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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老师外带－Second》亞蘇
文案：
从爱的抱抱到第一个学期结束，幼璇感觉时间就像是火箭一般，军歌比赛跟期末考试都在转瞬间经过。
回到学校的幼璇除了持续与小薇老师产生互动之外，校园里的活动也接踵而来——校园灵异传说居然成为道禾这个学期的主打重点！
妈呀！为什么一个好好的私立名校会搞得这么恐怖？学校的厕所、美术教室与钟楼到底个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为什么会跟学校二十届的校庆扯上关连？
还有……曼龄老师似乎也与她正式宣战了……
幼璇这只丑小鸭，能够及得上美丽又知性的曼龄吗？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幼璇，刘昱薇 ┃ 配角：林子涵，黄静芸，沈曼龄，杜颖嘉 ┃ 其它：校园爱情，青涩恋情，师生ＧＬ

    
    第1章 恐怖的校园灵异传说！
    
    唔……头好痛！
    我想伸手摸头，却发现我的手竟被人绑在背后！这……这是童军绳吗？是谁把我绑住的！
    我的后脑勺还感觉昏昏沉沉的，勉强睁开一只眼睛；这个地方我没有印象。
    这是一个小房间，我倒下的位置在角落，底下的软垫感觉起来像是用来跳箱或是跳高的缓冲垫，只是……好旧哦！又旧又脏，这不太可能是器材室里的东西。
    我面向房间唯一的出入口；我该庆幸莫名把我带来这里的人只把我的手绑住，脚跟嘴巴都没被封起来，所以我可以跑动，可以呼救！
    我回想起从楼梯上掉下来，天旋地转的那一幕……手上的东西，大概飞出去了？啊啊……金鱼……
    好难过，好晕好想吐……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冷不防听见一股带笑的声音。
    还是一样熟悉、乐天开朗的声音，听了却让人心寒。
    “醒了啊？”
    我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眼花！“是妳……放开我！妳把我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是哪里？”
    她的回答只是一记冷笑；明明今天学校到处都很热闹，人这么多，她为什么还能把我带到这奇怪的地方……
    “妳忘了吗？啧啧，这样不行耶，幼璇，这是妳主动带我来的地方，不是吗？”
    一瞬间，我打从脚底板冷到头顶……是我自己……
    她毫无预警地走近，那双眼睛瞪着我，让人不寒而栗。“妳想干嘛？”我的声音为什么抖成这样！
    “幼璇，两个女生在一起，能做的事情很多哟！”她露出原本被我看成是“温柔”的微笑，下一刻立刻对我出手——她、她她她扯我的制服衬衫！
    “呀！”可恶！我想躲开，但她一脚把我绊向后面的旧软垫，整个人压在我身上！“不要碰我！”她在摸哪里啊！我的、我的大腿……
    她故意靠在我的耳朵旁边低喃。“妳的老师曾经这样碰过妳吗？”
    老师？小薇老师……我忘了喘息、忘了挣扎，我想起老师给我的拥抱。
    “看来没有；也是呢！万一她真的傻到把妳吃掉，她一定会有接不完的官司跟道不完的歉！妳的大腿好细嫩……”咦？她难道是想……我撇开头，让她的嘴只能亲到我脸颊！
    下一秒，她温热的气息搔着我的脖子……让我不寒而栗！
    “让我来教妳女人之间都怎么做吧，幼璇！”
    唔……她是认真的，她想在这里，把我给……我忍不住抽气，因为她一手伸进我的裙子，她在摸我的……不行！
    “不……”好丢脸！我踢着脚挣扎，使尽吃奶的力量大喊——
    “不要啊！”
    ***
    “恐怖！厕所里面的奇怪冲水声！”
    “诡异的美术教室，消失后又出现的神奇画作……”
    “钟楼传来奇怪的钟声，难道是曾经在上头逝去的生命在作祟？”
    这种绘声绘影的谣传在道禾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丢下刚刚才发下来的这份校刊，早自习时间看这些无聊的“采访”简直是浪费！
    虽然是开学第一天啦，说要预习功课也未免太过矫情……
    “幼璇！”
    叫我的人是加恩。我抬头就能看见她隐藏不住的双下巴。
    原本每天练习排球的时候身材还能保持得不错，结果我们很快被八班淘汰之后，军歌比赛根本不能算运动。寒假过了一个年，不仅有双下巴，加恩连小腹也都凸出来了啦！
    唔！不能笑别人！其实我也不小心胖了两公斤……嘘！不能说！
    “干嘛？”
    加恩往椅背一靠，让出空间……仪桦找我？她对我挥手。
    “看后面！”她轻声喊着，校刊被她翻得沙沙作响。我斜眼稍微瞄了一下正在维持早自习秩序的静芸——废话她当然在瞪我们。
    后面？我翻过来只看见密密麻麻的文字。
    这次的校刊真的很驴……为什么我这么说？因为下学期开学的第一期——令人期待的第一期居然是校园怪谈专题企画！如果可以藉此看到一堆好看又奇怪的鬼故事就算了，但是真正利用道禾的灵异题材创作出来的故事没几个好看的，而且五件有三件是在讲钟楼怪谈，也就是殉情的那个灵异传说，无聊死了。
    整份校刊就只是一张跟报纸一样大小的纸张对折而已，我草草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底下那一版附录了两回画风很可爱的Ｑ板四格漫画。“这个？看过啦。”
    “不是啦！上面！”仪桦冒着“生命危险”指着同一页上半部的小说部分。静芸的眼睛瞪得超大的，天啊！这是在扮千里眼吗！
    “颖嘉！”她把手放在嘴边低喊，然后很快速的转正坐姿，动作迅速的程度就像看到鬼。
    颖嘉？没听错吧？应该是，我们班上没有哪个人的名字像颖嘉学姊。
    抱着好奇心回头，正打算再好好看看校刊上面的短篇小说……咦？怎么突然变暗了……
    “嗯……哇！”我回过头，发现一个穿得全身白，身上还飘着香水味的人站在我身边！抬起头一看差点没心脏停止！有鬼啊！
    全身白色的“鬼”开口了，那声音好听又带着笑意……而且有点熟悉感。“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兴奋啊？校刊自己看就好，要讨论等下课！中间隔一排同学还能联络感情也真是厉害，嗯？”
    八、八、八班老师是第一周的早自习导护老师啊！
    她什么时候跑进我们教室的？难怪仪桦在说出“颖嘉”之后就立刻回头；可恶！干嘛不多提示一下害我被抓包！
    她阖起文件夹，然后环顾了我们全班；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同学们立刻像是被冷水浇醒一般的全部坐直了，不少人甚至直接把校刊收起来拿出课本。
    通常口头告诫过之后就应该会立刻离开，但她一直站着不走。
    “对不起。”无形的压力下，我总觉得要说些什么才好，但我只能想到这句。
    “体谅一下妳们的班长吧，维持秩序很辛苦。”她像是终于满意了，离开前还轻轻拍了我的肩膀。
    她就在我们全班的眼神簇拥下离开；不得不说，她穿的那套白色西装裤跟西装外套真的很漂亮——只是默默地总给人一种疏离感，不像小薇老师，瞇瞇眼可爱可爱的，多容易亲近呀！
    ……我怎么搞的，开学第一天早自习就发花痴！我拍了一下脸颊，注意力终于回到手上这张校刊。
    最后一页上半的版面全部被一篇短篇小说占据了，小说的标题紧贴着页面最左边，标题是“亲爱的，我们一起走”，普普通通的标题，放在校园怪谈里面却让人心里发毛……该不会是那种“走”法吧？
    作者的名字被印在标题底下，“二年七班墨笔嘉”。这是笔名的意思吗？二年七班……墨笔嘉。
    刚刚仪桦对我喊“颖嘉”。
    所以这是我们的八卦女王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师外带第二季，正式连载^^
    
    第2章 与老师的甜蜜过年回忆
    
    “对啊！那篇是我写的。”
    颖嘉学姊回过头，面对我的提问，她很轻快地响应了。
    晚上六点，我一吃完晚餐就回来了；开学第一天手忙脚乱的，只有学姊的东西全部归位完毕，仪桦跟亭甄的棉被还散乱在床上，行李箱也还没完全整理完——当然我也是啦……不管是寝室还是上课，都还沉浸在刚开学的气氛之中。
    通常这个时间学姊都还在练球，但这毕竟是开学，社团活动还没这么早开始。
    我看到她就想到了那篇“亲爱的，我们一起走”，不自觉的脱口问了一句，然后得到她的回答。
    “仪桦怎么会知道？”光凭二年七班跟墨笔嘉就能够猜出小说是颖嘉学姊写的吗？
    “哦！很简单啊，因为她也有投这次校刊，我们寒假还有联络，所以她知道很正常啊。”学姊还穿着长袖制服，但是百褶裙已经换成及膝短裤。她正拿着抹布擦拭自己的桌面跟打扫书桌，不愧是小有洁癖的人。
    “咦！”然而学姊的消息更是让我意外。“仪桦也有？哪篇？而且学姊妳们寒假当中有联络？”为什么刚回学校就一堆我无法消化的讯息啊？我错过了什么吗？
    “幼璇妳好像很惊讶？”颖嘉学姊扶了一下深紫色缎面发箍，剪齐的浏海跟垂下的长发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小也更白净……呜！过了一个年，我跟很多同学都变胖了，为什么只有学姊反而变得更可爱！
    “嗯、嗯啊！因为感觉妳们平常互动不是很多。”
    “那是一开始啦；后来我们都会稍微聊一下看小说的心得啊。”学姊站起来，拿着抹布到洗脸台冲洗，我跟了上去。
    “妳有看完吗？我的小说。”
    “有啊！那个结局……超可怕的。”我不自觉打了个颤抖。是真的感到害怕。
    我的反应换来颖嘉学姊的一阵轻笑。
    “学姊，那个传说是真的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把抹布的水拧干，在洗脸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幼璇觉得呢？”
    我没料到学姊会直接这样反问，整个人楞了一下。“我只是在想……会不会是假的啊？”
    学姊眼眉含笑，那笑容既神秘又温柔。“这个嘛……”突然间，门锁“哔”了一声，是仪桦跟亭甄吃饱回来了。“妳们回来啦？”
    “对啊！”她们露出笑容对学姊打招呼，一边脱掉皮鞋、外套跟书包。
    学姊跟她们小聊几句之后搭上我的肩膀，还刻意压低了声响。
    “先整理东西吧，等到整理得差不多，晚一点我们来聊天，我再把我知道的告诉妳。”
    ***
    一年级上学期就这样过完了，连同过年跟寒假。
    每当我回想起上学期经过的种种，除了手上的成绩单之外，感觉其他的都不太真实。
    尤其是在排球比赛落败之后，剩下的日子可以说用飞的在过；一月初的军歌比赛就在期末考之前，我们又像个陀螺似的利用时间去练习，而功课压力仍旧。
    那场惊心动魄的五局大战在我们心中所留下一个名为“遗憾”的大洞，却在一两天之内就必须被填平，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果然就如小薇老师跟静芸所说，只要我们能打赢八班的话，我们就会是冠军，反过来也是；她们的四强跟冠军赛我们都没去观看，但是看比数也知道她们赢得很轻松，听说冠军赛反而是最轻松的一场，她们甚至可以不用把主力球员全都摆上去！
    依照赛制来规定，只有冠亚军有奖金可以拿，冠军还有奖座，并且在校史室当中会留下冠军队伍的合影，一切一切的荣耀都只有冠军可以独享——我们这个实际上应该得到亚军的队伍就很悲情的什么都没有。
    唯一留下的，只有我们之间共有的记忆：与八班打了两个多小时的五局大战、佩瑶伤退的遗憾、打在我手上却出界的最后一分、输球的泪水，还有那些一起训练所留下的汗水跟欢笑、难过——全部都只有在记忆里面才能回味。
    成王败寇，真的很残酷。
    不过回过头来想，输了一场球也没这么严重啦！
    就是回想起来时还是会感到小小的遗憾这样。
    军歌比赛我们只拿了一个不上不下的第四名。期末考周一结束，我们就得收拾行李准备放寒假。
    讲到寒假，有一个人绝对不能不提——对啦！就是小薇老师！
    自从那个爱的抱抱之后，我与老师之间的互动就跟之前差不多，我还是一样发考卷、整理数据，偶尔也跟老师以及其他同学一起吃饭。
    我们没有因为抱抱而变得特别亲近，但也似乎没有疏离！偶尔跟老师一起分享玩手游的心得，一起玩同一款音乐游戏、互相比较分数。过年的时候她还有发贺年讯息给我。
    我曾经想过是不是可以约老师在过年期间出来见面……当然不是单独约，而是拉其他同学一起。可是这个想法才冒出头，老师突然秀了一张雪景给我——她人在国外，跟家人一起，顺便过节。
    她说她人在北欧，光听到北欧就让人觉得好羡慕；我的第一个反应是问她有没有看到极光，她说有安排行程，但看不看得到要碰运气——结果那天是大年初二，她们运气不佳没看到，老师自拍了一张很生气的表情，并跟我放话明年还要再去。
    我在讯息里笑着安慰她，并且说好羡慕好想去看，可是心里却觉得有点难过；当她跟家人一起在遥远的国度看雪、等着碰运气的极光过农历新年时，我只能回宜兰外婆家吃饭，玩玩冲天炮、水鸳鸯，不然就是跟久久才见一次面的表兄弟姊妹骑脚踏车。
    虽然不能说这样的过节就是不开心，但是就当我过着普通到不行的新年时，老师的新年却是这样多采多姿。
    这也等于告诉我，我们两个人生活的世界有多大差距。
    别说什么挪威、瑞典了，我甚至连这个岛都没踏出去过！小薇老师跟我说，她自从开始上学每年都会出国至少一次，她才二十八岁就已经去过二十几个国家，我甚至觉得……以她的家境她根本可以不要出来工作，当老师在学校服务只是她的兴趣跟理想，她已经在自我实现了。
    她年轻、漂亮又能干，家境也好，我只是个小小的、普通的高一小女生，在她眼里……我究竟算得了什么呢？
    老师也问到我怎么过农历新年时，我回答时都很不好意思——因为太普通了！虽然老师是以羡慕跟兴奋的语气回答我，我却很清楚，她只是在安慰我。
    像我这样的人却喜欢着老师，会不会让人以为是癞□□想吃天鹅肉啊？
    ‘幼璇的外婆家是什么样的景色呢？’那个时候差不多是晚上吃饭时间，我故意很快的把饭吃完，跑到门外屋檐下跟老师传讯息。
    ‘现在天黑了，拍不出来。’我讯息刚送出去，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咻”很尖锐响亮的声音，我往声音来源抬头一看，“砰”，天空突然散出绿色跟洋红色的火花，距离近到我彷佛伸手就能抓住。
    只有过年才会这样！‘我刚刚看到烟火！阿嬷这边的邻居在放！’在送出讯息之前我的手指顿了一下，一度想删掉，但是打都打了，还是传吧！
    我独自在阿嬷家的屋檐外面踱步，在等老师回传讯息的过程邻居又放了好几发。
    ‘真好！幼璇拍照给我看！’
    这是在耍任性吗？我不自觉模拟起老师亲自讲这句话的语气，顿时感到很好笑。
    ‘老师那边有更多好看的可以看啊！’
    ‘是没错……可是幼璇有乡下能回去真的让我很羡慕。’
    老师又在安慰我吗？谁没有外婆啊？有外婆就一定会有外婆家啊！‘老师也有啊不是吗？’我直觉这么回，想了一下再加上一句，‘这边蚊子很多哦！有雨伞节哦！’外婆家外面是空地，旁边有一小片竹林，常常听他们说夏天的时候蛇都会躲在里面纳凉。
    另外一头很快地跳出“已读”，但却没有秒回，我盯着屏幕进入待机锁定，而平房的铁门开了又关，我回头，出来的那个人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杨幼璇，妳干嘛站在这里吹冷风？还有为什么吃这么快？阿嬷有准备地瓜粉圆耶。”果然是她，我的纸片人老姊，杨妙歆。
    “我不想吃地瓜粉圆。”我装做若无其事，深怕被老姊发现我跟老师的聊天。
    “减肥哦？”
    “只是单纯不想吃而已。”
    “那妳站在这里干嘛？”
    “唔……看烟火。”邻居有在放烟火，正好成为我独自站在门外的借口。
    姊姊突然笑了，她来握我的手……嗯！好冰哦！“我穿这么厚还是觉得冷，妳身体真的有变好吼！我听妈说妳们之前在打班际排球，结果怎么样？”
    她是真的想找我聊天哦？可是实在有点不想多提这件事。“就输掉啦，没拿到冠军没什么好说的……姊妳觉得冷就进去看电视嘛。”
    “阿公在里面抽烟，我很讨厌闻烟味妳又不是不知道……道禾好玩吗？”
    “就功课压力很重，然后一堆变态。”会读书又会玩的变态。
    姊姊似乎听懂了，她往我这边挤，好像是想离门远一点。“还好幼璇还很正常；私立的学校好像都会很注重功课……那妳功课怎么样？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唔，还好，有同学可以问，我在班上的人缘也还算不错……”
    我们就这样聊学校的事情，一边牵着手，大概不到五分钟时间，表姊跟表弟他们也都相继吃饱出来了；于是我们跟之前每年过年做的事情一样，男生放鞭炮玩烟火，我们则移到旁边叔公住的地方聊天，最后我还是被拉到厨房去吃了一碗地瓜粉圆。
    姊姊拉着我跟我聊了很多事情，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聊天了，我也开始问她大学上课怎么样，甚至问到她男朋友的事情。她在提到与男朋友之间的互动时，表情有点不自然——该不会已经“那个”了吧？姊姊都二十出头了，有“实际经验”也不奇怪。
    “幼璇有喜欢的人吗？”
    脑海里立刻出现一道长发美女的轮廓，又急着遮掩似的迅速抹去。“没有啊……哪有机会？道禾是女校耶！”
    “哈！说的也是！”
    我们就这样不着边际的聊着天。后来一群人跑到客房的通铺里打牌，这一打就打到快要十二点，连小薇老师何时回讯息都没注意到；我们这边跟瑞典差七个小时，也就是我当时晚上七点多传讯的时候，她们那边才正要吃中餐。
    面对我的提问，她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有机会再跟妳说’而已。
    寒假一直放到元宵过后才结束，我们家就一下子拜访亲戚，一下子朋友来；除了老师回国时在我们组的排球队群组说‘回家真好’之外，我跟她的讯息还停留在那句话。
    这就是自从排球赛结束之后一直到下学期开学这段期间，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些事。
    
    第3章 校园灵异事件释疑
    
    山上的天气就是比较冷。我洗得比在家时还要热一点，从淋浴间走出来的时候全身都冒着蒸气；学姊跟仪桦似乎才刚聊完天。
    学姊给了我一记眼神，示意我们到外面去讲话；为什么她要特别找我出来？之前是我想特别跟她聊小薇老师的事情，不希望仪桦跟亭甄她们听到……
    “呼！还是稍微出来透个气比较好，待在里面她们就不会认真整理东西啦。”学姊微笑着眨眼，食指在嘴唇前方比了一个“嘘”。我闻到淡淡的茉莉香味，她的头发乌黑柔亮的想让人摸一把。
    “另外，我也想问问妳跟小薇老师最近怎么样。”
    ……果然不愧是八卦女王！三言两语不离八卦本色！
    “哦！”学姊手上有长茧，摸起来粗粗的，我微微握紧，同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没什么啦，就传传讯息……我们今天上课也没什么特别的互动，放学之后她就立刻开车回家了，我们也没一起吃饭……”
    我们来到交谊厅，在那边看到上学期没有的东西！是贩卖机耶！有两台，一台是饮料，另一台是卖零食的。学姊一看到便笑着摇摇头。“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道禾了，美其名是服务学生，实际上却是鼓励学生吃一些垃圾食物跟熬夜嘛。我可不希望看到有人拿零食回寝室吃。”
    总觉得这句话是特地说给我听的……
    “不过在这里吃一吃倒是没关系，偶尔嘴馋一下！幼璇妳要吃洋芋片还是孔雀饼干？我请客。”
    我怎么觉得学姊似乎也默默变得“口嫌体正直”了？
    我选了蜂蜜柠檬茶，跟学姊共享一包洋芋片，果真女人张开嘴吃东西的同时也打开了话匣子！
    “墨笔嘉这个笔名是学姊自己取的吗？”
    “嗯，是啊；也没什么特别的涵义，就只是想把写东西跟自己的名字结合在一起而已。”我发现她吃洋芋片的方式很特别，她会先把洋芋片轻轻咬住再用手折断，就这样小口小口的吃。
    “关于妳今天问的那个问题啊。”学姊好不容易吃完一片，手指含进嘴里舔去沾上的调味料……她的小嘴吸吮着手指，抽出时一声“啾”，漆黑沉静的眼直视着我，雪白的肌肤与沾着些许盐粒的红唇相映衬；我除了性感之外想不到别的形容词。
    “是真的哦。”
    “咦！”一直注意学姊的嘴巴，当她开口时莫名被吓了一跳！
    她眼睛瞇成一直线。“那个第九届的钟楼传说，是真的。”
    明明宿舍里面的中央空调一直定调在二十五度，我却冷到寒毛直竖！
    “不是随便乱掰的吗！”
    学姊翘起右腿。她的姿态放松而闲适，而说话的语调也跟平常一样冷静。
    “幼璇，今天的校刊妳有好好看过吗？”
    “我有啊！”
    “那好。道禾的三大校园灵异传说，妳能回答是哪三个吗？”
    学姊存心考我！
    可惜，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分别是后栋教学大楼三楼西边厕所的最后一间隔间的奇怪冲水声；美术教室消失的画作；然后是钟楼的殉□□件。”
    学姊轻笑的声音就像铃铛。“很好！那……妳知道哪一个是假的吗？”
    只有一个是假的？我左看看、右看看，随便猜啦！“第、第一个！”
    她的笑容又变得更诡异了。“哦？怎么说？”
    “完全是猜的，那边离我们一年级教室太遥远，我也没去过。况且妳都说第三个是正确的了，那如果有假的话，肯定就是前两个了吧？”
    学姊笑抿着嘴，再度前倾上半身。“哎！可惜啊，差一点。”
    我嘟着嘴吸柠檬茶。“所以是第二个？”
    “不对！三个都是真的。”
    ……为什么我有股想把洋芋片直接往学姊脸上丢的冲动？为什么为什么呢！
    “我承认我是想看妳被骗之后呆掉的可爱表情才故意钓妳，对不起。”呜！这么坦白承认自己的错误还道歉，完全就是让人有气无处发啊！
    “先说第一个吧？这是来自于前三届老学姊们的灵异传说。妳也知道，我们学校有放学后的社团活动，如果又住校的话不是会很晚很晚才离开教室吗？”
    我点点头。
    学姊拿出一片洋芋片，却没有往嘴里送，“那个学姊听说是西洋棋社的社长。冬天差不多晚上六点左右就会天黑，身为社长，她留到六点半，为了锁教室门最后一个离开，那个时候也是下学期刚开学，天色暗得很快；她突然尿急，所以就到发生事件的洗手间里去。幼璇妳知道，我们这栋的厕所规格几乎都一样，整间洗手间有十个隔间；假设最里面那间是一号，最外面那间是十号的话，她就进了第二间隔间去上厕所。
    “过程一切都很顺利。”呃……这个应该不需要强调吧？“学姊冲水之后准备离开，关上门正打算去洗手的时候……”
    学姊睁大眼睛，那漆黑的双眸彷佛要把我吸进去，“她又听到了一声冲水声。”
    周遭气氛瞬间变得诡谲！“学姊回头了。奇怪？十间隔间，只有她一个人使用，而且是刚刚那个二号洗手间，为什么会有冲水声呢，而且是从更里面那间传来的。”
    我不自觉屏息，咽了一口蜂蜜柠檬茶。学姊又说：“所以她就回头去找，最后一间门是半掩着的，她打开门，发现……
    “刚刚真的冲过水了。因为水箱正在注水；不是会有那种水流的声音吗？马桶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是整间厕所只有那个学姊在。”
    “哇靠！”我忍不住骂出来！“所以没有人却自己冲水？现、现在去还看得到吗？”
    “现在去妳只会看到那间隔间摆满了打扫用具；因为这个冲水事件后来又发生很多次，搞到二年级八班到十四班的学生都不敢去用那间厕所，校方为了解决学生的恐惧，所以把最后一间改成储藏室。”
    “所以问题解决了？”
    她点头。“改过之后，就没人再听到奇怪的冲水声了；可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解决，因为我有特别去看过，那边给人的感觉还是很阴。”
    很阴的意思是？“学姊妳……该不会有灵异体质吧？”
    “稍微，我对于那一类的东西有点敏感，但还不到阴阳眼的地步。”
    又是一个大八卦。颖嘉学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啊？
    
    第4章 校园灵异事件释疑．续
    
    “那第二个呢第二个！”我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好想听她把所有故事都讲过一遍！
    “第二个是三个事件里面最近才发生的。我是第十八届，妳们是第十九届，对吧？”她手上的洋芋片终于放在齿间，折断，鲜红色的舌头把断片卷进嘴里。“这是发生在第十四届。”
    “美术教室妳去过吗？”当然去过，我上个学期的美术成绩还有八十六分呢！“好，那妳知道我们美术教室里面分成两个区块，会摆两套不同的静物以利我们练习素描；教室头尾各有一道铁门，最内侧，也就是距离走廊最远的那面墙摆满画架、画板跟绘画用具等，靠近走廊的这边则安装了铁窗跟窗帘，对吧？”
    “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美术教室要装铁窗？又不像计算机教室一样怕东西被偷……”
    “因为美术教室原本是计算机教室，后来为了成立美术班，所以重新开辟了一个大教室把计算机都搬过去，那这间空下来的教室才被当作美术教室。”道禾的美术班就是每个学年的第十四班。
    哦哦！懂了，那既然铁窗装都装了，也没必要特别花钱请人拆掉。学姊继续说：“妳也知道如果是坐在背对窗户的人会很倒霉，出太阳的话，阳光会照到纸上，所以美术教室的窗帘特别厚，通常出大太阳都会拉起来。那一次就是美术班的一年级学姊在画画。就算是美术班的学生，一张作品也要连续画好几堂课对吧？
    “那一次的画就快完成了，因为是要拿来打期末成绩的，所以画得很小心。在绘画课之后下一堂课，她们到旁边的视听教室。”
    学姊语气一顿，原本温柔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中间下课休息，出事情的学姊发现自己把手机忘在美术教室里。幼璇，如果是妳，妳会怎么做？”
    “当然就是赶快通知老师，然后进教室去拿啊！”
    “对，那个学姊也是，而且她在去叫老师之前，她还先透过窗帘的空隙确认手机放在画架上。”
    “那个学姊画画的位置该不会就正好背向走廊吧！”
    学姊点头。“当她跟老师一起开门进去拿手机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画板还在，画纸也还在——但上面原本即将完成的画不见了……”
    这感觉是侦探推理的剧情啊！“确定是同一张纸吗？”我打断学姊的叙述，忍不住反驳。“只要把画纸换掉就好了不是吗？”
    “但是教室锁着。”
    “会不会是有人藏在里面？”
    她却是笑了。“妳怀疑过的，那个学姊都想过；如果真的有人，而且想针对她恶作剧的话，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画偷走，却用这么一个麻烦的方法呢？而且真要偷的话，怎么想也都觉得是手机比较值钱吧。”
    “她的手机找回来了？”
    “当然，但是她费尽心思画出来的画却不见了，就像是被人用擦的擦掉一样，不过据说……在确认手机的那一眼时，她很肯定她的画还在。”
    从视听教室跑到一楼办公室通知美术老师，再折回来美术教室顶多是十分钟时间的事情，要利用这么短的时间把一幅画擦得干干净净，有可能吗？
    而且是一间锁起来的教室。
    这个不可怕，但是却疑点重重，多到让人想要认真的去推理探究一下。“这就是第二个传说？”
    “还没完；妳想想，画不见了要怎么打学期成绩？但是学期末了，已经来不及重画一张，最后老师只给她六十分当作同情分数，学期成绩当然很难看，事情好像就这样落幕了。”她稍作歇息，我听见几个同学边聊天边经过交谊厅门口的声音。
    “但就在高一升高二的暑假，那个学姊突然生病过世了。”
    “过世！”
    “因为不甘心……‘为什么我的画就这样被人擦掉了呢？’、‘到底是谁陷害我？’会有这种想法一点都不奇怪吧？那个学姊本身身体就不好，最后就抑郁而终了；他们家人并没有公开真正死因。所以有人怀疑学姊是自杀。不过不管怎样，那张画曾经消失是不争的事实……不过。”
    这个断句真的断得太奇妙又自然了！
    “学姊过世后开学的第四天，她的那幅画莫名再度出现，并且已经被画完了。”
    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画完了？”
    “为了要过暑假，整个美术教室应该是清空的，包含原本摆设的静物；那个不知道是谁摆出来的画架，以及曾经消失却又凭空出现的画作……有很多人都说，那是死掉的学姊的执念……她回来了，把未完成的画给画完。”
    头上的日光灯突然闪了一下，学姊也发现了，但表情不为所动；好可怕的定力！我都……我都快吓死了！“那张画最后呢？”
    “当作告慰的祭品，由学姊的家人火化掉了。”
    “所以真的有！”
    学姊一手撑着脸颊露出浅笑。“我不是说了吗？三个故事都是真的。”
    这叙述详细到我简直误以为自己在参加灵异节目！
    “所以第三个传说……”
    “嗯，没错。”学姊终于吃掉了手上的洋芋片，“这片好咸哦，剩下的给妳吧。”
    我的蜂蜜柠檬茶还剩下半罐，但我现在需要热量，鬼故事越听越冷！我伸手去抓了一把洋芋片塞进嘴里。
    “第三个传说，与其说是殉情，不如说是情杀。”
    我嘴巴里的洋芋片登时忘了嚼。
    “那个钟楼上头，真的发生过命案哦。”
    “最绘声绘影的就是这个钟楼……到底发生什么事啊？”我不自觉发抖，可是都已经听到这里了，无论如何我都想把故事听完！
    她瞄了一下手机，“哎！快十点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等一下！这也未免太吊人胃口了吧！“学姊妳这样不行啦……”
    她笑嘻嘻地拍了一下我的额头，“妳看过我的小说，钟楼事件应该不陌生啊！再说，有人比我更清楚。”
    “谁啊？”
    “妳的小薇老师啊。”她直截的说出答案，我的心跳冷不防漏了一拍。“就拿这个当话题，去跟她好好聊聊天吧！”
    我张大嘴巴。跟、跟小薇老师聊鬼故事？
    
    第5章 与小薇老师聊聊鬼故事！
    
    俗话说的好，“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
    但对我来说，我会改成——好奇心可以让一个人变成“熊猫”……眼。
    哇哩咧都是颖嘉学姊啦！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不是想到那个冲水传说就是半透明的学姊坐在什么都没有的画板前画静物描写……
    我吓到飙泪，整个晚上几乎没什么睡，早上起来就很自然地变成熊猫眼。
    “早啊小幼！”
    “早……”
    “哇！小幼妳怎么回事啊？昨天挑灯夜战吗？”子涵抓住我的肩膀，超大镜框几乎快要贴上我的脸。
    才刚开学战什么战啊……我摇摇头，现在的我只想好好睡个觉；但是道禾的早自习不可以趴在桌上睡觉，所以我只好把国文课本放在桌上伪装一下，然后不停不停的“度估”。
    我利用每一节下课补眠，等到下午的体育课时，简单跑跑步之后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看台上休息……
    老实说，经过昨天晚上的“鬼话连篇”，我现在人在操场总会忍不住往后面看，望向那个会“自动冲水”的三楼厕所……
    “开学才第二天就这么懒惰啊？杨幼璇！”
    我猛然回头，眼前的人一脚跨在看台上，动作超豪迈，我却叹了一口气。“才不是咧！我昨天晚上根本没什么睡啊……”
    是黄静芸。她双手捧着篮球，听到我的回答，只是挑了挑她的粗眉毛。“就叫妳不要玩那些手机游戏吧！”
    “是被吓到睡不着；妳要找咖打球是吗？”篮球我不太会玩，如果要打，我也会选择去跟子涵她们一起打排球。
    “动一动啊！不管是打什么球都好，再不然也可以跑跑步……妳刚刚说被吓到？被什么东西吓？”
    “学校的鬼故事啊！”我轻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静芸妳不要一直站着啦，妳这样我压力很大耶。”
    “我才不要坐下，小心体育老师扣分哦。”静芸还是干劲十足，她的长袖撩到手肘露出结实的手臂，短裤更是自然露出大腿跟小腿肚。她是不是又更壮了？“妳被什么吓到，昨天发的校刊吗？”
    “更正确来说是跟我同寝室的学姊……”不过现在跟静芸解释颖嘉学姊要讲很久。我于是换了一种问法。“我问妳哦，妳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啊？”
    “鬼？”她左右抛丢着篮球，动作相当轻快熟练。“我才不相信咧，校刊根本无聊，什么‘校园怪谈专题企划’，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投稿！”她的笑容彻底显示对于超自然现象的轻蔑。
    “幼璇，妳该不会怕这种东西吧？”
    “真的很恐怖啊，那个厕所……”
    “我不想听。”静芸立刻出声打断。喂我才刚指向那个三楼厕所酝酿情绪耶！让我讲一下是会怎样？“噗！就是有太多像妳这种相信怪力乱神的人，所以那些大人才会用这种方法来炒热气氛！”
    “那些大人？”
    “现在才二月底，大概还要再过一阵子才会正式宣布吧？”静芸思索了一下，在我眼里看来她就是刻意吊我胃口！“好啦，既然妳都被那些鬼故事吓到‘皮皮矬’，我就不勉强妳喽！”就算熟了她讲话还是这么机车！她拖着发辫奔向球场，而与之同时有个人命中一记超大号三分球——是同样运动万能的佳麒。
    什么大人、又什么炒热气氛？我有听没有懂。
    看到排球才想到，上学期静芸的话讲一半，她的成绩明明可以跑去念第一志愿，却选择了道禾这所私立学校。
    会不会有认识的人在学校担任重要的职务之类的？大概也只有这种可能了，但说静芸在班上这么久，从没看过哪个学校的主任还是老师过来特别关心。
    我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运动外套的口袋里；她们打三对三。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下去打，但是我的身高去打篮球真的太悲剧了，而且投篮也不准确，所以还是装死到底吧！
    不过话说回来，校园传说还是校园怪谈什么的跟炒热气氛有什么关系？
    “……妳怎么站在这里啊？”
    嗯？是、是在叫我吗？我左右张望，发现司令台这边的看台除了另外一个很少跟我接触的同学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校园传说都是真的哦！’
    呜！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还是说那种奇怪的东西就默默地出现在我……“哇啊！”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我慌张地跳起来，回过头……咦？黑丝袜跟窄裙，这是……
    “叫这么大声干嘛？又胡思乱想了。”那个人居高临下盯着我，拍肩的右手还悬在空中；我眨眨眼，那挑染的酒红色发尾其中一小束扎成辫子，垂在额际，表情则是熟悉的温柔浅笑还有瞇瞇眼……
    “老、老师？”
    她怎么突然出现了！
    *
    小薇老师今天的上衣很特别，是一件肩线不对称的毛衣，外面再搭稍厚的毛线外套；上半身很休闲，但下半身却是标准办公室装扮——才怪！她的裙子后面开了像是燕尾的衩，白色的配色让裙子呈现轻盈自在感。
    老师真的好会穿衣服。
    “喊这么大声，怕我听不见吗？”小薇老师故意一手遮在耳边，轻轻跳下一阶看台，“吓到妳了？”
    我捂着胸口，现在的我有点分不清楚是真的被老师吓到，还是因为看到她太紧张所以心跳加快。“刚刚是老师叫我？”
    “对啊，这边又没有别人。”她拨着右边额头的小发辫，双手自然扠着腰。“幼璇，怎么不去运动？”
    “就……有点累。”
    “年轻人叫累象话吗？妳……”她突然靠近我，我忍不住稍微后仰避免呼吸停止。“妳是不是胖了？脸比之前还要圆……”
    “老师妳可以不要看这么仔细吗！”太耻太耻了！我遮着脸，同时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那是很清爽很特别的味道……等等，这味道好像在哪闻过？
    我稍微放下手，深呼吸了一口。果然……没错。
    八班老师昨天身上的味道……跟这个一样！
    “这样可不行哦，幼璇，就算妳们现在还年轻，但是女孩最忌讳大吃大喝，尤其再加上不规律作息……”
    我双手作投降状的打断她。“老师……这味道好香哦，是什么味道啊？”
    “什么味道？”她对自己身上的香水已经麻痹了。“妳说香水吗？”
    我点点头。她笑着解释道：“这是白麝香，这次去北欧玩的时候看到，在机场的免税店买的；喜欢吗？”
    我勉强挤出笑意，很想对她说“喜欢”，但是一想到她跟八班老师身上的味道一样，这两个字硬是卡在舌尖说不出口。
    “这次出去没看到极光好可惜，但是还是不虚此行；结果最后只买了那堆拍到极光的照片所制成的明信片过干瘾。”
    昨天看过了；开学第一天，小薇老师花了半个小时跟我们讲去北欧玩的经过，还让我们传阅她特地买回来的明信片。
    “一定很冷吧，那边。”
    “嗯，比台湾冷多了。”她轻咬着唇，视线转向球场，“大家都在打球啊，幼璇不去吗？”
    我搔搔头，面对老师的催促只能干笑以对。“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玩游戏？”
    “是被吓到啦！”我含怨瞪了老师一眼，然后提到昨天校刊的事情。“……写那篇短篇小说的刚好就是跟我同寝的学姊，她还特别告诉我说道禾的三个传说都是真的。”
    “所以妳就被吓到心神不宁啊。”我无力的点头，没想到她居然很没良心的哈哈笑！“不会吧？幼璇！妳、妳真的……哎！太可爱了吧？”
    “老师妳又说我可爱！”
    “是真的很可爱啊……我发现妳生气的时候会鼓起脸颊耶。”咦？真的吗？老师双手环着腰际，然后立刻转移了话题。“是说……妳讲的那篇小说我也有看，确实文笔挺不错的。”
    “是吧？”学姊超厉害的。
    “二年七班……叫什么名字啊？”
    我顿了一下，突然想到老师搞不好记得学姊！“老师妳教过她们班！她叫杜颖嘉，老师有印象吗？”
    “杜颖嘉？嗯……杜、杜颖嘉……”小薇老师记性也很好，她很快的轻轻击掌。“哦！我大概知道了，一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女生，每次都习惯只戴发箍？”我猛点头；这完全就是学姊一贯的外貌特征。
    “原来是她啊……那会写出这种故事我也就不感到意外了。”
    “是因为学姊的文笔很好的关系吗？”
    小薇老师却是摇摇头。“我不是指这个哦，而是指小说里面的内容。”原本一直挂在嘴边的浅笑突然消失了，老师的表情变得有点严肃！“因为小说里面提到的细节就跟当年对外发布的消息很接近……如果是杜颖嘉，那就完全合情合理了。”
    难道颖嘉学姊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吗？“老师，什么意思啊？”莫名就被学姊讲对了，真的因为这个话题跟老师聊起来耶！
    “幼璇好奇吗？”
    “当、当然！”
    “嗯……”小薇老师以指揉着嘴唇，唔！好性感……我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做这个动作，但每次看都觉得老师沉思的表情好性感诱人。
    “因为发生事情的是第九届，那个时候我还在校，所以整个事情的经过我是清楚的。”
    对吼！老师是第七届，所以……小薇老师就算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奇怪。
    “昱薇老师！”冷不防一声呼唤打断了我跟小薇老师的亲密对谈；到底是哪个程咬金！
    啊！是体育老师。她站在看台最下层，推了一下她老土的方框眼镜。“妳找杨幼璇有特别的事情吗？”
    “哦？没有！”啊！老师妳怎么这样？说好的解释呢？“幼璇等一下就会下去活动！”小薇老师直接帮体育老师把后话给接完，体育老师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看吧，老师都来催了，妳不活动一下会被扣分；这样吧！妳放学的时候到办公室来找我，我们今天约吃饭，顺便讲鬼故事，怎么样？”
    当然好啊！
    
    第6章 曼龄老师送情书？！
    
    放学钟声响起时，我不自觉望向前方办公大楼的位置，那是钟楼的方位；我们一年级教室在二楼，但我坐的位置不是紧邻窗边，所以没办法看到钟楼的白色圆顶，最多就只能看到三楼的地球科学教室跟计算机教室而已。
    “小幼，妳不是跟老师有约？”我望向子涵，而子涵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书包；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平常我都会陪她走到校门口等车，但她今天不想要我等，所以故意慢慢收！
    “那我先过去了！子涵，明天见！”
    “小幼明天见！”
    我豪迈的对子涵挥挥手，紧接着绕过正在前门附近聊天的同学，快速奔向往穿堂的阶梯。
    俗话说的好，失去了才知道痛。尽管我跟小薇老师的感情一直维持住，但是之前每天在学校时总有很多很多跟老师相处、看到她、听她说话的机会。
    习以为常到就连跟她一起出去兜风，或是坐在学生餐厅里吃饭都觉得没什么。
    要等到经过一个寒假，才感受到原来可以经常跟自己喜欢的人自然相处是一件多幸福的事。
    即便……即便她身上带着的香味，跟旧情人身上一样。
    小薇老师一定不会忘了八班老师吧？难得去北欧，送个纪念品给她也是很理所当然的，然后，她们两个人就使用了同样的香水一起来学校。
    体育课我后来还是去加入了静芸跟佳麒的三对三斗牛；结果当然是被六比零剃光头。我的切入完全被高个子们盖假的，但即使如此，佳麒还是很称赞我的勇气，明明知道我们身高差距这么多还是不顾一切的上篮。静芸就很不客气了，直说我这叫“飞蛾扑火”——她那个“飞”还故意念得很像“肥”！
    所以我现在身上还带着汗味；我闻了闻腋下，然后决定把外套拉链拉到底。
    刚开学，不仅学生一整个很懒散，就连办公室的气氛也跟上学期不太一样；很多老师桌上的东西都还有点凌乱。教科书都发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有一部分多出来的，或是有瑕疵的书必须退还。我还踩到一条应该是拿来绑书的塑料绳。
    我笔直往办公室深处走，“刘昱薇老师”的名牌让我感到怀念；我露出笑容，走近之后才发现——小薇老师不在座位上？
    老师去哪里了？我左右张望，这次没忘记要回头看……结果后面是窗户。老师这次再出现在窗户外就真的有鬼了！
    不过，真的有人影在玻璃窗上反射回来，我回头，是……八班老师。“幼璇？又跟昱薇一起约吃晚餐吗？呵！真好。”
    她完全看穿了我的来意，那个冷笑也让我感到有点不舒服。我只是淡淡的喊她一声“老师好”，同时注意到她手上拿了一个用包装纸包着的盒子，上头还写着日文。是去日本回来所带的伴手吗？
    她绕过我，把东西放在小薇老师桌上。
    “昱薇有可能去洗手间，不过也可能是被某个意图不轨的男人缠住了；慢慢等吧。”她经过我身边时还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原本以为还会再闻到跟小薇老师身上一样的香味，但我错了，她今天身上带着是类似柑橘般的味道，而不是昨天的白麝香。
    意图不轨的男人？我直觉就想到那个又高又帅的数学老师——我后来总算记住他的名字了。他叫戴东谅，应该是目前办公室内最积极追求小薇老师的人。
    八班老师收拾着东西，黑色荷叶领衬衫看起来笔挺帅气；要下班了，她系上一条像是印了牡丹花的白底丝巾。手臂上挂着手提包与西装外套，离开前还不忘瞄了我一眼——我跟她就这么视线交会了。
    我的偷窥被发现了！我心急的想别开视线，但是八班老师却勾起唇角，毫不扭捏的对我挥手说再见，踏出办公室门口的步伐显得自信又美丽。
    真糟……明明八班老师总在某些小地方对我表现出敌意，但总能在我彻底讨厌她之前又把印象分数加回来。
    杨幼璇，妳也太没节操了吧？她可是没放弃挽回小薇老师哦！所以对我来说，八班老师完全是情敌！
    即便送伴手这个举动就算放在其他人身上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是开玩笑，八班老师怎么可能把小薇老师当普通人……咦？那个深蓝色的日本伴手礼底下，有一角米白色的纸张看起来很可疑。是刚刚放伴手的时候顺便压在底下的吗？
    我上前确认，没错，是一封信。
    老师身边的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国文科男老师，他正在讲电话。她迟迟不出现，难道是忘了跟我有约？我无聊的左右张望，回想之前有没有遇过类似情形——就是老师明明跟我约了，却放我鸽子的情况。
    一直站在这边也有点尴尬……同时我也越来越好奇那封信究竟写些什么。
    八班老师会跟小薇老师说什么？
    好想看，好想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只要我一碰这封不属于我的信，我与小薇老师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恐怕就会瞬间瓦解。
    这风险太大了。望着那角米白色信封，我默默抽回颤抖的右手；抬起头的同时，老师已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了！
    虽是出现了，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走进来，她站在门外跟某个人谈话。从我的角度看不到跟老师谈话的人是谁。但是我却看见了某个男老师跟她站在一起。果然是戴东谅，“意图不轨的男人”。
    我突然觉得八班老师也很好玩！而且形容的超级贴切啊意图不轨哈哈哈！
    老师终于走进来了，跟戴东谅一起，他跟在后面，不过两人没任何对话，是好消息！
    她一看到我就对我招手，“对不起，幼璇！刚刚出去了一趟，然后又被校长抓住。”瞇瞇眼的弧度就像是在笑。“等了有一阵子了吧……嗯？是谁拿来的？”她指着那个深蓝色包装的伴手问道。
    “是八班老师。”
    “曼龄啊？哎，她走掉了？”小薇老师对着八班老师的位置仰起头。“真是的，都叫她不要这么破费……等一下发讯息念她！”她抓起那盒伴手，并看见底下压着的那封信。
    小薇老师瞬间闪过的复杂的表情——她先是一脸错愕，然后面无表情地拿起那封信。她不用看就知道这封信里大概写些什么？
    “曼龄啊曼龄……”重复着八班老师的名字时，我以为自己听到了她哽咽的嗓音。但伴随而来的叹息又让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她盯着那封信好一会儿，像是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最后只是默默把它，连同伴手一起放进自己的手提包。
    “那个……老师。”
    “嗯？”
    妳跟八班老师之间是不是……我对上小薇老师的视线；她像是在看着我，视线里却又彷佛没有我存在的位置。我的心口顿时感受到一阵苦涩，然后，我勉强自己露出笑容。
    “老师……不是说要一起去吃饭吗？时间有点晚了，再不过去，底下的意大利面会排很长很长哦。”
    “哦，也对。”她笑着说，瞄了一眼手表，语气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嗯……幼璇，我们出去吃吧。”她拨了一下发辫，我发现到她后面的头发已经放开，但就是那条细小发辫没拆掉。
    “要去哪边吃啊？我的零用钱……”很有限。“而且我也不想让小薇老师破费。”
    “这样啊？”
    “老师，要不然……今天就算了吧？明天或后天也可以约啊！老师是不是累了？我想好好听妳讲有关钟楼上面的鬼故事。”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点，因为小薇老师在看到那封信之后，她的心情似乎……受到很大很大的影响。
    如果现在硬要她陪我一起吃饭聊天的话，未免太过残忍了。她现在或许很想要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静一静。
    “这样好吗……唔，对不起，幼璇；看样子妳说的没错呢。”小薇老师的态度突然反复，她之前从没有这样过。她微笑着，但那笑容却显得好疲倦。“是有点累了，真糟糕，明明说好的……”
    “老师妳还好吗？”
    “还可以啦！只是觉得对妳很不好意思，妳等了我这么久，今天没办法一起吃晚餐。”
    “没、没关系啦！”我摇摇头，“老师妳不要在意！打起精神，等一下还要开车回家。”说真的，看到她的心情大受影响，我真的会担心她是否真能静下心来开车。
    “嗯，我知道！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她轻轻搭上我的肩膀，单手搂住我。就像之前那个爱的抱抱一样，只是这次时间短了些。“对不起，明天……明天再约吧。”语调里带着深深的歉意，而我闭气，尽可能不去闻她身上的白麝香，但无可避免的，我身上还是沾到了些。
    “讨厌！老师妳不要一直道歉啦！”我咬着唇，往后退了一小步；白麝香真的好香，却让我一闻到就想掉眼泪……“那我赶快去吃饭了，肚子好饿哦！老师再见！”
    不等她回应，我急急忙忙的背着书包冲出办公室；小薇老师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我根本无法回头……也不敢回头！
    一走出办公室，我的眼泪就像是打开了的水龙头……
    小薇老师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还很喜欢、很喜欢八班老师？
    要不然为什么……为什么光看到八班老师给的信，她的心情就大受影响呢？
    我跑到穿堂另外一头，也就是辅导室外面的水龙头前，打开来掬起清水洗脸；我想把脸弄湿……只要这样、只要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出我在哭……
    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哗啦哗啦，我偷偷擤着鼻涕，然后反复冲洗着脸；还要分神注意小薇老师是否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不行，这里不安全，万一给老师或是同班同学看到的话……我于是直接往宿舍的方向逃，胡乱抹着脸……脸上的泪水跟自来水混在一起……
    只有听到鼻音才知道我在哭，只有看到我哭红的眼睛才知道……我在哭！
    为什么眼泪停不下来呢？
    她们究竟为什么要分手？如果她们还在一起……我是不是就可以心甘情愿地放弃喜欢老师？或是直接了当的认输？
    哎！我弄错了！
    是我弄错了，我跟八班老师不是情敌，完全是不对等的……她是宛如在天上飞的云，我只是地上的烂泥。她高高在上，我在她面前则是不堪一击的丑小鸭。
    要不然，她为什么明知道我在等小薇老师，还能对我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呢？
    要不然，为什么光凭一封信，老师连拆都没拆，就能如此剧烈的影响她的心情呢？
    我果然，只能当一只夹在她们两个大人之间的——
    丑小鸭……
    
    第7章 钟楼灵异事件的始末
    
    又是一个失眠夜。
    在莫名其妙的被八班老师跟小薇老师的反应打击到的我，那天晚上仍然睡得不好。不过就像是为了补偿我所失去的晚餐与精神伤害，隔天早上的早自习时我收到了来自小薇老师的讯息。
    内容很简短，一样是叫我放学之后到办公室去找她，她要跟我聊昨天没有聊到的事情。不过对于后续她怎么回家，以及八班老师究竟写了什么东西给她倒是绝口不提；这是当然的。
    而我想小薇老师一定也不知道……因为她突然反常的变化，我为此损失不少眼泪。
    不过暂时先不管这些！至少，老师还是很坚持要跟我进行这个私人约会，不是吗？
    *
    放学后的甜蜜聚餐约在小区里的那家小吃店。之前打排球的时候偶尔会来这里吃，有点怀念她们的米糕。
    我们到的时候运气很好，店里面没什么客人，至少没有同为道禾的学生；我们各自叫了汤，一份筒仔米糕，两碗卤肉饭，以及一盘烫青菜，就这样开始了我们的“甜蜜聚餐”。
    “那件事其实闹得满大的。”小薇老师利用发带绑起头发；她背对着夕阳，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显得有些阴暗。“当时我们学校有好几个热门约会地点，除了现在还很有名的花园，另一个是摇椅，就放在图书馆外面的空地，不过现在改成长凳；最后一个是目前禁止进入的钟楼。”
    截至目前为止跟颖嘉学姊所分享的内容并无太大不同。
    “那个时候的钟声还是人工去敲的——故事里面是这样说的对吧？”小薇老师对着我微笑并丢出疑问。
    一口饭登时忘了嚼。“难道不是吗？”
    老师果决地摇摇头。“从人工敲钟改变成广播钟声是很早很早就变的。敲钟的工作可是很忙碌的，从早到晚要敲差不多二十几个钟！”
    “这么多！”平常待在学校都没什么感觉！
    “来，算算看，早上早自习第一个钟，朝会，接下来开始第一堂课，每个整点一个上课钟，而五十分一个下课钟，再加上吃饭时间的午休钟以及最后一堂课之前的扫地钟……校工可没这么多时间敲钟，搞不好要专门雇用一个人来做。”小薇老师吹着汤碗里的热气，她点的是紫菜汤。“所以只有前两年才是人工敲钟啦！第三年开始就是广播钟声了！”
    “那……所以广播声不是因为那个殉□□件才……”
    “可见颖嘉非常懂得抓住读者心理，她变造了部分事实，让故事变得更加吸引人。”
    “但是钟楼是自从那个事情发生之后就封锁了总没错吧！”
    “这倒是事实；不过本来校方就有意要禁止学生进出钟楼，这个议题是从我们入学开始就不断被提起、被讨论的了。”
    “为什么？”
    “钟楼上面很危险哦！”小薇老师把米糕送进嘴里，不停点头说“好吃”，“钟楼是道禾全校最高的建筑物，但是在那上面除了一道大概只有膝盖高度的短墙之外就没有任何遮蔽了。学生在上面来来去去，妳觉得不危险吗？这里冬天的风有多大，读过一个学期的妳应该有所体认吧。”
    “加高不就好了吗？”
    “但是校方不愿意呀。不管怎么加都会影响到钟楼本身的美观，主要考虑是从下仰望钟楼的观感。”小薇老师瞇着眼，伸手往回指向钟楼。“妳不觉得这样的钟楼很有古朴的美感吗？”
    我顺着老师所指的方向望去；钟楼果然高到连我们的校舍都无法完全遮挡，它就像是一道显眼的地标，指引着道禾的师生们。我听说只要坐上山的公交车，在“道禾女中”这一站下车，一眼就能看见那个白色圆顶的钟楼。虽然我没有实际确认过就是了。
    “很漂亮，但是老师。”讲这么久都还没提到关键的钟楼传说啊！“第九届的学姊究竟发生什么事啊？”
    “幼璇急着想知道吗？也好。”难道老师不急着告诉我吗？虽然现在才五点多，还早啦。“现在知道钟楼是情侣约会的圣地之一的话，接下来就容易讲解了。
    “当年事情的起因有很多种说法，其中一种最有可能的是……”她“嗯”了一声抬起下巴，我着迷于她脸部的柔和轮廓。“有两个女生为了争夺一个女孩子的注意而争风吃醋。”
    “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喜欢一个人难免会想要独占她，只希望对方注意到自己不是吗？”
    是没错啦……我对上小薇老师的瞇瞇眼，顿时感到害羞。只能低头跟卤肉饭奋战！“那个时候听说是其中一个人已经跟她们争夺的对象秘密交往了，另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最后终于透过同学之间的口耳传言发现到这件事；那个女生很伤心，也很愤怒，所以她决定要有所行动。”
    “所以她跟情敌约在钟楼上面谈判喽？”
    小薇老师摇摇头，扬起食指。“妳忘了颖嘉所写的小说内容吗？”
    “学姊所写的小说……”我分心喝汤的结果就是自己被烫到！老师赶紧把她自己带来的红茶推向我，我想也不想就喝了一口。
    “小心一点，汤很烫。”小薇老师用温柔的眼神盯着我，我禁不住脸红了。“小说里面写的是她约自己喜欢的人到钟楼上面去啊。”
    “所以这是事实喽？”
    “对，她约自己喜欢的对象到钟楼上面去，然后……悲剧发生了。”小薇老师说出“悲剧”二字时露出了胃痛般的表情。“那个情绪激动的女孩讲到激愤处，拿出预藏的瑞士刀，失手杀了原本自己所喜爱的人。”
    “那……那怎么办啊？”东西坏了可以修，人死了就什么都完了。
    “到目前为止只是一件因为冲动而导致的情杀事件对吧？知道自己铸成大错的女生于是放声大哭，紧接着，她割腕了，就倒在胸口被刺伤的女生身上。”
    我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从小说里面读到这样的情节是一回事，但是从老师口中再次证实整件事情则是完全不同程度的震撼。
    为什么要这样啊……难道爱一个人爱不到，真的会让人疯狂到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吗？
    “所以有人说整件事情是殉情，那是结果论；但单就发生的原因，应该说情杀比较正确。不过反正两种都有人说，所以不管是情杀还是殉情，都被大家所接受。”
    “老师……那个割腕的学姊……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啊？”
    老师抬起头盯着我，我则不知不觉得眼眶泛红，忍不住揩了一下眼睛；她微笑着轻拍我的手背，递了一张餐巾纸给我。“这种悲剧……真的很让人无奈；整件事情啊，就发生在午休时间。”
    她吸了一口红茶，我突然想到我们就这样间接接吻了！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天中午，钟楼上面的钟不知道被谁敲响了。”
    
    第8章 只要遇到曼龄就抬不起头！
    
    “小说里面没写到这个！”这是新情报！
    “嗯！因为小说在这之前就结局了。但我可以作证，全校都听见了吧？，当天中午，钟真的响了，就在不应该钟响的时间。所以有人爬上钟楼查看，整件事情才曝光。多亏这个钟声，割腕的女生因而紧急送医，保住一条命。”
    “但是那个胸口被刺伤的学姊……”
    小薇老师的表情显得有些哀伤。“没救了；瑞士刀直接刺穿心脏，就算当下有救护车紧急送医恐怕也来不及。”
    钟楼上真的死过人……原来是讲这个！“所以……学校才会在刀械管制上这么严格啊。”，除了美工刀之外，被发现无故携带其他刀械，最少都会被记一支警告。
    “说对了，那是在这件事情发生后才规定禁止的；说到这个……幼璇难道不好奇吗？为什么那个时间钟楼的钟会响呢？”
    小薇老师不讲我还真没怀疑这一点。“难道是那个遇害的学姊的女朋友发现的吗？”
    “幼璇这个假设很戏剧性，搞不好妳也会是一个不错的小说作者哦！”小薇老师露出欣慰的笑容，我、我才不想写什么恐怖小说咧！“但是很可惜的，不是；实际上学校调查过，到底是谁在事件发生时跑到钟楼上面去，但是没有人承认。”
    “是没有人承认还是……真的没有人去敲钟？”我默默嚼着米糕，感觉温热的食物与酱汁的香甜抚慰了我饱受惊吓的心灵。
    “没有人承认；所以大家合理怀疑，就是那失手杀害同学的女生自己敲的钟。”
    我睁大眼睛，而此刻一阵凉风从门口吹来，连同淡淡的白麝香一起送到我的鼻尖。小薇老师微敛着眼，一头长发轻轻飘动着，即使背着光，那撑着下巴的沉思模样还是让我觉得她好美。
    “她应该是先敲钟，然后再自行割腕的；我没真的目击到案发现场的情景，但我们当年的班导有。他跟我们叙述了当时的情况，两个女生躺在大钟底下，被刺穿心脏的女生听说两眼睁得大大的，表情很惊恐。地上满是血迹，而割腕的女生就倒在她身上，像是抱着她。据说在紧急送医的过程中她还有一点意识，一直念着‘我来陪妳了’之类的话……”
    我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那、那个学姊最后怎么样了？”
    “捡回一条命，但是也就此精神完全异常了；那个女生本来就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一直接受药物控制，但就算如此，还是发生这件遗憾……”老师喝着汤，停顿了好一阵子才又说：“就是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故，校方认定钟楼太过危险，决定就此封闭，除了偶尔会因为打扫、整修而上去之外，这十年来道禾的学生再也没有机会踏上钟楼一步……坦白说这真的很可惜。”
    “因为钟楼上面的景色很棒吗？”
    “除了这个，钟楼也是道禾的特色、地标；钟楼的位置就在整个校园的中轴在线；创办人的本意是希望让钟楼变成道禾的精神指标。”
    原来还赋予了这么深刻远大的意义啊……“被老师这么一说，我还真对上面的景色感到好奇。”我嘟着嘴，拿起餐巾纸擦掉嘴巴上的油渍。
    小薇老师微笑着低头喝汤，话题似乎就此告一段落，我嚼着饭，视线不禁又落在远方白色圆顶的钟楼。
    “或许幼璇的愿望会在这个学期得以实现哦。”
    “欸？”我被老师这突如其来的但书吓了一跳！
    “这是真的，校方有意要重新开放；而且更妙的是，钟楼的开放还会跟这学期的校庆搭上边，等于是要利用校庆来替重新开放的钟楼造势。”
    小薇老师撇着好看的嘴，她好像不是很赞同这个点子？“不得不说，校长对于这个事件的作法真的很……异于常人。”
    “昨天老师说校长找妳谈话，就是在沟通这件事吗？”
    小薇老师挑眉，她摇摇头。“另外一件事。不过校庆要跟重新开放钟楼这件事情是很早就提议并确定的事情了；校刊也为此推波助澜啊！所以上学期在排球赛开打之后就大张旗鼓的征稿，并且在开学第一天就把已经印制好的校刊送到全校师生手上，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为了让妳们这些新鲜人引起对钟楼的兴趣！”
    校庆、钟楼，还有校刊的“校园怪谈专题”……我突然感到一阵兴奋，没想到学校也会搞一连串的营销活动跟宣传耶！好酷哦！“唔……这点子真的很新颖耶。”
    “呵呵！是吧？虽然我是觉得有消费当事人之嫌啦……但是不得不说校长这么做有其道理，而今年校庆活动又是园游会，这会跟姊妹校一起举办的；明年就是二十周年，所以会打算在今年扩大庆祝、增加话题性也是可以理解。”
    “老师，为什么今年就要扩大庆祝啊？明明真正的二十周年是明年啊？”
    小薇老师的瞇瞇眼突然睁大了。“幼璇妳不知道吗？”
    唔！我应该要知道吗？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呆太蠢，老师直接解释了。“道禾在这附近还有一个姊妹校啊，叫做芢和女中，是比道禾稍微年轻一点的学校。而道禾的单数年会举办园游会，双数年是运动会，所以我们在二年级的时候会遇到运动会，三年级又是园游会。
    “我们跟芢和的交流很频繁，运动会我们是独立举办，但是园游会的话就会两校合办。既然明年运动会没办法邀请姊妹校来一起庆祝，当然就只好提前了。所以今年的校庆会很热闹！这样子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了解了！“好像很好玩耶。”我一边附和着，不禁想起了静芸昨天不屑的表情以及跟我说过的那些。会不会就是指这整个计划呢？
    “老师，这些事情公布了吗？”
    “还没完全公开。幼璇妳姑且听听就好，暂时不要说出去知道吗？学校一定会找个机会跟大家宣布的。”
    那静芸是怎么知道的？“哦。”我点头，犹豫着是否应该要问老师有关静芸的事，但我又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的背景也很谜！“老师！妳昨天说颖嘉学姊知道钟楼的事情妳并不意外，是为什么啊？”
    “这个嘛……”小薇老师瞇起眼来，正打算要解释，不料小店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昱薇，原来妳在这里……哎呀？”因为太专注在小薇老师身上，所以那个人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我完全没发现。
    老师与我同时往声音来源处望去，当我与那个人视线交会时，我整个人彷佛遭到冻结似的无法动弹！
    我的脑海一瞬间闪过了昨天老师的失落表情。
    她对我微笑，同时眼神也显得很温柔——八班老师。
    “幼璇也在啊？”
    八班老师盯着我，尽管她才是那个无端介入我跟老师聚餐的人……我却有种……好像我才是多出来的那个的感觉。
    “曼龄？妳怎么……”
    听老师的语气，好像也不知道八班老师会来？
    “难得留下来吃饭不行吗？刚好我也想来这边吃，没想到妳们也在。”八班老师绕到我跟老师桌边，一脸觊觎着她旁边的空位；那是小薇老师放包包的地方。“我可以跟妳们一起吃吧？”
    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这是我跟老师的甜蜜聚餐！我跟老师约的……
    “幼璇觉得呢？”老师带着笑意问；这有点故意把压力丢给我的嫌疑。
    “好、好啊……”我话还没讲完，八班老师已经堂而皇之地坐在她身边了。
    “忘了说……谢谢妳的香水，连我妈都很喜欢。会不会很贵啊？”
    “是吗？那就好。不会啦，在国外买那些香水都很便宜妳又不是不知道。”
    八班老师伸手拿了点菜单，很快勾选了想点的菜色。小吃店又走进几个人，都是不认识的。“妳呢？吃了吗？我送给妳的‘白色恋人’。”
    我不知道什么是白色恋人，但我知道……八班老师今天“刚好”又穿白色西装外套跟长裤。
    小薇老师的脸色变得有点奇怪，“妳……每次去日本都带伴手给我；下次不要了啦。”
    “有什么关系？那个又没有多少钱，何况我就知道妳喜欢吃甜的啊。”
    小薇老师的响应只是淡淡的微笑了一下。
    八班老师终于再度望向我，“幼璇昨天等了多久？”
    我楞了一下，对上老师的瞇瞇眼，“没、没很久啊……”
    就像舍不得移开，她用肩膀轻轻撞了小薇老师一下，好像在撒娇。“昱薇妳也真是的，开学第一天就让幼璇放学后在办公室罚站！”
    “我哪有啊……那是刚好被校长抓到……”老师的表情有点局促。
    “哈哈！一讲到校长……我听说了，妳升官了哟！”八班老师笑开，顺势搭上她的肩膀，“活动组长！对吧？”
    什么什么活动组长……这就是老师昨天被校长抓住的原因吗？
    “妳少来！那叫什么升官啊？”她嘟着嘴巴的表情好可爱。可惜不是对着我，不然我一定立刻拿起手机拍照！
    虽然很想知道更多事情，但是……当她们就在我面前上演亲密互动时，坐在对面的我看的一清二楚。
    咕噜……咕噜噜……好酸好酸，我的胸口顿时觉得很酸，也对自己被冷落感到难过。
    八班老师一直拿“活动组长”一事笑话老师，她们瞬间聊开了。
    插不上话。我根本插不上话……
    昨天苦涩再度重现，而且更加强烈。
    明明今天是我跟小薇老师的聚餐，可是后来才跑过来的八班老师一下子插队，吸走小薇老师全部的注意力。
    我只能低头吃饭。
    “啊！烫青菜来了，妳要不要？幼璇！想吃的话就夹没关系。”
    “我、我吃饱了！”我把饭跟米糕扒完，汤还剩下半碗，急忙站起来的时候还差点被长椅子绊到！
    “这么快？”小薇老师“咦”了一声。“有吃饱吗？想吃再点……”
    “不、不用了啦！已经很饱了！”我摇摇头，只想赶快脱离这种场合；我很怕再继续待下去，我会当着她们的面直接泪崩……
    “我是不是打扰了妳们聊天？”八班老师一脸歉然，是她来拉我的手把我留下的。
    她的手指好长好漂亮，我却忍不住想着……就是这双手，曾经在小薇老师的脸上、腰、肩膀，还有更多更多想象不到的地方游移过。这双漂亮的手来自于一个知性又有魅力的女人。
    “没、没有啦……谢谢……八班老师。”
    我只能这么说。
    然后，我清楚看见她嘴角所浮现的笑意。
    就像是宣示胜利的微笑，她放开我，对我挥手道别。
    小薇老师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我与她视线交会，然后眼底忽然一阵酸涩。
    “老师明天见！”
    我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跑。
    至于她们到底吃得怎么样，我没有办法，也不想再去了解。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到学校后门，我喘着，望向天际的夕阳；在这边还能看见钟塔的白色圆顶。
    或许……或许是因为景色太漂亮吧？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一定是，一定是因为被景色感动的关系，一定是……
    
    第9章 仪桦也有八卦基因？
    
    晚上，我接到老师的讯息，那句“真的有吃饱吗”试探意味太浓厚了，让人想把它当作只是单纯的关心都很困难。
    我望着窗口，不禁要想，其实妳是想问我为什么离开时脸色这么奇怪对吧？
    我只是不想打扰妳们。妳们亲密的互动刺痛了我脆弱幼小的心灵。
    就因为八班老师这个程咬金，所以我还是不知道颖嘉学姊到底有什么特别管道可以找到这些数据。
    回到宿舍才快六点，还算是吃饭时间；仪桦跟亭甄陆续进门，我跟她们打声招呼继续玩手机。
    “幼璇！”仪桦突然叫我，我回头，她笑容满面。“昨天晚上跟学姊密谈之后睡不着哦！”
    “妳发现喽？”直接给人家这样点出来实在是有点小尴尬！
    “我一直听到妳翻身的声音；我想说妳最近比较少在玩《魔神之塔》了啊？学姊一定是跟妳说那些鬼故事对不对？”
    “妳怎么会知道？”
    “原来幼璇怕鬼哦！”亭甄正面面向椅背，所以坐着的时候大腿张开；一点都不淑女！而且别忘了妳还是穿制服耶！
    “我不讲了，我赶快去洗澡……”我装出生气的样子，很快地解开衬衫钮扣，而她们两个又取笑了我一阵，直到我摆臭脸瞪人才识相的转移话题。
    我拿着脸盆进淋浴间洗澡，过程中听见了手机传出接收到讯息的声音；会是老师吗？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了吧……她们两个在少了我这个电灯泡之后应该是有说有笑的。
    她昨天拿起卡片的表情彷佛又现于眼前。
    她一定在回家后才看到内容吧？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光看八班老师来势汹汹的样子，一定少不了甜言蜜语或是咬耳朵调情……
    脸盆里的水不知什么时候从微热变成微温，我才匆匆的冲洗满是泡沫的头发，拿着大毛巾擦干之后走出淋浴间。
    咦？都已经这么晚了，颖嘉学姊还没回到房间里吗？她的座位确实还没放书包，摆放鞋子的位置也还是空着的。奇怪，才刚开学……社团活动至少要等到星期五才开始吧？
    一讲到社团，我们要等到高二之后才有机会参加社团，相较于别的学校都可以有整整三年的社团经验，道禾硬是比其他学校少了一年。还有还有，道禾并不会在高二重新分班，而是用“合班教学”来满足不同类组的上课需求。
    道禾真的是在很多地方都“标新立异”啊。
    “幼璇妳终于洗好了啊！”我的脸盆里装着刚换下来的制服跟棉背心，看我出来时露出一副“喜出望外”表情的是仪桦。
    我一心只想找学姊聊刚刚的事情，面对仪桦的反应只是点点头。
    “刚刚妳的手机响了两三声，有人传讯给妳。”
    我按开手机，边擦着头发边滑开手机阅读讯息，是小薇老师。‘想不到居然被曼龄猜到了，以后要聊天应该要再换个吃饭地点。’
    ‘幼璇多少知道吧？’
    就只有这两条讯息，第一条让我有点意外，这表示她……想必还是觉得我会介意有人乱入吧？而第二条，看似没头没脑，我却知道老师在问什么。
    我只回了‘呵呵’再加上一个笑脸，藉此装死过去。
    “妳有要去洗衣服吗？”仪桦的声音再度追了过来，我也听见了她推开椅子的声音，我赶紧跳离与小薇老师的对话窗口。
    “哦哦！要啊！不过我要先把头发吹干了再去；怎么了？”我一脸茫然，总觉得仪桦今天晚上特别喜欢找我攀谈？
    “没有啊！想跟妳一起去洗衣服，那妳先吹头发吧，我等妳！”
    好奇怪……仪桦特地找我去洗衣服，上学期从没发生过，就算在打排球之后变得比较熟她也没“揪”过我。
    她会不会……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
    跟仪桦一起去做什么事情的感觉好奇怪。
    我想不是因为单纯的“不习惯”，就是觉得仪桦今天的邀约非常刻意。
    “从来没有跟妳一起上去洗衣服耶，感觉很新鲜！”仪桦走在我前头约半步的位置，她回头笑着说，同时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我微笑，“我们本来就少互动啊，妳跟亭甄一直很要好不是吗？”
    “而妳跟学姊走得近，这我知道。”仪桦带着感叹似的说道。她额头上的浏海因为中分发型而分开，露出了焦糖色的肌肤。
    昨天学姊讲说她跟仪桦一起写小说；寒假也还有联络的消息让我好惊讶。说不定，仪桦知道学姊为什么今天特别晚回来？
    我于是不抱希望、乱枪打鸟的随口问问。
    原本以为会得到一个“我也不知道耶”之类的普通答案，没想到仪桦居然神秘的挑了挑眉，“哈哈！学姊泡在图书馆里。”
    “图书馆里？学姊这么用功哦？”
    “才不是咧，学姊是在找写作的资料。”
    “写作资料？”
    电梯门打开了，是最右边那一台，我们穿着拖鞋走进去；电梯里面还有几个穿着体育服的学生；我们捧着脸盆跟要洗的衣服，一下子就把所有空间给占满；仪桦按下最顶楼的按钮，电梯门顺利关上。
    “不是都已经写完了吗？我说校刊。”
    “这是一个小秘密。”她抿嘴的神情显得有些奇怪。然后撇向身后不相干的别班同学，以眼神示意我出去再说。
    电梯到达顶楼打开门，仪桦率先走出电梯口，回头特意压低了声响：“学姊还打算再写一篇另外的校园传说故事，到时候很可能会放在学校官网上宣传！”
    “官网！这么厉害？”学姊的作品要登上学校官网！“妳怎么会知道？”
    “昨天学姊收到来自校刊社团老师的简讯，请她再另外写一篇新的稿子。学姊就跟我说‘大概计划会成真’，所以她就很努力地跑去找数据啦。”
    道禾的图书馆数据之丰富程度媲美大专院校，除了一般的纸本数据之外，数字数据也很丰富！不过说句不好意思的话，我进道禾这么久，还没主动踏入图书馆过，因此图书馆的丰富藏书跟数据我还没机会亲眼见识到……
    我才想多问问仪桦有关学姊的故事发想，却听见她叹了一声。“唉……看到校刊把学姊的文章放在最后，又是占据最多版面的位置时，我多少就能猜到学校会选择她……
    “老师的女儿多少还是占了一点优势的吧？”
    学姊是老师的女儿？
    这句话听起来很酸。我没回话，跟她走进洗衣间，我只有一件体育服跟内衣、背心要洗，所以今天我不打算用洗衣机。
    我轻松找到了可以洗衣服的空位，开始思考仪桦特地找我一起上来洗衣服的用意，该不会就是要跟我讲有关学姊的八卦吧？
    
    第10章 意外介入的静芸
    
    “妳不用洗衣机啊？用手洗不觉得容易洗不干净吗？”
    “这么少，用手洗就好啦！”只是水很冰而已！还好我上来有记得多加一件外套。“再说通常是会认为手洗比用机器洗干净吧？”
    “也是啦！”仪桦吐了吐舌，盯着我搓洗衣物。“幼璇有看到我写的那篇短文吗？”
    “有啊，妳也写得很好啊不是吗？”仪桦是用被拆除的摇椅当作题材，“只是……我觉得主角死的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会半夜跑到摇椅上坐了坐着就死了呢？她跟暗恋的对象又没有告白。”
    “妳的意见跟学姊很接近耶！”
    “啊？是吗？”我只是实话实说；把体育服翻面，在背面抹上大量的洗衣肥皂，我装作不经意的让话题再回到学姊身上。“妳刚刚说……学姊是老师的女儿？是哪一个老师啊？”
    “嘻嘻！”仪桦遮着唇发出轻笑声，我丢下肥皂瞧她，她笑容透着一丝得意。“幼璇不知道呀？学姊也真是的，对于自己是老师的女儿这一点保密到家。”
    “这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昭告天下的吧？”
    “也是啦，我也是意外得知这件事；是她爸爸，刚调职，就在我们进道禾之前。”仪桦脸上的笑容很快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幼璇不觉得学姊的气质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吗？她是最受宠的老么，在家里就像个小公主。而她爸之前在学校教三民，同时也是学务主任；教了十几年，是道禾很资深的老师。”
    教了十几年，大概也差不多快退休了吧？“那为什么要调走？”
    “好像是跟学校的高层处不来。”她下垂的眼角往旁边一扫，就像是怕给别人听到似的。
    “学校里的老师好像也很勾心斗角。”我笑笑，对于老师们之间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兴趣；手上的制服被我大力搓揉，搓出一堆泡沫。
    “当然啊，之前不是流行一部宫廷剧？那个听说就是学校老师写出来的作品；妳想想看，要是学校不勾心斗角，怎么会写出这种剧情？”
    “是哦？我都不知道。”
    “其实学校这个环境不光是教学，很多事情都比妳我想的复杂。”仪桦点点头，而我顺手从脸盆里捞出内裤，她说了一句妳的“妳的内衣好可爱”之后，又继续原本的话题。
    “幼璇知道今年校庆要怎么办吗？”
    “我知道是园游会，而且会跟姊妹校一起办。”关于“钟塔”的消息在舌尖转了两圈，我想起了老师特别交代的“不要随便跟同学讲这件事”，所以在紧要关头忍住。
    “妳讲的这些都是很普通的消息。”仪桦得意地晃晃手指。“这次的园游会要配合二十周年校庆，所以听说还会有特别的大消息要宣布！”
    咦！为什么仪桦也好像知道这件事……
    “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校方上学期末突然要向全校师生征稿，而且还是校园灵异传说这种题材；原本我以为就只是一个特别企划而已，结果从学姊那边得到了意外的内线情报！幼璇想知道吗？”
    心脏猛然跳了一下，我皱眉，忍住这种不舒服的异样。“是跟园游会有关的吗？”
    “当然啊！不过……在这之前，妳可能要先了解学姊她爸跟学校高层不合的前因，还有为什么学姊的爸爸会调职。”
    眼前那张朴素的焦糖色脸庞登时沉了下来，仪桦突然偎向我，脸上的表情也更显神秘了。
    “妳知道我们现在这个校长什么时候来的吗？”
    我摇摇头，把洗好的内裤丢在一边，下一件是胸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跟学姊她爸调职有关？”
    奇怪，为什么仪桦会知道这么多老师之间的□□？
    “因为学姊她爸多次在校务会议上反对校长的政策啊！更正确地说，这位新来的校长一定就是让学姊的爸爸调职的主要原因！”仪桦睁大双眼也加大了声量，说出秘密时脸上挂着愉悦般的笑意！
    “学姊虽然不会过问这种大人之间的事，但是多少还是能够从中获得一些蛛丝马迹；听说就是这次扩大举办校庆，就成了压垮学姊她爸跟校方之间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忍不住停下动作。仪桦漆黑的瞳孔反射着我脸上的讶异！
    “怎么了？吓到啦？”
    我是吓到了！但真正原因并不是出在妳身上，而是……
    站在妳后面，不知何时冒出头的静芸！
    “某人好像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消息哦？”
    “唔！”仪桦回过头，在发现静芸就站在她身边斜眼瞪人的时候，焦糖色的脸登时变得铁青！
    静芸又浓又粗的眉毛高高挑起，对眼前的仪桦表示强烈不满。洗衣篮里装着一半的脏衣服，可见她是刚刚才上来。
    “妳说的学姊是哪一位啊？她爸爸又是哪一位？就算是原本在道禾任教的老师，都已经离开了居然还在针对学校的校务发表议论未免太不厚道；更别说这是从妳这个不相干的人口中讲出来的！杨仪桦，妳是想黑谁啊？妳的学姊吗？这种话最好不要随便乱讲，会害到人的，妳知不知道啊？”
    “同学之间小小八卦一下……妳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吧？”仪桦忍不住反呛，但不管是身形还是讲话的气势都弱给静芸太多太多了。
    “要八卦妳也挑个地方讲好吗？挑一个这么空旷的顶楼洗衣间？”静芸眼睛又瞪大了，原本扠在腰际的左手豪气地往旁边指一圈。
    “这种事情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讲一讲就算了，在这种地方讲给别人听，万一被追究责任的时候是不是又会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一样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妳，班际排球赛已经过了，妳可不要还沉浸在情报收集的乐趣里无法自拔；学校是给妳读书用功的，不是给妳散播谣言的！”
    仪桦咬着唇后退两三步，“妳……可恶！”她低头握拳，就在我以为她会持续反击时，她却是夹着尾巴逃走了！
    “仪桦……”我想喊她，但在名字脱口的一瞬间，静芸那双彷佛足以杀人的眼神立刻向我扫过来。
    我先是一楞，然后毫不客气的赏她一记白眼。“好了啦！还摆着一副凶巴巴的脸给谁看啊？”
    静芸像是被点醒，紧绷的脸色稍稍放松。“对不起啊，我只是想阻止这种毫无根据的造谣。”嘴巴上说着“对不起”，但语气还是很强势，尤其是那个往电梯间扫去的眼神……要是仪桦背后长眼睛，大概又会身受好几刀！
    “很少看妳这么生气耶。”终于洗到剩下最后一件背心；刚刚听八卦的时候我手根本没停过！“妳不是上来洗衣服吗？”我指着她的洗衣篮。
    “哦……对啊，想说不要像之前那样积一个礼拜才洗。”静芸身上透着淡淡的肥皂香，大概也刚洗好澡。“那个……她刚刚在讲谁？谁是她口中的‘学姊’？”
    又来了！明明想问清楚，却还是摆出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傲娇芸”就是“傲娇芸”！
    我在心里偷笑，“哦？就是跟我们同寝的学姊。妳快找一台去洗啊！”转眼间又有两台空的被占走，只剩下三台了！
    “唔……那妳不要太早下去哦，我还想再跟妳讲一些事。”
    “妳干脆直接说妳想拷问我刚刚仪桦跟我讲了些什么算了！”我露齿一笑，以肘顶向她，但没有真的碰到。
    “那种八卦的家伙讲得话我才没兴趣听咧。”静芸顿了一下，视线再度锁在我身上，“反正妳等我啦，如果妳比我先洗完的话。”
    
    第11章 静芸是那个能相信的人？
    
    我洗完之后还找了脱水机脱水，但只特别脱衬衫跟背心；静芸把衣服倒进洗衣机之后很快又回到我身边，就像是怕我跑掉似的。
    “妳要跟我讲什么啊？还是妳要问我刚刚仪桦跟我讲些什么事？”
    “妳跟杨仪桦很熟吗？”
    “现在只能说还不错而已；我跟仪桦、亭甄的感情在打排球之前更糟，反而是跟学姊感情最好。”
    “离她远一点！”
    她搭上我的左肩，比起动作，她讲话的语气更可怕！
    “杨仪桦那个人……如果妳要说我挑拨离间我也认了；我是觉得她不太适合当朋友。”
    我也有同感，只不过……该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点可惜，因为打排球赛，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情感，却因为几句莫名其妙的传言又开始动摇。“我会小心的啦。”
    静芸撇撇嘴，一副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但并没有继续在这上头打转。“妳们说的那个学姊，叫什么名字啊？”
    我打开脱水机把衣服捞出来。“杜颖嘉。二年七班的学姊，我们还满常聊天……对了！妳有看校刊吗？她有一篇小说被刊在校刊的最后页，上半部占很大的篇幅！”
    “校刊我早就拿来折纸飞机了啦！”静芸不屑地挥了挥手，“姓杜啊……杨仪桦说那个学姊的爸爸曾经在道禾任教？妳跟她这么熟，有听过她讲过这种事吗？”
    我摇摇头，“我平常哪会特别去问人家爸爸妈妈的事啊！就好比妳啊，我大概知道妳爸爸是在做生意，但是妳妈妈我就不知道啊！妳难道希望我问‘欸！静芸妳爸妈做什么、一年赚多少钱什么的，全部告诉我’这样？”
    我是抱持着半开玩笑的语调反问，原以为静芸顶多“呵呵”带过而已，不料她表情却像是挨了一记闷棍；我该不会说错什么话了吧？
    “静芸？妳……没事吧？我只是开玩笑哦！”
    “嗯……没事。”说谎，她的脸感觉就像七彩霓虹灯变来变去耶！“妳说的对，的确不会随便去问别人爸妈究竟做什么。”
    她怪怪的耶……该不会她跟她妈妈关系不好？还是说她父母亲关系不好？虽然我从未听过老师或其他同学说静芸是单亲家庭。
    “这边好冷，我们去其他地方聊好了？”
    还有话要讲？看来真的不是随便留我的耶？洗衣间的同学渐渐多了，我随便一瞄就看到了两个八班的，好像在排球场上遇见过；静芸看到那两人也露出轻蔑的表情，勾着我的手往交谊厅走，并且果决地按下电梯。
    “上面人多嘴杂，真的不行就回我们寝室说。”
    进了电梯里，静芸明显松了一口气，我才在想她们寝室里有谁？我只确定有佳麒，因为当初排球队的主力就分散在两间不同的寝室，所以我老是把两寝的成员搞混。
    “今天小薇老师约妳吃饭对不对？不错哦！才刚开学就打得火热！”她带笑的声音传进我的耳里，我则被她吓了一大跳，抬起头来瞧见她笑弯了的眼。
    “妳……妳在讲什么啊？什么打得火热？”真正“火热”到不行的，是跟八班老师吧？
    “不承认吗？我亲眼看到妳们从侧门走出去。跟老师去小吃店吃饭对吧？”静芸伸手来勾我的肩膀，“好羡慕！妳果然还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
    “就只是简单吃个饭而已……喂！妳留我讲话就是为了问这个哦？”我抬头瞪她，用脸盆把她架开。
    “随便亏妳而已啦，傻幼璇，就算妳异想天开到去追求老师我也不会说什么；我只是要告诉妳我在操场打球时刚好看到！”电梯门在六楼打开，又有几个不认识的同学等着进电梯。我的脸盆被静芸拿来当开路先锋，不费吹灰之力的挤出电梯门。
    我们一前一后闪进交谊厅；话说我最近似乎跟这边特别有缘？不管是跟学姊约密谈还是静芸找讲话都是来这里……
    贩卖机的日光灯照得她的脸一片死白。
    “杨仪桦是不是在跟妳讲这次校庆的事？”
    我有点被她的表情吓到。“嗯、嗯啊！”才刚开学，为什么三两句话就会回到校庆这件事上面？
    “她跟妳讲了什么？”静芸轻敲着贩卖机的压克力面板。“要喝饮料吗？我请妳一罐。”
    “不用了啦！唔……其实仪桦也没讲什么，就只是讲学姊的爸爸跟学校高层怎么样不合，然后绕到今年园游会扩大举办的部分而已。”我一边小心措辞，一边听见她把硬币投进贩卖机里的声音。
    “御茶园好不好？”喂！我没说好妳就按下去了啊！那妳是问心酸的吗！“是哦？呿！搞得好像什么奇怪的乡土剧一样哩。”静芸嘴上挂着冷笑，她弯下腰取出饮料，“接着！”然后就直接丢过来了！我只好用脸盆接！
    “摔到地上会破掉啊！”
    她轻笑两声来响应我的尖叫，为自己投了一罐运动饮料。“她有说消息来源是怎么来的吗？”
    “好像是从学姊那里来的。”
    “叫杜颖嘉的那个学姊？”
    我点头，而静芸“喀”一声打开饮料罐，瞟向旁边的垃圾桶像是在沉思。
    “她爸该不会是叫杜锦……”
    “妳知道啊？”我用了比我想象中大上许多的音量发出这个疑问！
    静芸感觉有些慌乱，她扫了我一眼，然后急急忙忙的喝着饮料。“没有，我只是随便讲讲；我也不确定。”
    刚刚静芸在顶楼对着仪桦大声喝斥，仔细回想起来，她的反应也太反常了一点不是吗？就算是公开场合，旁边还有其他同学，那种话被别人听到应该也还好啊，却引来静芸这么激烈的回应。
    “那个……静芸。”
    “嗯？”
    仪桦说的话我想很可能大部分是真的，虽然关于学姊的部分我还需要花点时间旁敲侧击，但姑且把它当真也无不可；所以令人好奇的学姊的消息来源应该也有合理的解释——如果她爸真的是道禾的资深教师的话，那想必从创校一直到近两年来所发生过的大事都算是亲身经历。
    这大概也是小薇老师想跟我说，却来不及说出口的消息吧？
    然而我现在更好奇的是，静芸呢？“妳为什么选择道禾？”
    “啊？”她就靠在贩卖机前，对我丢出来的问题一脸错愕。
    “妳的成绩应该足够上第一志愿的吧？就如妳之前跟我一起去吃饭时所讲的，不管怎样妳都会让自己变成领先其他人的榜首；道禾是很棒的私校没错，但说要跟第一志愿比风评还是有差，妳为什么会选择读这边？”
    她迟疑了。
    这个个性直爽，竞争心旺盛到不行的女生居然面对我的问题而表现出迟疑？这代表什么意思？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为什么这年头突然大家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了？这是一种流行还是趋势啊！我是不是也要去弄一个来才不会被时代淘汰……啊，不对，我本来就有一个！
    沉默了好一会儿，绑着麻花辫的头再度仰起，却是大大的灌了一口运动饮料。“……其实我是不得不读这边啦，说出来也担心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所以……算了，不讲！”
    “谁会用异样眼光看妳啊？”
    静芸笑笑的，吸着剩下最后一点饮料，把捏扁的空罐投进垃圾桶。“妳们啦！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我原本也就说过拿冠军再跟妳讲的，现在要等二年级了啦。”
    她顿了一下，“关于那个学姊的事情，如果妳有机会跟她多聊天的话，可以稍微探探看；印证一下杨仪桦对妳讲的那些消息的真伪。”
    突然觉得，上学期最后的团结和乐只是假象；不知道为什么，跟同学之间的微妙变化，竟会让我觉得有些感慨呢？
    “幼璇。”
    原本低头看着饮料的我，听到她这句呼唤又赶紧抬起头。
    “怎么啦？”
    “我们都是学生，学生在学校里毕竟还是相对单纯的；至少我们没有利益冲突，大部分。”静芸向我走近，近到我能闻到她嘴唇沾上的葡萄柚香味。她严肃的表情让她彷佛瞬间成熟五岁。
    “但是我们当中还是会有小团体、会互相排挤，会互相中伤……”
    她勾起一抹浅笑。“妳要小心，知道吗？”
    真是语重心长啊。
    “嗯，我知道；静芸……我可以再问妳一个问题吗？”
    “什么？”
    “妳是我应该相信的人吗？”我故意接近她的耳边，问了一个不该当面问的尖锐问题。
    静芸大概没料到我会直接了当地反问她。但当她回过神时似乎也了解到我的意思，她只是眼珠子转了转。
    “我都挑明了要跟妳抢小薇老师了，妳最好还是不要太相信我！”末了，她的嘴角浮现出微笑。
    我回以浅笑，然后用手肘轻轻顶了她一记。
    “我想也是。”
    
    第12章 脱离自怨自艾就是需要八卦滋养！
    
    结束了就像是打哑谜的对话之后，那天晚上没再有什么其他的爆点。
    我回房的时候，仪桦抓着我问了几个问题，当然她会特别在意静芸在我面前说了她什么，不过我对此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几句。顺便提醒她静芸还在楼上，最好再等一下才去收衣服。
    学姊回来了，她拿回许多影印资料；对于静芸口中那一闪即逝的名字，我并没有听得很清楚，所以我也不敢探问有关学姊她爸的事情，再加上她很专注在自己的写作上，我于是也乖乖地回到座位前打开英文课本。
    接着就是有如上学期的翻版，一个又一个的班际活动跟功课压力如潮水般地涌来啊！第一个礼拜就开始了，比上学期我们是新生的时候还扯！
    第一个活动就是班际英文歌曲比赛！基本上就是一个全班都参加的概念，每个班级都有一首指定曲、一首自选曲，我们等于是从排球队转换成女子合唱团。
    但是自选曲呢！却投票选了一首魔力红（Maroon 5）的Sugar，搞到我们班一有空就在那边“Sugar!Yes,please~~Won't you come and put it down on me”（甜心！是的，拜托妳～～何不直接过来，把妳给我？）
    尤其不知道是哪个天才，提议要练习一个二部轮唱，我被分配到第二部的那一组，每次都要很努力才能克制自己不被身边唱第一部的同学拖着走！
    “小幼！”
    “干嘛？”子涵的语气很正经，是我唱得太难听吗？
    子涵推了一下大眼镜，然后用只有我能听得见的声量调侃我！“妳要好好练习……因为妳搞不好有机会对着小薇老师唱这首歌哦！”
    我靠！现在……现在是下课时间，但是可以不要挑这种时间开玩笑吗？加恩就在旁边耶！“真是够了哦！林子涵！”我站了起来。
    “哈哈哈！小幼生气了！”
    有这么开心吗？真是的，有种妳就不要跑！
    *
    子涵根本就是在开玩笑，她虽然身为少数在班上知道我喜欢老师的朋友，很多事情我也实在很难跟她分享。
    我与小薇老师的讯息就停留在我回答的那句“呵呵”；两天了，之前为了练习排球而拉的群组偶尔还是会冒出几条讯息，而老师也会贴一些日本职业女排的影片给群组里的我们看，不过整体来说，群组之间的聊天就像已经要过去的冬天，还持续围绕着我们。
    就像我与老师之间的关系。
    小薇老师那句话在试探什么，我很清楚。
    ‘幼璇多少知道吧？’
    对，我知道。我从颖嘉学姊那里知道的。
    我知道妳跟八班老师曾经在一起过；知道妳们从学生时期开始交往，却不知道为什么而分手了。
    我还知道她没放弃挽回妳，知道那一封信就能造成妳心情上很大很大的影响……
    我知道妳还喜欢着她。
    我拿什么去跟八班老师比较？
    她这么漂亮，身材好、两个人十几年的交情，又哪里是我这只丑小鸭可以比较的？
    虽然很残酷，但这是事实；我是输了，在小吃店里，八班老师明显的下马威等于是要我打退堂鼓。
    像是在跟我说“放弃吧！妳赢不了我的”。
    我知道，小薇老师，其实我都知道……
    因为国文小老师的身分，我还能跟小薇老师多一点接触，在练习唱英文歌的时候偶尔给老师听到，她还会调侃般的说“幼璇都在练英文，国文被妳们抛弃了”之类的。
    剩下的互动就是一般般；我也没再有机会抓着老师问颖嘉学姊的事。
    倒是除了开学第一天被八班老师特别关切之后，星期四、五连续两天，早自习的时候我都有注意到八班老师特别在我们班停留了一阵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反应过度，我总觉得她在看我……特别特别的关注我。
    我可没做什么坏事哦！
    我只是喜欢小薇老师，很希望跟妳的前女友多一点互动、多一点接触，有机会的话甚至还打算向她告白而已，没什么非分之想！
    她是不是也知道我对小薇老师……的感觉呢？
    毕竟老师对我似乎跟其他同学就是有那么一些不同。
    我偶尔会怀念起老师特别给我的拥抱，以及短暂的个别训练；但截至目前为止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盯着跟老师之前的对话纪录，我滑着滑着，最后停在我回答老师的那个‘呵呵（笑脸）’上。
    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
    星期五的课程就这样结束，在导师时间的时候小薇老师透漏了可能会重新抽选座位的想法。真是晴天霹雳啊！从上学期开始到现在，子涵一直都坐在我的右手边，虽然有时候会开我玩笑，（应该算经常）但是她仍然是我在班上最好的朋友啊，我的英文基本上都还是要靠她帮我恶补……
    要调位置，之后会跟谁一起坐也不知道；子涵却是很坦然地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至少“我们还在同一班”，我当然了解啊，可是就还是会舍不得……
    我背着书包走回宿舍，途中佳麒跟佩瑶等人快步超越我。刚好走进青枫林，经过一个冬天，树梢上的叶子几乎掉光光了，外扫区被分配到这边的人应该是扫得要死要活的吧？
    回想起刚进学校，或是练习排球的时候，树上还有很多很多叶子……我不禁把叶子比喻成同学之间的感情，因为打排球感觉把全班凝聚在一起的那种心情，随着叶子掉落开始动摇。
    原来我的骨子里也还有这种“文青”气息！我盯着树上寥寥无几的叶片，自嘲的笑了笑。
    第一个礼拜好快就结束了，或许是因为才刚放过一个寒假，所以我并没有这么想回家；昨天我跟妈传过讯息，报备我“可能”会选择留在学校，因为要练习英语歌唱比赛的曲目。
    那只是借口啦……其实没有同学约好留下来练习；我就只是不想离开学校，反正零用钱还够过到下个礼拜。
    刷卡走进寝室，仪桦跟亭甄都在准备收拾行李，她们看到我静静坐在椅子上互看露出狐疑的表情，不过她们没问我究竟怎么打算。
    仪桦自从在顶楼被静芸这样吼过之后还是有过来跟我交谈，她情绪性的讲了一些针对静芸的坏话，除了说静芸身为班长很嚣张之外，对其他弱势同学的态度也不好怎样怎样的；我是不好意思拆她的台，想告诉她上学期静芸其实都会对手头不方便的几个同学伸出援手，我也经常看到她在便利商店捐零钱或是□□，针对可能需要奖学金的同学，她也帮助同学送申请表之类的，她其实做了很多事情。
    亭甄跟仪桦手牵着手离开房间，原本四个人的宿舍立刻变得很安静；我打开计算机，稍微玩了一下网页游戏，就意兴阑珊的把窗口关掉。
    我呆坐着，盯着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不知道，我留下来究竟要干嘛？
    学姊还没回来，可能只是去打球了；社团活动开始之后她们就会进行密集训练，好像会跟姊妹校的羽球社互相交流切磋？我昨天似乎有听到学姊说她们也会举办比赛。
    不过，今天是星期五耶……一个运动型社团难道真的会打得跟校队一样……吗？
    门锁“哔”地一声，门开了，走进来的是穿运动短裤，上半身却搭着制服衬衫的颖嘉学姊。紫色发箍下的每一根头发还是像往常一样整齐，鼻梁跟眼窝附近还沾了不知是汗还是水的水滴。
    “咦？幼璇妳怎么还在？不回家吗？”
    “哦……对啊，想说都已经待在家一整个寒假……有点懒得回家耶！”
    学姊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她脱掉运动鞋，把球拍整理妥当之后脱下衬衫，露出自己带来的紧身排汗衫。学姊身上总是香香的，但那不是香水，而是体香剂；有洁癖的人大概也不会容许别人闻自己身上的体味吧？
    “怎么？妳好像不是特别开心。”她脱下袜子，我注视着她修剪整齐的脚趾甲，意外发现到一抹闪亮光泽。学姊左脚的食趾怎么套了一个小型的金属环？像戒指！只是戴在脚趾上！我之前怎么都没发现啊！
    我盯着她脚上的装饰品，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学姊……注意到啦？”
    “跟小薇老师处的不好吗？我记得妳们星期三还一起吃饭。”
    “妳听谁说的？”我不记得我有跟她提起这件事。
    “仪桦啊。”学姊摘下发箍，也转向自己的屏幕；我看到她在自我管理的程序上输入自己今天的运动量。她真的跟我们很不一样！自我要求很严格。
    对了，学姊在她们班上的成绩好像也是名列前茅……
    如果只是要试探的话，这个问题应该很安全。
    “学姊高中学测的成绩是多少呀？”
    颖嘉学姊瞄了我一眼，说出当年的成绩时我吓了一跳！那也是足够就读第一志愿的分数啊。
    “妳怎么突然问我学测考多少？”
    “呃……没有啦……就好奇嘛哈哈哈！”如果我更有勇气一点，应该要直接问她为什么读道禾而不是读第一女中。
    要是这么轻易就被唬弄过去，她就不是颖嘉学姊了。她key完数据之后回过头，“妳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选择这里就读？”
    “嗯……是有想到这个问题；学姊的成绩很好，上第一志愿应该也没问题？”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就像清澈的河水，却也蕴藏着许多神秘。我给她盯得头皮发麻，最后，她只是微笑，说：“我这个礼拜也不回去。原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我可以待在这里好好的写小说……也罢！有个人陪我比较不无聊，先洗澡吧！”她拉着自己的排汗衫领口，从椅子上起身。
    “等洗好放松之后，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天。”她说出最后三个字时，眼睛有意无意地瞄向对面已经人去楼空的两个床位。
    少了“闲杂人等”的周末夜，的确是聊天最佳时机。
    
    第13章 颖嘉学姊的逆袭！
    
    “妳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颖嘉学姊一边拿着毛巾搓干头发一边问，那语气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是有听说到一些谣言啦！”我抓着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学姊开口。
    “谣言有少过吗？我们读女校，女生爱八卦妳也不是不知道。”
    “是这样没错啦。”我搓着脚丫，在脚边搓到白白透明的屑屑；忘记去角质了。
    学姊换上旧Ｔ恤，她没穿内衣，浑圆的胸形在衣服底下摇晃。我有点不好意思直视；她吹干头发，然后把掉落的发根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是不是有关于我爸的事情？”学姊走过我的座位，一手搭在我的肩头，我给她吓了一跳；当我错愕地回头看她时，她脸上的微笑表示她了然于胸。
    真的什么事情都不要想瞒学姊了！
    “幼璇听到谁跟妳说？”
    “嗯……”我在脑子里犹豫是要先拱出小薇老师还是仪桦……“是，小薇老师……”果然还是讲老师比较安全吧！
    学姊意外的挑起眉头。“哦？”
    “因为！因为我跟老师说起妳写的小说；她说‘如果是妳的话，能写出这样的剧情她不意外。’话题才会牵扯到妳爸爸身上。”
    “嗯，她会猜出来很正常。”学姊侧着脸，漆黑的头发、白皙肌肤与鲜红的唇，让学姊从我这个角度仰望上去变得更漂亮了。
    是……错觉吗？学姊的脸好像会发光一样！不是ＥＴ那种荧光绿哦！是皮肤自然的像是会发光！
    我傻傻地望着她，直到她低下头来；她的笑容更加炽烈，“还有呢？”
    “啊？”
    “她只说这一点点吗？”
    “还有……我们吃饭的时候聊了有关钟楼那个事件；老师点破了学姊一些与事实不太一样的地方！”
    “真不愧是大学姊！那些点我都知道；我只是希望让故事看起来更有悬疑色彩而已。”
    颖嘉学姊拉了自己的椅子转向我，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瓶透明的玻璃小瓶；我认出那是她的透明指甲油。
    “那……”
    她的停顿好可疑？学姊瞄向自己的床位斜对面，也就是——仪桦的床位。“她呢？仪桦有没有说些什么？”
    “学姊……”她摆明就想问仪桦的事。从一开始就是。
    颖嘉学姊一脚抬到椅子上，转开瓶盖，指甲油没有一般印象中的刺鼻气味，反而带着一点香味。
    她用瓶刷沾了沾，然后均匀的涂在脚趾甲上，那个戴在脚上的戒指再度吸引了我的视线。
    颖嘉学姊专注着擦指甲油，嘴巴却没闲着。“她有说我爸怎么调离道禾的吗？”
    “唔！学姊怎么……好像听到我跟仪桦之间的对话似的？”
    “幼璇。”
    学姊抬起头，湿润的发尾黏在她脸颊上；她眨眼，唇角上扬的弧度让人看了心底毛毛的。
    “杨仪桦是什么样的人，妳想我会不知道吗？”
    这句话语直接重击我的心脏！
    她连名带姓的叫仪桦……这是“微言大义”吗？
    学姊笑意渐深。“她啊……人是满有文采的，也有些想法，就是嘴巴大了一点……她是那种标准会打小报告的人。”
    我难过地吞了一口口水。学姊头顶的发旋就像眼睛，彷佛连低着头时都能把我看透。
    “所以学姊是故意把自己的事情透漏给仪桦知道的吗？”我怎么隐隐嗅出“阴谋论”的味道？
    “不错耶，幼璇直觉满准确的。”她微噘着嘴，我却不因为猜对答案而感到高兴。
    “学姊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好像妳们班有人跟学校高层有着密切关系。”她也不避讳地大方谈论她的打算。“我在想，如果把事情稍微跟仪桦说，或许会收到一点效果？就当作我是在撒网吧！”
    听起来像是仪桦被利用了……“学姊有锁定特定目标吗？”
    “妳说呢？”她微笑着，终于擦好了一只脚；这个话题谈起来好让人不舒服……有没有什么可以转移话题的东西？
    “学姊这么厉害我哪里知道啊！”那个脚上的银环很让人好奇，我还是问了！“妳的脚趾……”
    “这个啊？”她指了指左脚，“好看吗？纯银的足戒，我男朋友送我的。”她露出娇羞般的笑容，对着我比了一声“嘘”，“不要跟别人说。”
    我的嘴巴大到可以塞进一颗蛋；颇有一种得知秘密的快感在胸口炸开！我疯狂点头。“学姊的男友？好棒哦！是外校的？”
    “邻居，认识很久；这个寒假我们开始交往。”难怪……难怪颖嘉学姊感觉变漂亮了！原来是有爱情的滋润啊！“我只告诉妳。算是共享秘密吧？”
    不知怎地，我总觉得学姊就像是刻意在我面前亮出足戒，诱使我发问似的。
    是因为学姊知道我跟小薇老师的事……所以，她特地跟我分享这个秘密吗？
    这种互相分享秘密……无形中增进了我与学姊之间的亲密感。我忍不住多看了戒指几眼，而学姊也利用这个空档把左脚涂完。
    “幼璇还记得仪桦跟妳说我爸怎么被调职的吗？”
    话题瞬间又绕回来了……“听说是跟高层处不来？”
    “嗯嗯，跟现任校长。”她淡淡地说，学姊的情绪似乎产生些许变化。她打开抽屉，丢下指甲油的动作比以往都还要轻慢些。
    “现任校长？”
    “这个校长是三年前过来的，在这之前，学校一直都是由创办人担任校长，一待就是到退休。”
    “原来是校长吗……”
    “不是她还会有谁？”学姊轻轻哼了一声，双脚微微抬起，脚趾像活动一般弯了弯，大概是在等指甲油干？
    “那个讨厌鬼。”
    学姊……“在说，校长吗？”
    “是啊，搞个什么校园鬼怪题材，简直把这里当作游乐园。”
    咦？可是妳不是还投稿参加了校园灵异传说的校刊征稿吗……“所以学姊不认同这样的政策喽？”
    “妳不觉得有消费当事人之嫌吗？”学姊开始扭着头发，她的脸完全沉了下来。“其他地方就算了，钟楼可是出过人命哦。”
    “既然这样，学姊为什么还要投稿呢？”
    “我赌那个讨厌鬼会选我这一篇当作入选作品；结果不负所望！”
    欸？
    欸欸欸欸欸欸！
    “很惊讶吗？她知道我是杜锦龙的女儿。我爸以前教三民，而且当过学务处主任；我敢说，除非是能够问到亲身经历事件的当事人，不然很难把这些事件了解透彻。”学姊豪迈的拨了长发，一脸得意的环着胸。“所以我在投稿之前已经有了七成把握，我这一篇很有可能上校刊，而且还会是前三名。”
    “用意是什么？我搞不懂……”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只是单纯地想出口气而已。”
    “只要被选上就能够出口气吗？”而且，学姊的爸爸知道自己女儿参加这种征文活动难道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她要热闹、要吸引人的小说，我就写给她，反正我不在乎让她知道我是杜锦龙的女儿；我之后会在小说里面偷偷动一点手脚，等到时候作品被丢上学校官网就会非常非常好玩。”
    “不会被发现吗？”
    “啊啊，大概会吧？不过我希望是我自己来揭露，学校不是有ＢＢＳ版吗？”我点点头，“那我只要去匿名的黑特版把自己小说里的秘密讲出来就好啦！那边满多同学都在抱怨这、爆挂那的，多我一桩，没差吧？”
    “学姊不怕被学校……处罚吗？毕竟小说是妳写的。”
    “处罚？我跟妳赌她不敢，顶多也就只能把小说撤下来而已。”颖嘉学姊对我眨眨眼，“或许会被请到校长室喝茶之类的，但那又没差，我的目的能达到才是重点。”
    我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学姊在说这段计划时是高兴的，是跃跃欲试的。
    为了自己的爸爸出一口气……感觉理由好像很正当。
    学校里面……确实没有想象中这么单纯。
    而，这只是众多台面下较劲的其中一桩而已。
    
    第14章 假日留校的惊喜？
    
    虽然颖嘉学姊的计划让我吓了一跳，但是之后她也没再多说关于这方面的事……重点是，不管我怎么问，她似乎都不愿意透漏计划细节究竟是什么。
    但是我们还是聊得很开心！
    我也跟她说了八班老师对我的态度；她思索了一下，“那妳也要稍微小心一点就是，沈曼龄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既然已经展开追回前女友的行动，我想一定也知道小薇老师跟妳之间的关系……妳有强劲的情敌要应付呢，幼璇！”
    我只能无奈的笑一笑。
    本质是只丑小鸭的我完全无法与八班老师相提并论啊。
    可能是看出我的沮丧，学姊拍拍我的头顶，“不要这么快就认输！我承认沈曼龄确实是很有魅力，但妳别忘了，主动提分手的可是妳的小薇老师；当初的裂痕如果能轻易弥补，就不会分手啦！”
    嗯？这样讲……感觉也很有道理耶！
    “同性恋情会搁浅，我看原因大概不出家人们的阻挠吧？不是沈曼龄那边就是小薇老师那边。”
    “可是小薇老师主动说分手……所以应该是老师那边的问题而不是八班老师那边的问题喽？”
    神通广大的颖嘉学姊终于露出困惑神情。“嗯……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关于她们分手的原因。”
    学姊不知道，也很正常的吧！哈哈……这么私密的问题，要是学姊连这个都能一清二楚的话就可以当私家侦探了！
    “幼璇啊……妳还好吧？妳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没事、没事啦……”
    光是想到小薇老师收到卡片的表情，我又莫名的感到眼眶湿润。
    在吃饭的时候，八班老师突然介入，她们两个人坐在一起的亲密互动……
    不管、不管再怎么努力忍耐，都止不住眼泪……
    “幼璇呀……”学姊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站起来，她身上的甜腻香味扑鼻而来，然后……咦？
    学姊她……抱我？
    常常打羽球的学姊，手臂纤细却很有力，她围住我的肩膀；好温暖、好温暖。她伸手抹掉我脸颊上的泪水，那动作很轻柔。关心的眼神……却令我不自觉害羞起来。
    我内心的惊讶多过于感动！“学姊……”
    “不要放弃。”收紧臂膀，我的脸埋靠在她的肩窝；耳边听见她又说：“虽然我自己也没有特别肯定的理由，但是……”学姊的嗓音就像小提琴，滑过耳际就像美丽的音符。
    “我相信妳跟老师一定会有结果的；哪怕不能在一起，但妳还年轻，年轻就是勇敢，妳一定要找机会跟老师说自己心里的感觉知道吗？”
    “我……跟老师……”
    “嗯，跟她告白；就算被拒绝了，妳也没什么好后悔，因为至少妳勇敢的说了。她一定也会感受到妳的喜欢的，知道吗？”
    我瞇眼挤出更多泪水；终于，我环住学姊，任凭眼泪濡湿了她的肩膀。
    ***
    我跟学姊就这么睡在一起了。
    欸？这说法怪怪的啊！等一下，不是想象中的那种“睡在一起”，而是我们两个女生挤在一张单人床，然后面对面互相拥抱……
    ……马的怎么越描越黑？
    总、总之，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
    咳咳，昨天晚上本来应该只是待在宿舍里的普通星期六夜晚，因为颖嘉学姊那些话，意外的触动了心弦吧？
    我跟她讲了很多很多事，包括八班老师送小薇老师卡片的事情。
    学姊真的很温柔，她一直安慰我，告诉我要继续加油。
    “这种暗恋着一个人的心情，我懂。”
    我毫无怀疑的相信她的话。
    然后，她提议我们同睡一张床；一边说着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差点拿她当面纸擦，当我稍微平复情绪之后，眼泪跟鼻涕让学姊的衣服湿了一大块；我只觉得抱歉又丢脸，但是学姊一笑置之。
    有洁癖的学姊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衣服被弄脏，她只担心我……
    虽然对学姊感到抱歉，但……选择留在学校果然是正确的！
    早上醒来，我们梳洗过之后，我换上便服；学姊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我们就这样挤一张床到天亮，她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吗？不觉得很难睡？
    有时候真的有股颖嘉学姊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
    “去吃早餐吧？”
    “咦？便利商店吗？”
    “只有那个可以选啊！妳之前不是留在学校过？六、日学校餐厅不会开。”学姊一脸“妳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让我羞愧的想找个洞钻。
    买了饭团跟豆浆，在座位区解决早餐时，学姊特别问我：“等一下想要做什么？”
    咦？对吼，一整天都没事……“大概回去上网吧？”
    学姊的眼睛弯弯。“当宅女哦？”
    “唔……我留校算是临时起意，现在又没有排球可以练。”
    学姊咬着挖布丁的小汤匙。“我等一下会去图书馆，看妳要不要跟？”
    “图书馆？”
    “嗯，还要查一些其他数据。”
    “写小说要用的吗？”从小我的作文就经常被老师称赞说写得不错，只是从没想过要挑战写小说。
    学姊轻轻点着头。话说我还没见识过图书馆！“那我跟学姊一起去看看好了！”
    “好啊，不过我会在那边待上至少半天吧，如果妳觉得无聊的话就自由活动没关系。”
    “我会找书来看；不会打扰学姊的！”
    “也称不上什么打扰……”“叮咚”一声，便利商店的门开了。
    开学第一个礼拜，留在学校的学生意外得多；刚刚才又走一批成群结队来吃早餐的学生，大概是三年级？听学姊说三年级的学姊很多都选择假日留校念书；道禾似乎并不排斥学生假日留校，反而视这种良好的“读书风气”为本校特色。
    “老师？”、“老师怎么会来这里？”、“天啊！是老师……”一群人挤在便利商店出口不断尖叫！让坐在用餐区的我忍不住好奇——谁啊？假日怎么会有老师过来这里？
    我嚼着饭团，不经意的往门口瞄了一眼——
    “哇咧……”
    “嗯？”
    我差点被饭团噎到！
    来者一身完美的黑色套装，窄短裙底下是同样贴身的黑丝袜，黑色的直长发，发尾还带有一丝亮丽的酒红色，她跟围绕在她身边的学姊打招呼，瞇瞇眼跟温柔迷人的微笑——我以为因为太过想念老师而产生幻觉，但很显然不是。
    小薇老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楞楞的盯着她，忍不住离开座位；彷佛心有灵犀，老师在跟学姊打完招呼之后转身走向货架时突然停下脚步。
    我们就这样视线交会了。
    她戴隐形眼镜，一条细细的发辫垂在右侧，讶异过后很快恢复镇定的人是她；她眨眨眼，对我微笑，悠然前往原本设定妥当的目的地——冷冻柜。
    那电死人的微笑让我不自觉浑身颤栗。
    我的脸立刻烫红了！
    “哎！看样子我又要自己去图书馆了。”我彷佛听见学姊凉凉的说。
    
    第15章 紧紧黏着小薇老师就是种幸福！
    
    小薇老师真的超人气，我等那群三年级的学姊散开还等了一段时间，终于有跟老师单独说话的机会。
    我的心跳变得好快！
    “老……老师怎么会来学校？”我双手捧着还没喝完的豆浆，颇有种拿来当见面礼的错觉！
    老师像是知道我一定会过来似的，她只轻轻用眼尾扫了我一眼，镇静的继续挑选早餐。
    “有公事要办。”她右眼尾的美人痣鲜红似血，说话同时带起妩媚的微笑，“话说，幼璇怎么没回家？”
    “就……想说在家里待了一整个寒假，不想第一个星期就回去。”整句话像是含在嘴里，我低着头，有点担心她会继续追问。
    小薇老师并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种人；她呼了一口气，像橘红色的鲜艳嘴唇勾出迷人笑意，右手在货架前悬空，似是在香蕉牛奶跟胚芽米浆之间犹豫；她的嗓音流泄时盖过了冷冻库的送气声。
    带着笑意的。“耶？我还以为我会听到妳是刻意在学校等我这种特别的答案；想不到意外的普通？”
    我差一点没喷得满地豆浆！
    这是在调戏我吗？
    老师妳这样可以吗？调戏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有这么好玩嘛！
    “我、我我哪知道老师会今天过来！”
    她一脸受伤？呃……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妳不知道？我星期四放学的时候找妳来办公室，不是还跟戴老师在聊天，说星期六要来学校什么的；妳那个时候在旁边不是吗？”
    听她这么一讲……好像有这么一点模糊的印象。
    我当时在注意什么去了……
    忽然，一道炽热的眼神袭击我的脑海；呼吸陡然停滞，才想起……八班老师！
    前天，星期四的放学时间，我站在老师旁边时；她去印讲义，用得是办公室门口的复印机，但——
    随着事务机Ａ４纸不断吐出，八班老师完全不看讲义影印的情况。就像不干她的事。
    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都在戴东谅身上。
    我就这么一直盯着八班老师看着——所以我根本没注意到小薇老师他们说了些啥！
    八班老师的眼神却很凌厉很凶……反而成了我印象里最深刻的一幕。
    戴东谅很幸运，因为就算八班老师不是瞪我，现在想起来都还是让我怕怕。
    “唔！我那个时候在想事情……”我只能抓头干笑。
    不过……记忆里的八班老师穿着白色西装外套，内搭刺绣蕾丝上衣，她静静的站着好像模特儿，真的、真的，好漂亮……
    呜！不行！不要老是挫自己威风啊杨幼璇！
    “幼璇，妳干嘛拍自己脸颊？”
    “啊！没有啦！有、有蚊子飞到我脸上……”妳可以再蠢一点啊！为什么每当在小薇老师面前，我的智力跟反应就像退化成原始人？
    “有蚊子吗？”老师瞇起眼睛四处张望，终于抓住一盒黄色的利乐包；果然还是选香蕉牛奶。甜甜香香的，就像老师给人的感觉一样。
    “有、有啊……哈哈！那个……老师来学校要做什么啊？”赶快岔开话题。
    “哦！稍微规划一下园游会的场地跟位置；因为这次妳也知道，是二十周年，除了各班自己筹备的摊位之外，还有打算要招部分摊商进驻校园；姊妹校的同学也会安排表演，为了这个我跟戴老师已经私下讨论过很多很多次了。”被指派为活动组长真的好麻烦哦！小薇老师戳着下唇抱怨着，那动作……简直萌得我一脸血啊……
    “活动组长？跟戴老师？”就是八班老师吃饭时透漏的那个。
    升官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对呀，校长亲自指派的。”要买面包？小薇老师自言自语着，“幼璇早餐吃什么？只有妳自己留下来吗？”
    就是星期二放学在办公室外面那次交谈吗？校长亲自指派……
    “喔喔！这样啊……我刚刚吃饭团，除了我之外还有颖嘉学姊也……”我望向刚刚跟学姊坐的位置，学姊不知何时走掉了，现在坐在那边的是两个不认识的。“她自己去图书馆了啊……”
    “饭团啊？嗯……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她买了一条软法面包，走向柜台时，店员看到老师笑得很谄媚——在学校少数的男生。遇到像小薇老师这种极品美女大概很难不露出□□的表情吧？
    结账时老师拿出教职员卡片刷一下，收款机就会显示消费金额跟余额；我们的学生证也有这种功能，就是电子货币包。当然只能在学校里用，听说之后学生餐厅也会配合这个功能，一张学生证就可以搞定很多很多事情了。
    “颖嘉留下来啊，有什么特别的事？练球？”
    “学姊说要写小说，留下来查资料。”我喝掉最后一口豆浆，跟着老师走出便利商店；自动门上装设的空气门吹向老师时留下一阵甜甜淡淡的芳香，强风把香气往我身上吹！
    啊！天啊，我觉得只要跟在老师背后，总有一天我会被她身上的香味淹没！
    呜呜，可是我愿意！
    走在前面的老师冷不防停下来！我煞车不及，差一点往她背后撞上去……被窄裙包裹的挺翘臀部距离我不到十公分。
    “老师妳……怎么了？”
    “颖嘉她……得奖了啊。”她好像想起来了，最后用了肯定语气。
    “嗯啊！她的小说听说会被放在学校网站上面，超强的。”
    老师上挑的眼尾扫了我一眼，再度迈开脚步，“是啊，颖嘉确实满会写文章的。”我丢掉空罐，再度回到她身边。
    “幼璇，妳好像想跟着我到天涯海角的样子？”她单手提着面包跟牛奶，右手自然扠腰，歪着头浅笑时，发辫搔着她的脸颊。
    很美、很漂亮，可是……
    我狠狠僵住。“我这样……会妨碍到妳们做事情吗？”
    被这样说的当下，我有点小难过；老师是不是把我当成碍事的跟屁虫了？
    可是……我真的没预期会在放假的学校里遇见老师；这几天以来我们没互传讯息，除了平常上课，放学也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连系。
    我想待在她身边！
    特别是昨天晚上被学姊那样鼓励过之后，我想多跟她在一起，就算只是讲讲话也好……不，只是看着她也好！
    “不会啦，可是，妳特地留下来，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原本就只是误打误撞而已，只是，如果早一点知道老师会过来，大概就真的会如她方才所讲的那样吧？
    我咬着唇，心跳稍稍加快了，但还是仰起头，看着老师说：“就当作我是特别为妳留下来的就好了嘛！”
    说了……
    我勇敢的说了！
    就当作是为了妳而留下来……这应该，类似颖嘉学姊所说的……告白吧？
    老师挑起眉毛，发出一串笑声；她好像还满高兴的，是吗？
    “好啊，既然幼璇特别留下，那就跟着我吧！不过先说，待会儿不要嫌无聊哦？”
    “才不会哩！”
    待在妳身边怎么可能会无聊呢！
    
    第16章 不说实话的我不可爱？
    
    “从器材室开始，一年级一班到十四班……”巴拉巴拉。
    “之前几年的惯例只有三年级在操场中间……”叽叽喳喳。
    “这次芢和的同学会有表演节目……”ＯＯＸＸ。
    “她们的休息区应该要借用二年级的教室，因为需要换衣服……”＠＃＄％……
    “摊商的部分……”
    “还有钟楼的重新开放，校长说会弄一个盛大的仪式……”
    这、这、这是……
    妈呀这种气场简直让人难以介入？
    想当个跟屁虫跟小薇老师自在聊天的想象立刻就破灭了……
    老师跟戴东谅两个人手上各拿一块夹着纸张的塑料板，先是稍微测量一下每个班级的摊位宽度跟大概位置，然后走到操场中间，不断在纸上涂涂画画外加交头接耳，操场风很大，很多时候我都是只听到话头，尾巴就随着风吹不见了。
    唯一享受到的，大概就是快被老师身上的香味淹没的感觉吧？
    她们两个算是郎才女貌（好不想这样形容）？同样都是超人气等级的老师凑在一起，假日人不多，就算有也大概会躲在室内，不会像我这么笨待在操场吹冷风，但只要一有同学看到，不管怎样都会过来至少攀个几句，跟她或是戴东谅的都有。
    但除此之外，真的就没什么爆点了！
    我就这么一直看着老师修长又纤细的背影（外加电死人不偿命的翘臀），还有捡一些话尾过干瘾。
    虽然不想说……
    可是真的给她有一点无聊耶！
    我望向在操场旁边的图书馆大楼；颖嘉学姊现在应该很认真的在找小说里面要用的东西吧？
    是我说要跟在小薇老师后面的，如果现在跑掉，就连我都觉得很丢脸。
    马的他们走得好近哦……
    戴东谅一身蓝色衬衫，高高帅帅又斯文，好像还很刻意地走在风头替小薇老师挡风。
    真是温柔啊？
    我发觉他好像一直用眼尾扫着我，一副巴不得我赶快走一样！
    哼！你这个想对老师意图不轨的男人，除了在便利商店之外，我都还没跟老师讲到话，都是你霸占住她，没聊到之前我是不会随便离开的！
    我就是要当电灯泡！
    一想到这里我的干劲又都来了！可恶，绝对不让你轻易得逞！
    ……马的我也真的满蠢的。之前过年头发稍微剪短，子涵还说我这颗头看起来有点像高丽菜；其实要伪装成电灯泡应该也不难？反正电灯泡（形状）同高丽菜，不是差不多吗？哈哈哈！
    杠！不好笑……
    吼！我、我难道就只能这样不断的内心ＯＳ吗？
    “摊商摊商……安排在教学大楼后面这一边还不错吧？”
    “当初似乎就是预定在这边。”
    戴东谅在自己的板子上写了写，我晚了他们一点，也正好跳上司令台这一侧看台的最上层。
    在逛整个操场的时候，我们三个走得很慢，虽然才这么一圈，已经用掉不少时间。小薇老师瞄了我一眼，我带着点期待地看着她；她维持着优雅站姿，轻轻在纸上写几个字，然后把塑料板面向我！
    ‘就说很无聊吧？’
    老师对我说悄悄话！
    我对着她笑，然后轻轻摇摇头。
    或许是因为被冷落太久了吧？光是这样也足以让我高兴一下下；小薇老师她还是有想到我……
    老师在他抬起头后收回塑料板。“那……昱薇，能到钟塔上看一看吗？”他说到“钟塔”时又瞄了我一眼！吼，原本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但是他这种斜眼看人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耶。
    “剪彩开幕仪式，我记得校长说过要在二楼穿堂进行。”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先确认上面的状况；何况……上头景色不是很漂亮吗？”
    “现在风这么大有点危险，下个礼拜才会有人来加盖围墙。”
    不愧是小薇老师，完全把他的请求给打回票！喂喂，戴东谅，为什么这么想上去钟楼参观啊？难道是听说了那边是爱情圣地的关系吗？你该不会是想趁机上去跟老师告白吧？我劝你不要动这种歪脑筋，因为今天有我！有我在！
    “唔，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我从来没上去过，真的很好奇。”他耸耸肩。
    面对这种请求，小薇老师当然是给他直接打脸啦！
    快点快打他脸！老师！
    “也是，难免会觉得好奇的。我上次上去也很久以前了。”老师，妳都毕业十几年了吧！“幼璇觉得呢？”
    我靠！为什么问我？“呃……”之前被晾在旁边太彻底，现在话题突然到我身上，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
    杨幼璇！这可是刷存在感的大好机会啊！
    我在心里替自己打气（？），然后说：“我好想看看那个钟哦！可以吗老师？”
    表面上是对着他们说，我的眼神一直黏在老师身上。
    “所以现在是要求我要带你们上去喽？”老师稍微鼓起脸颊，先看看我，最后停在戴东谅身上他的笑容看起来真的有点狗腿耶！“是啊、是啊！昱薇，可以吗？”
    老师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最后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哎！我联络一下校工，请他帮我们开门，真是的……”橘红色嘴唇漾开无奈的笑容，她背对着我们拨电话，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小薇老师真的好美。
    冷不防，站在我身边的他叫我一声。“妳叫幼璇，对吧……我没记错吧？”
    都已经整整一个学期了，我又经常跑去黏小薇老师，想不到你还不确定我的名字哦？
    “老师怎么了吗？”我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就连自己都觉得这样回答有点欠打。
    “没有，只是好奇，开学第一个星期就留校；现在留校的大多都是三年级生，一年级很少见啊。”他露出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是想套我话吗？
    “没有啊，就……知道小薇老师会来学校，故意等她来啊！”嘿嘿！我特意这么说，看你怎么回！
    “原来是这样，妳跟昱薇的感情很好；我有种她特别照顾妳的印象，之前妳们还一起练习过排球。”
    “老师还很喜欢跟我一起吃饭哩！”哼！上学期几乎每个星期都会约个一两次，羡慕死你！
    “嗯嗯，昱薇真的很懂得亲近学生；这一点很厉害。”他推着眼镜，自然而然地望向小薇老师……我这么说，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吗？“她真是个好老师。”
    可恶。
    可恶可恶！
    不要用那种欣羡般的语气跟眼神看老师啊！老师是我的！
    “幼璇一定也这么认为吧？老师跟学生之间的感情能经营得这么好，真的很难得。”
    为什么一直强调老师跟学生之间的关系啊！
    “妳们这群学生能够让昱薇带，真的是很有福气。”
    老师跟学生又怎么样啊！有人规定只有老师才能喜欢老师吗？学生只能跟学生谈恋爱吗？
    “幼璇，怎么一直盯着我？我说了什么吗？”
    我的心情很激动！手紧紧握着，我告诉自己不可以掉泪；哭就输了！
    “……终于连络上了，等一下校工先生会来帮我们开门……怎么啦？气氛好像有点僵？”老师回来了！我甩头，对上她的瞇瞇眼，她眉头困惑的上挑，视线来回在我跟戴东谅之间交换。
    “讲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有……”
    老师一定不相信我。但就连戴东谅都一头雾水的摇摇头之后，她终于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应该说现在得不到答案。
    瞇瞇眼最后停留在我身上，就像大人对小孩子一样，她摸摸我剪短的一头Ｑ毛，在戴东谅转移视线的时候偷偷凑到我耳边——
    “不说实话的幼璇真是不可爱。”
    我的脸颊瞬间爆红。
    就像是计划得逞般的喜悦，小薇老师扬起微笑，再度恢复了扠腰的站姿。
    我只能默默地盯着她。
    这种有口说不出的感觉……
    真的、真的好讨厌！
    
    第17章 老师居然坐他的车？
    
    我们爬上前栋的行政大楼，在经过美术教室的时候我还特地确认窗帘有没有全部拉上。
    三楼很少来，大多是二、三类组用的实验室。
    然后，我们终于来到神奇的大门前面了。从来没看过开启的铁门拉开，阶梯感觉有定期清扫，但是还是有那种渺无人烟的味道存在。
    “好啦，上去吧，还要爬好一段楼梯呢。”小薇老师双手抱胸，视线经过我的时候还稍微停顿了一下。
    “我有种克制不住的兴奋感！”在戴东谅的“好兴奋”发言之后，由小薇老师带路，我们三个人沿着楼梯开始向上爬。
    前往钟楼的楼梯宽度大概只有平常楼梯的一半左右，而且也比较陡；楼梯短短的，走一小段，然后折返往上，再折返……
    有种海拔变高的空气稀薄感。
    钟塔内部大概有一个教室这么大，不过爬上去的过程除了一些观景窗之外，只有最靠近顶端的地方出现一间奇怪的小隔间。
    终于，楼梯尽头的铁门告诉我目的地到了！泛着白光的入口灌进强烈冷风，让走在最前面的小薇老师头发不断翻飞！
    “上去要小心一点，不要太靠近旁边。”老师回头说，我认为她是刻意讲给我听的。
    冷风吹得我的头发都飘起来，不过还好一阵一阵的；左右张望，钟塔的高度让视野一望无际，仰起头就会看到古老的钟悬在眼前！
    张开嘴巴，这玩意儿到底怎么搬上来的！这大到可能要十几个人才能环抱住，门根本塞不下它！
    上头还有雕刻纹饰。样子俨然就是道禾的平面图！头上的圆顶从里面看一样是白色的；旁边的圆柱很有教堂的感觉。
    空间也很大，容纳两个班级以上的人不是问题。
    可是不会有人想站旁边！
    围墙——可以说没有——只有膝盖左右的高度，太靠近往下看大概会头晕吧！
    难怪要禁止学生上来这里！
    耳边呼呼响着的是剧烈的风声，我隐约听见戴东谅赞叹着：“真的很漂亮！”
    “是啊，所以不开放真的很可惜。”小薇老师站在钟正下方，讲起话来出现嗡嗡的回音。
    她面带微笑，看着我。
    四周景色很漂亮，我却只被她所吸引；我走向她，不自觉仰头，钟内部那颗让它会发出声音的铃被拔掉了，现在钟楼会有钟声，全是因为四个角落装了号角喇叭。
    “老师，那个传说……”学姊情杀的地方是？
    “就在这里。”她指了指我们脚底下。
    我猛然跳开一步！这个可笑的反映引起戴东谅的注意，我没空理他，而是盯着老师脚下的那块地砖。
    地砖亮晶晶的，我原本以为会看到脑浆还是血迹什么的……但是大理石地板光滑的可以拿来溜冰或是当镜子，什么都没有！
    我抬起头，没发现老师已经靠近，她弯着眼睛，双手搭上我的肩膀。
    那一瞬间我闻到满满的花香味，还有……包裹在黑色上衣里的胸……部。
    “傻幼璇！早就洗掉了啦。”
    咦？我什么都没说……
    老师的眼睛睁开一些些，温柔的嗓音就像耳语。“妳要讲的话全都写在脸上了。”
    所以不是老师跟学姊神算，而是我太好猜吗？
    “换过、洗过了！要是还留有当年案发现场的痕迹，妳想校长会愿意开放吗？”
    这用膝盖想都知道！
    意识到自己的蠢笨，我突然很想找个洞钻！
    更别说——老师离我这么近。
    “刚刚怎么啦？跟戴老师。”她压低声响。“妳的表情怪怪的。”
    “嗯……那个……”该说是我自己活该，脑补太凶了把自己弄哭？我硬要把自己哭出来的原因赖给戴东谅好像也说不过去。
    “唔，只是有点不太开心……”
    “幼璇最近好像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就在曼龄意外参加我们的聚餐之后？”
    老师……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我；糟糕……我该、我该怎么讲……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
    橘红色嘴唇微抿着，老师静静的等待回答；这个拷问来得太过突然，脑筋一片空白……我该怎么说？
    “我、我没有……”
    “昱薇。”他的声音突然介入！
    这是我第一次因为他的多嘴而高兴！戴东谅，谢了！
    我赶紧逃离老师温暖的诱惑，他来到老师身边稍微说了几句话；我拍着脸颊降温，看着远处图书馆的屋顶发呆，完全没心思去管她们讲些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
    戴东谅看着手表。要下去了吗？
    “嗯，也是，不要让校工为难。”
    下楼时我居然还感到有些依依不舍，是因为好不容易上来一趟吗？
    戴东谅领头，我跟在小薇老师后面——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殿后。
    在经过第一个楼梯的转折时，他停下脚步。“昱薇，这个……看起来像仓库？”
    “好像是当初把钟吊上来的时候存放工具的地方。”
    我想问的问题他先一步帮我问了。
    木门漆成白色的，就只是简单装了一个喇叭锁而已；我盯着那道门，想着究竟放了什么特别的工具在这个不起眼的房间里。
    “幼璇，走喽？”回过神，老师才往下走了两三阶；大概是没听到我的脚步声吧？
    “哦、哦！”
    我们走出神秘的铁门，就好像从秘密通道回到正常的地方一样；戴东谅在下楼的过程还不断询问小薇老师要吃什么……我听了觉得心里酸酸的，不过老师没有给太热烈的反应，就只是“不错啊”、“都好”这种制式回答。
    “十一点快五十了，该吃午餐了；幼璇，要一起来吗？”
    我很意外戴东谅居然会主动邀我！
    他微笑着，小薇老师站的位置稍微靠近他……俨然就是“一对”的感觉。
    他说“一起来”，表示他们已经说好要共进午餐！
    原本看起来普通的微笑自动被我解读成胜利般的笑容。
    “这样好吗？老师……”
    “没什么不好吧，妳还要吃便利商店啊？”老师挑眉反问。
    呜！一讲到便利商店的微波食品，我就一阵气虚。
    “可是这样，很麻烦老师啊。”
    “我负责载妳回来喽？”
    你？
    为什么是你？小薇老师不行吗？又不是只有你会开车！我一向都坐小薇老师的车的！
    我决定不理他！“老师工作完成了吗？”
    “大致上。”她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相视而笑的表情再度刺痛我。“就只是个例行性的安排跟规划而已，要不然我们还能去上面晃一圈呀？”
    我双腿轻微发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会软脚。“那就更不好意思了！我、我还可以去买筒仔米糕，还可以吃、吃……”吃泡面……
    “真的不去吗？”
    “嗯、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要勉强幼璇了吧？谢谢妳今天跟了我们一整个早上，过程变得比较不无聊。”他很快地接下话，眼睛一直停留在老师身上。
    小薇老师盯着我，她的嘴唇动了动；我一度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结果最后只是淡淡的表示：“那，有什么事情再用讯息联络吧。”
    “我知道。”不行了，再不走的话……为了避免自己当场哭出来，我草草对她们挥挥手。“那，我先去找学姊了，老师再见！”
    他挥着手，但小薇老师没有笑；她的瞇瞇眼就像镜子一样如实反映着现在的我，我就像一只斗败的丑小鸭一样快速跑开。
    不管是面对八班老师，还是戴东谅，我好像一点胜算都没有。
    我躲进楼梯间，背部用力贴紧墙壁。
    猛烈撞上墙壁的背感到有点疼痛，但那就像打在脸上的一巴掌，让我从幻想里头惊醒过来。
    楼梯的地砖跟扶手瞬间变得模糊，我的眼眶下缘感到一阵热意；咬着嘴唇，呜……不，我不要哭、我不哭……
    就算跟去又怎么样？
    她们如果真的要在一起，我去了也无法改变些什么。
    搞不好还要看着她们在我眼前聊天打闹，与其这样，我不如留在学校吃泡面算了，吃泡面比较不会难过……
    眨眼让眼泪掉下来，我用袖子擦掉，回过头瞄二楼穿堂一眼；她们当然已经离开了。
    大概是走前栋的楼梯下楼的吧……
    等一下，刚刚戴东谅说要载我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我冲向前栋走廊，往下探头——
    正好看到小薇老师跟他走到同一台车，那是黑色的轿车，跟小薇老师开的白色ＢＭＷ完全不同。
    她坐他的车来学校！
    为什么？
    天啊这到底代表什么！他们在一起吗？小薇老师自己有车，为什么要让他载！
    我哽咽着，眼睁睁看着小薇老师打开副驾驶座……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好像听到某个东西碎掉的声音。
    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要钻进车子里的她抬起头，她在看我！
    我立刻蹲了下来，躲在走廊的护栏底下。
    她为什么会突然抬头看我？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看到我了？还是在看别的地方？
    我静静等待，可能过了足足有一分钟，我像偷窥一样慢慢站起来。
    黑色轿车早就不在原地了。
    她没看到我，是吗？她一定是在看我头顶上的钟楼，她没看到我……
    然而我的眼泪还是停不下来。
    我蹲着埋头大哭；我什么都不想管了！
    告白、失恋什么的……
    杨幼璇，该醒了。
    小薇老师只把妳当作普通学生！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
    她不可能喜欢我，又或者她已经“截弯取直”，不再找女生谈恋爱了。
    哭过就会没事吧？
    就像之前遇到难过的事情一样，哭过就会没事……
    我的脸埋在膝盖间，牛仔裤被眼泪弄湿了；抬起头，我擦着眼泪……
    然后，一串脚步声传进我耳朵里，那个人在我身边停下脚步。
    我抬起头，迎向那个人的视线。
    “同学，啊哩是安怎在加勒号？（妳为什么在这里哭）”
    是校工伯伯。
    丢脸毙了！我站起来跑向宿舍，把小薇老师，连同校工都甩在脑后！
    我什么都不想管了！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第18章 忍痛放弃才是正确的
    
    “我决定放弃。”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一早上，子涵来到学校，椅子都还没坐热，我就已经拉着她的手冒出这么一句。
    “欸？”
    左右张望，教室里面的人还不到十个，我要她耳朵靠过来，双手围住嘴巴说：“我决定放弃追求老师。”
    “真的假的啊！”子涵！嘘！
    她错愕又惊讶的叫喊吸引其他同学的注意；还好除了静芸之外，大部分的人都跟我不熟。
    她脸红着遮嘴，一把抓住我的手。“怎么回事啊？”
    “我上礼拜没回家……”她知道，因为我有传讯息给她。“遇到老师了。”
    “那不是很好吗？”
    “可是她跟戴东谅一起来……”马的……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快哭了……“她搭他的车！”
    子涵持续遮住嘴巴，刚刚是羞愧，现在是不敢相信。她的眼神中充满同情，“小幼……那个，同一台车……也不完全表示，他们在一起，不是吗？”
    “我不知道！也懒得知道了。”垂下肩膀，我就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
    之前的我或许还能假装信心满满，就算遇到八班老师也还能故作坚强……
    但是现在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上学期在百货公司看到的那一幕时不时出现在我脑海里，她们约会的那一幕也让我回家哭了好久。
    然后还意外让妈妈讲出只属于她的“年少轻狂”。
    哎！杨幼璇，梦该醒了吧？醒了吧！
    “好啦！就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哈！”我干笑两声，假装认真的拿出国文课本，在我转开视线之后，子涵还持续盯了我一阵子，直到我左手边的加恩也来了，她们打过招呼之后，才重新坐正。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风吹起来特别冷。
    我默默拢紧身上的外套。
    *
    国文课第一堂，小薇老师就公布了这学期的新座位表。
    我正式结束了跟子涵还有加恩坐在一起的日子；原本面向黑板第三个位置的我反而往后调到第四格去，因为前面的人都比我矮，包括坐在前面的馨蕙。
    然后，坐在我背后的是熟面孔。
    黄静芸。
    她还是绑着两股麻花辫，当确定坐我后面的时候还特地拍拍我。“看样子运气不错嘛，国文小老师！之后就是我改妳的考卷喽。”
    “希望成绩不会让妳失望。”我只能皮笑肉不笑。
    她也回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坏坏微笑。
    身旁四个都是新面孔——前后两个因为打排球的关系算比较熟，但旁边两个同学就真的很陌生。
    大概至少有半学期都不用讲话了。
    而且，话题里应该不会再有老师，想想也不坏？
    望着在讲台上走来走去的极品美女，她今天的洋装还是很好看。
    我低下头。
    现在的我要认真练习不要再对着小薇老师流口水。
    ***
    在看见冲击性的那一幕之后，我躲开来自校工杯杯的关心……独自找个角落静静哭泣。
    虽然见到老师很开心，但又有点鸵鸟的觉得……马的我为什么要留下来给自己找罪受？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来不及了。
    后来学姊带着影印数据从图书馆回到宿舍，稍微问了我跟小薇老师的发展，我简单带过。所以那些失落，我没特别跟学姊交代。
    或许是我的面瘫装得还算成功；颖嘉学姊只是笑笑的，没再多问些什么，就开始专注写自己的小说了。
    我感到放松。
    但也因为没人可以倾诉而苦恼；不得已，我只好传讯息给子涵，但是文字讯息疗伤止痛的效果有限，我只能交代一小部分。
    剩下的时间，我都待在宿舍里面当宅女；对了，那天中午我没有吃。
    就这样撑到星期天晚上，亭甄跟仪桦回到宿舍，她们讶异着我回来得特别早，已经跟学姊套好话的我只是笑一笑。她们不知道我这个礼拜没回家。
    老师没有传讯息给我，在那一眼之后。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有点毛毛的；她的瞇瞇眼大概瞪得有平常的两倍大，我真的以为她看到我了。
    我原本以为她会私下问我有关当天跟戴东谅的事情，结果也没有。会感到失望吗……不！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放弃继续追求她，不管她是双性恋也好，还是截弯取直也好，都跟我没关系吧。
    就只是一般的老师跟学生关系。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不包括恋爱跟调戏，（韩愈要是在一千多年前就能写出这两个词汇，大概也是穿越人来着？）之前跟小薇老师那样打打闹闹的，真的是很好玩，但不是常态。
    所以，到此为止吧？
    不管心里多么不甘心。
    不管她的样子跟声音，还有温柔的语气是否还停留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还有心里面无以名状的酸涩跟难过。
    到此……为止吧。
    *
    “杨幼璇。”
    正在背英文歌词的我，冷不防桌子被人轻敲了两下。
    是黄静芸。
    “干嘛？”
    她又粗又浓的眉毛挑了挑，被晒黑的脸上挂满笑容。今天天气不是很好，但是她大小姐的心情似乎相当美丽。
    “陪我去买东西，可以吗？”
    嘟着嘴，我左右张望，“之前不是都佳麒陪妳……”佳麒不在啊？
    “我想找妳啊！之前都跟萧佳麒是因为她就坐我旁边；我喜欢跟左邻右舍打好关系。”
    我听说静芸有个习惯，每天第二节下课一定会跑一趟便利商店；每次带回来的不是豆花就是面包。通常跟她一起过去的人手上也都会拿一份，大多是她请客。
    我还满不喜欢占人家便宜的；虽然有免费的好处可以拿是挺吸引人。
    但我想我应该跟她关系还没好到可以接受她的好意吧？（尽管她根本就还没说要请我吃东西）
    “还是妳觉得练英文歌曲有这么重要？反正等一下有一整节可以练。”她不由分说的抓住我的手，“来啦、来嘛！陪我买个东西散散心也好啊，今天天气这么好；好不容易热了一点，待在教室里面妳不觉得无聊吗？”
    她怎么变得特别热情？
    “哦……好啦，那，妳等我一下，我拿一下学生证。”真是拗不过她！
    
    第19章 妳跟谁有仇？
    
    只要是下课时间，学校的便利商店都充满人潮。
    据说是为了学生的身体健康着想，学校里的这间店卖的零食比外面一般的要少很多，倒是便当、面包、饭团等主食种类跟数量都很丰富。
    “妳要吃什么？买一个吧。”
    我跟她站在饭团、三明治的冷冻柜前面，立刻听到她跟我这么说。
    “静芸，妳干嘛这样？”
    从上学期打排球开始，我跟她虽然亦敌亦友，但也算熟，面对她很喜欢请吃东西的“习惯”，我真的觉得很有疑问。
    “什么干嘛这样？”她不以为意地反问，立刻抓了一个鸡腿生菜三明治。
    “就是常常请同学吃东西这件事啊；我记得佳麒上学期陪妳来买东西，常常手上也都会带礼物。”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我妈说，好东西要跟好朋友分享啊。”她开始摇头晃脑，“那个子路不是有说‘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 ’国文小老师！我志向比较小，能够做到这样就够了！”说完之后手肘顶了顶我，“快要上课了！别忘记我们教室在二楼，快点买一个吧。”
    “妳真是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绕过她，拿了一个面包；刚好今天为了早点到教室没吃早餐，又买了一瓶杏仁茶。“这次还是我出，下次有机会再给妳请。”才怪！下次她这样找我来买东西，我一定会尽可能推掉。
    “幼璇，我是说真的，妳不要觉得欠我人情；我也是挑人请客的。”静芸抓住我，趁我一个不注意，抢走我手上的杏仁茶跟面包！
    “喂！”
    “妳没吃早餐对不对？”她故意把东西高举，直到要结账才拿下来。“还有，妳今天脸好臭。”后面讲这句话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
    “等、等一下！妳怎么知道我没吃……”
    条形码机“哔哔”三声，她交出自己的学生证，电子货币包显示余额的时候我吓了一跳——七千多块！我之前看过最多就是一千块左右而已，还没看过这种“天文数字”！
    “因为我来买早餐的时候没看到妳；明明妳只早一步离开宿舍大门。妳今天怎么啦？早上超早到的，就为了跟林子涵讲悄悄话？”
    她把东西拿给我，还没出便利商店门口就撕开三明治的包装开始咬。
    对于子涵的事情，我才不会跟她交代，“妳每天都这样吃？”
    “嗯，还在发育！会饿！”
    我脑子里立刻冒出“吃货”两个字。但也是啦，她这么壮……就算穿长袖制服，她里面搭的大多都还是短袖Ｔ恤。
    视线悄悄移到她胸前，“妳说的‘发育’是指身高还是别的地方？”
    她好像了解我的意思，遮着嘴巴呵呵笑。“都有啦！”
    她的三明治在我们走到楼梯间时已经被解决，她也吃太快了吧！
    “欸！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杠！想起来了哦？
    “什么问题？”我装傻。
    “就是妳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到，心情又这么差？”
    我瞇起眼，故意不正面回答。“妳好像变得特别关心我吼？”
    “因为接下来我们一个学期都要坐在一起啊；欸，妳的字出乎意料还满好看的。”
    “还好吧？”我抓抓头；吃过东西的她心情似乎更好了，踩着楼梯的感觉就像踏着钢琴键盘。耳际冒出Do Re Mi……等音阶的声音。“妳也知道我跟子涵关系很好啊，上个礼拜说要换座位，多少有点……不习惯啦。”
    “就这样？”
    子涵，对不起，拉妳当挡箭牌！我当然不可能再跟另外一个同学坦白曾经喜欢老师的事实。
    尤其是她。
    “嗯啊！就这样。”我耸肩。而她毫不留情地在我面前哼笑一声！熟悉的静芸回来了。
    “拜托又不是分班，妳嘛很好笑！”
    “跟、跟自己聊得来的朋友分开坐也是很受伤的好吗！哪里好笑啊！”
    “我都不知道幼璇妳这么玻璃心……”
    “我这哪叫玻璃心，这叫纤细的少女心！黄静芸妳也斟酌一下……唔！”她走在我前面大约两步左右，在踏上二楼时突然停下脚步，我直接从后面撞上她！“喂！妳干嘛突然不走了？”而且话也讲到一半？
    静芸真的很壮，被我从后面直接脸贴到背部的扎扎实实撞了一下，她的身体连动都没有动。
    “静芸？”
    她没开口，缓缓再度踏出步伐。我探出头，看到有两个人正在行政大楼跟我们后栋校舍这边指手画脚，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是两个中年妇女。
    但不是普通的中年妇女。
    其中一个人身穿改良式旗袍，黑底、银色跟金色绣线的图案很漂亮，也很耀眼；听说她年纪已经快五十了，但身材很好，就连脸部保养也很好，头发又长又亮。
    她就是校长。
    道禾的第二任校长，好像叫做……关、关什么去了……
    周会跟朝会都听过她的声音，她声音很细柔、很好听，虽然身为校长，但是在学校露面的机会却不多，也不常上台致词。
    这样漂亮又高贵的人居然会是跟学姊爸爸不合，导致他调职的原因？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讲得好像校长很坏啊！
    另外一名穿着就普通多了，老土的方框眼镜、花格子衬衫跟灰色裤子，那是训导主任。
    校长跟主任指着走廊的栏杆，不知道要做什么？
    然而更让我好奇的，是一直往她们身上聚焦的静芸。
    她表情好严肃！
    而且是用瞪的！
    她应该没被训导主任欺负过吧！
    “静芸……静芸？”
    “嗯……啊！怎么了？”
    我突然有点哭笑不得！“是我要问妳‘怎么了’吧？”
    “哦！”她收回视线，“没有……没什么。”
    我们背向校长跟主任走向教室，这个时候上课钟也终于响了。
    看着钟楼的白色圆顶，耳边的钟声让我自然回想起攀上钟楼所看到的一切。
    “听说这个礼拜会有人来加高钟楼的护栏……”
    “妳听谁说的？”
    静芸的辫子甩了一个半圆，回头时的语调充满着惊讶；像是我不应该知道这件事？
    “啊、啊！那个、那个……我同寝的学姊啊！”急中生智！还好之前跟静芸提过学姊，正好拿来挡！
    不仅子涵，颖嘉学姐也被我拿来当挡箭牌！呜！对不起妳们！
    “她？她怎么会知道？”静芸一脸不信。
    “我也不知道她消息从哪来的，学姊可是万事通啊！”我瞎扯一通。“上课了耶，我们赶快进教室啦。”
    静芸抿着嘴，又等了几秒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进教室；她是不是进门之前还看了校长、主任她们一眼啊？
    她好像很在意她们？我回过头，正巧对上训导主任的眼神；靠！超凶狠！我装作没看到，扭头冲进去。
    
    第20章 出外逛街也会遇到熟人！
    
    难道我心里面的“愿望”真的传到老师那边去了吗？
    整个星期除了拿考卷，或是交代一些自习、功课的事情之外，小薇老师也莫名地对我冷却下来了。
    我们没有一起吃饭，没有特别的聊天；原本有点期待着她会像之前那样体育课的时候过来看我，结果也没有；没过来或许也不是坏事？那一节是跳箱测验，我的表现一整个驴，连三层跳箱都跳不过。
    倒是星期五的英文歌曲比赛结果还不错！我们的“Sugar”替我们班争取到第三名的成绩；我们的二部轮唱策略奏效了，不管是英文老师还是小薇老师很高兴，不过很快的，下个星期，教室布置比赛就又要来了，同时老师也宣布下个星期会找时间讨论园游会的事。
    就这样，一个星期又要结束了。
    不过就在扫地时间，子涵特别过来找我；她是外扫区的，居然会特别过来看我擦窗户？
    “小幼，明天放假耶。”
    这不是废话吗？我有点想笑，而她推着大眼镜，一脸认真的继续说道：“我们明天约出去逛一逛好了！或许可以去看个电影什么的。”
    “突然过来找我，就为了讲这个事情？”
    “对啊，妳这个星期……心情应该都不是很好吧？”子涵刻意压低声响，却能够意外引发我的哭点！“虽然妳跟班长两个人好像处得很不错。”
    咳咳！我因口水呛咳几声！“哪、哪有啊？我跟黄静芸？”
    “我看她很常跟妳聊天，也经常请妳吃东西啊？”
    “那是……被她硬拖着去的好不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算是在今天完全体会到了。
    “是吗？哦……其实小幼大方一点承认班长跟妳很好也无所谓的！”子涵眨眨眼，对我露出神秘的微笑。“从原本的敌人到现在成为莫逆之交，这种戏剧性的发展才够青春热血呀！”
    “林子涵妳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啊？”如果我是漫画人物，现在一定已经满脸黑线！
    我的怪叫换来她夸张的抽气笑声，我也跟着笑；重新分配座位后……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笑了。
    “我要洗手啦！不跟妳鬼扯了。”我们班都是收集一堆旧报纸来擦窗户；尽管是过期的报纸，偶尔还可以边擦边看过期新闻补充一下相关常识，但缺点就是手会被油墨染脏。
    子涵蹦蹦跳跳的追了过来，“那到底小幼要不要约？出去散散心！”
    转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水瞬间淋湿我的手，好冰哦！水珠喷在我脸上，顺着脸颊滑下来时，一瞬间竟觉得自己好像在掉眼泪……
    我把水关小，用力搓了几下手心。回过头时，子涵还很耐心的等我回复。
    “妳想去哪里逛？”
    ***
    结果还是约在书店。
    位于闹区的这家书店超大间，里面就像是一间图书馆，事实上也有很多人直接席地而坐或是在店里设置的长凳上看书；不好好约个地方是很难碰到面的。
    “小幼小幼！这边！”子涵对着我招招手，我满腹疑问的走过去，才发现她已经整个人沦陷在手工艺介绍的书籍中无法自拔……我还以为像她这个喜欢推理小说的家伙会选择去看一些悬疑惊悚的故事哩。
    她就偎在书柜旁看书，暖黄色的灯光衬托她的短发，要不是大眼镜有点土俗，看起来真的很有气质。
    “昨天回家有被盘问吗？”
    “还好，没问什么；我上个星期就是用要练英文歌曲的名义留在学校的。”心情最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所以面对妈妈还算平静，至少比之前偶然看见戴东谅跟小薇老师约会那次要好得多。
    “说到英文歌曲……”子涵阖起手上那本羊毛毡的书，一向看习惯的大眼镜忽然觉得有点……碍眼？
    大概是因为她眼神中的同情太过露骨了吧。“小幼，之前跟妳开的玩笑，对不起……”
    一见面就讲这个，那首“Sugar”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的去唱给小薇老师听的啦……“今天出来不是要散心的吗？不要讲这种不开心的事啦！”
    “对不起！不讲了，不讲了。”她掩着嘴把书放回原处，我偷偷撇过头去抹了一下眼眶。
    “妳有要看什么书吗？我们去看妳喜欢的书吧！”
    搞不好是因为被颖嘉学姊讲的那些事情影响到，最近对灵异故事感到很有兴趣；这种书在书店里总是不缺的，讲述自己的超自然经历。
    我一边被书里头的故事吓的寒毛直竖，却又不自觉地翻开下一页看！子涵大概是看出我正在被惊吓中，所以“小幼”都叫得很小声。
    她再次回头来找我时，手上已经拿了好几本书，当然也有她很喜欢的推理小说。
    “妳买这么多书有时间看吗？”子涵有在补习，尽管不是每天都要去补习班报到，但她的自由时间并不多。
    “我会带到补习班看啊，那边上大班课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夹在讲义里面，我还在补习班里打过毛线咧！”瞧妳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没办法，补习班算是我妈硬要我去的，我自己其实不想去，甚至很想要跟妳们一起住校。”她叹了一声，我从她的口吻间感受到“压力”二字。
    “我好想跟妳们一起练球哦……如果可以跟小幼住同一间寝室的话一定会很开心。”
    “我也很想啊；我们那一寝……除了学姊之外，不管是亭甄还是仪桦都跟我不是很合，尤其是亭甄打呼超大声的！”
    “有段时间没听妳抱怨她了，有点怀念。”
    那是因为我们分开坐了啊。“我都忘了问，妳跟妳的新邻居处得怎么样？”
    “还不错喽！但就是没有小幼好玩。”
    “讲得好像我是妳的玩具似的！”
    “开玩笑的啦！妳呢？除了班长，跟馨蕙也不错吧？”
    “馨蕙是不错，就是安静了一点。”
    子涵笑着瞄了表一眼，“啊！快三点半了，我们也混了一个多小时；去吃东西吧！下午茶时间下午茶！”
    “我说妳啊，一讲到吃的就这么高兴；跟黄静芸一样都是吃货！”
    “班长大概是妳说的吃货吧？我自认自己是蚂蚁，只喜欢甜的。”子涵指着我手上这本书，我的下一个反应是立刻放回书柜。“我以为妳会买。”
    “在这边吓一吓就够了！”我又不是Ｍ！
    我们走向收银台准备结账，子涵拿得不是现金，而是信用卡；年纪这么小就有卡可以刷，感觉跟我们好像是不同层次的人……我不自觉又想到静芸的学生证里面居然存了七千多块的事情。
    “对了，子涵，妳知不知道静芸在学校是不是有什么……亲人之类的？”
    我纯粹是抱持着试探的心态问的。
    子涵家里面是做贸易经销的，算来也是个大小姐——她今天穿的洋装就看起来很高贵。但是比较起静芸那种强势又高傲的类型，子涵算是偏向不食人间烟火的那一种，就是个性单纯直接，只窝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默默的我就给她们两个做分类了啊？
    因为是做贸易，所以在学校里面大概也没什么人脉或眼线吧！
    “小幼怎么突然问这个？”
    “唔……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黄静芸那个成绩，再怎么样都是第一女中的料，为什么会委屈自己来道禾念书？”
    子涵推了一下大眼镜，“哦哦！我了解了，所以妳是在想会不会是有亲人的压力之类的；小幼也开始迷上推理了吗？”
    “才不是咧，因为之前我跟静芸有一些比较私人的接触啦，所以我才想问妳会不会知道……”
    “我跟班长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说……啊！倒是，我有看过几次她跟其他老师交谈。有些老师跟她讲话时特别和气，默默有种地位逆转的反差感。”
    道禾的校风有些地方还挺保守的，即便年轻一点的老师大多跟学生容易打成一片，但年纪比较大的就还是很吃“尊师重道”这一套；校规也这样提倡着的说。
    “哪些人啊？”
    “有一些老师不太熟，但是……啊！有训导主任！”
    训导主任会找黄静芸讲话？大八卦耶！
    “那个穿着套装连笑都不笑的老女人找静芸讲话？”是因为“太过优秀”所以招来仇恨值吗？不然再怎么想，静芸都是那种不可能被训导主任找上的人物。
    “小幼的嘴巴有点毒耶！虽然训导主任确实脸常常像大便一样啦。”
    喂喂！妳自己也跟我差不多吧！
    “讲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或许……小幼可以直接跟班长试探看看？”
    “我就是不太想问她啊……”别看静芸最近跟我走得好像比较近了，我跟她还是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存在的。
    “这边可以结账哦！”收银台终于出现空位，我们两个赶紧跑向空位处；子涵一口气把书都放在柜台上，很帅气地拿出信用卡。
    我站在她后面等待，忽然，右边那个收银台也空了，排在我们后面的那个小姐捧着两本书走到我们旁边结账。
    我为什么会注意到她呢？
    因为她有一头很漂亮、很漂亮的大波浪卷发；我自己的小卷发弄得跟高丽菜没什么两样，但人家的卷发就很高雅；身上的衣服也是！感觉起来就很贵，我有注意到她腋下有一小块镂空，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还有，味道。
    我好像闻到类似……白麝香的……味道……
    “妳买了些什么啊？”有人直接从结账队伍的背后叫那个卷发小姐。
    这声音……
    好、熟悉……
    我回过头，一抹亮眼的白立刻吸引我的注意力。
    俏丽的短发、白色的皮质外套，还有刺绣上衣跟皮裤……以及身上的白麝香。
    “八、八班老师？”
    我脱口叫了出来！
    而八班老师闻声望向我，在发现是我开口叫她的时候挑起眉头，露出极为亲切甜美的笑容。
    “是幼璇啊？也来买书吗？”
    
    第21章 硬是跟曼龄凑在一块儿！
    
    “妳学生？”那个大卷发的小姐笑问，瞟了我一眼；她的眼睛好像会电人！呜……弄得我一阵麻酥酥的电流感窜过全身。
    “嗯……是昱薇的学生。”
    这个小姐，也认识……小薇老师？
    “是昱薇的学生啊！学妹快叫学姊啊！我也是道禾毕业的，跟曼龄、昱薇是同学……好可爱的小女生！”
    “我们的学妹一向都是这么可爱的……妳不要吓到人家哦。”
    “只是打招呼而已哪会呀！”卷发小姐瞪了八班老师一眼；但被瞪的只是哈哈笑。
    感情很好的样子？
    结完帐的子涵也终于发现了我们这边的情况，她有些意外但不失礼貌的对八班老师说了句“老师好”。
    “在学校外面就不用太在意礼貌啦。”
    我们四个人就这样以一种奇妙又巧合的姿态一起走出收银台。卷发学姊跟八班老师分享今天的战利品，她们低声交谈，宛如一道无形的墙直接把我们隔离。
    一瞬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八班老师搭话，我只好实话实说。“老师，那个……我们要下去吃东西……”
    “嗯！妳们去吧，好好逛，再见喽。”
    八班老师还是一样率性大方，她对着我们挥挥手，目送我们搭下楼的电扶梯离去。
    我特别回头注意她们的互动；她们只是在聊天，我以为会看到类似牵手什么的……大概想太多了吧！
    “没想到在这边还会遇到八班老师。”
    “她身边那个女生也是学姊耶，好漂亮。”
    应该说“艳丽”吧？
    “八班老师跟小薇老师的事情，虽然我大多都是听妳说的……但是刚刚她们光是站在一起，我就隐隐觉得有点……‘在一起’的味道？”即便已经拉开距离，子涵讲出这句话时还是很小声。
    我侧耳听着，心里面的感受也有点复杂。“我也这样想……但是又觉得应该不会，八班老师……还没放弃。”
    “是哦！大八卦耶！”子涵用压低声响来呈现自己的惊讶。“总觉得我们的校园生活真是多采多姿……好啦！我们去吃抹茶圣代吧！吃完再想想要不要看电影！”
    “妳还是很坚持要看电影嘛！”
    *
    子涵跟我分享一杯抹茶冰淇淋；我们看了一场电影，那是一场看起来很欢乐，故事也不老套无聊的片子；话说我已经很久没进电影院了。
    “要吃晚餐吗？”都已经快要六点了。
    我摇摇头，我答应过老妈要回家吃饭，今天也已经出来够久了。
    “那我们一起回去？”
    “不要啦，妳家跟我们家的方向不一样；妳要叫妳的司机过来载妳对不对？”我知道她的打算。“我自己走回去坐捷运好了，反正没多远。”
    “妳不坐我们家的车吗？不麻烦的。”
    那是妳不麻烦啊。我不想泼子涵冷水，只好说我还有东西想看，所以要回书店去。
    她笑着说“一定是刚刚那本书没买，现在后悔了”；大概吧？里面几个恐怖故事光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寒毛直竖，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那，回去再连络？”
    “嗯。”她就站在戏院门口，我迎着冷风，回头对她挥挥手。“今天很开心！”
    “嗯嗯。”子涵点点头，露出笑容；我回头走了几步，才听见一串脚步声，冷不防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撞上后背！
    是子涵冲出来抱住我！
    “干什么啦……吓我一跳……”
    “小幼，不管遇到什么难过的事情，记得都要跟我讲哦，不要自己放在心里。”
    子涵……妳真是……哎哟！妳就这么喜欢看我感动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吗！
    似乎很坚持一定要我回答，她再度追问。“知道吗？”
    “知道啦……我一定会跟妳讲的啦；可以让我回家了吗？”我偷偷擦着眼泪，而子涵终于像是满意了，放开手，对着我大喊“星期一见”。
    是啊，星期一见！我沿着行人穿越道过马路，两旁尽是很热闹的百货公司，我走过书店那栋大楼，带着轻松的心情继续往捷运站行走。
    中间有一段路行人突然变得很少，大概是因为吃饭时间的关系；几个人摇摇晃晃在骑楼附近，感觉像是喝醉了……我直觉回避他们，但是他们把我推到人行道旁边，紧接着是一串脚踏车铃声，然后……我感觉自己的左小腿被某样圆圆的东西用力撞了一下！
    脚后跟及小腿感受冲击，然后脚踝像是被上下抓住拉扯开来……撞击力道让我整个人往前摔！
    “对不起！妳没事吧？”
    太衰了吧……还好我有用手撑住；这附近离捷运站很近，所以很多人会骑从捷运站租来的脚踏车到处横冲直撞……很危险啊！
    我跪在地上，左脚尝试着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右脚一接触到地面就感到一阵酸软的痛感……马的这种感觉……跟我上学期从床上摔下来没什么两样啊！
    撞到我的人是个男生，戴着眼镜憨憨的，他尝试要来拉我；而旁边那群喝醉的男生笑闹着走近我身边。
    这种像是被人团团包围的感觉……莫名的很有压迫感。
    当下的我只想赶快逃走！我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因为右脚使不上力而差点跪倒。
    “同学妳没事吧？”喂！你不要拉我外套啊！这个男生看起来一脸正派，可是怎么看起来傻傻的……而且一直黏上来，他身上又有种流过汗的怪味。
    忽然觉得没有子涵的好意是错的。
    但是现在回头来不及，我的脚……跑不掉！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可以不要为难一个小女生吗？”
    咦？这声音……
    我抬起头，甩开想扶我起来的那个男生；在一群醉汉当中，穿着白色外套，身上又飘着香水味的女性变得格外突出。
    “又”是八班老师。
    ***
    那个撞倒我的男生在道过歉之后，塞了五百块进我的外套口袋就当作没事逃走了。至于那群来聚餐喝酒的男人则是被后面没喝醉的同事拉走。
    一场莫名其妙的惊魂记终于落幕……马的衰到炸了真是……
    八班老师扶我到路边的长凳坐下，她不嫌脏的脱掉我的运动鞋，拉掉袜子，轻轻转动我的脚踝；是不太会痛，但就是有点酸软感，好像稍微用点力就要跪倒！
    “还可以吗？”
    “唔……还好。”
    她很专注地盯着我的脚，脚踝被“乔动”的感觉，证明她还真的有两下子；嗯……奇怪？她的脸有点红红的……
    对了……老师她刚刚，似乎也是从那群喝醉的男人那栋大楼走出来的？
    “不会痛的话那表示可能只是稍微扭到，但还是要很小心，避免伤势恶化。”八班老师的手好热，就这样托住我的脚踝跟脚掌……呜！好害羞！
    而且声音也很好听。
    不同于小薇老师那种娇柔的嗓音，八班老师的声调稍微低沉一点，如同穿着般也偏男性的沉厚，但又不失女性的清亮。
    真糟糕！听着听着就耳朵红了！“谢谢老师……”
    “不客气。”她顿了一下，一手压住我的膝盖。“幼璇要回去了吗？怎么没看到另外一个同学？”
    “嗯……子涵她有人载，我要去，搭捷运。”一手指向捷运方向。“老师！袜子我自己穿就好……呜！”
    八班老师一手抓住我的脚踝，直接替我把袜子穿回去，鞋子也是！天啊这……太不好意思了！
    “妳现在这样最好不要勉强走动。”她睐了我一眼，在迎向灯光的情况下，我真的觉得她的脸红红的，她身上也带着些许酒味，虽然很淡就是了。“伤脑筋啊……妳家住哪里？我开车送妳回去吧。”
    “这样不会太麻烦老师吗？”
    “别无他法喽！”八班老师像是心意已决，站起来扠腰面向我。“走！我撑着妳，让妳慢慢走。”
    她站在我右边，我只好把右手搭在老师的肩膀上，利用还很ＯＫ的左脚慢慢走。
    “八班老师……”
    “不要这么见外，如果妳愿意的话，私底下可以叫我学姊，或是直接叫我曼龄老师都可以。”
    “曼龄……老师，”第一次这样叫，好……奇怪？“妳的脸好红，妳也喝酒了吗？”
    “两个小时前陪我朋友喝了一点，现在酒应该退了；放心！我不会酒驾的！”
    可是看起来明明还很红啊……
    我不敢再追究，只是莫名觉得这个状况好荒谬——我居然就这样被脚踏车撞了一下，然后被之前还视为情敌的八班老师救了！还要坐她的车回家！
    我们走进停车场，结果她一开口还是不离小薇老师的事情！“幼璇最近，好像比较少跟昱薇一起吃饭？”
    “嗯、嗯……是啊。”
    我偷看她的侧脸，她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就像是闲话家常。
    她知道小薇老师跟那个戴东谅在交往吗？
    知道我之前还妄想着要追求小薇老师吗？
    我好想知道妳们到底怎么分手的。又为什么妳直到现在还不放弃追求小薇老师。
    从我被撞到那边一路走到停车场，我们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我对于她跟小薇老师之间的事情有好多好多疑问。
    却是没办法很大方（白目）的直接问她；只能放在心里。
    “妳在车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八班老师的车是一台银灰色的国产轿车，她替我开了门，然后有点半强迫的把我塞进副驾驶座，她自己则先绕过去缴停车费。
    坐在这台陌生的轿车里，我忍不住好奇的东张西望；车子里面没有特别装芳香剂，椅套什么的也都满普通，顶多就是驾驶座那侧增加了特别的椅垫，车子里面有饮料架、手机架等东西。大概就这样吧？
    八班老师打扮看起来很帅气，就连自己的车也都没有太多的布置；小薇老师的车就很女生，粉红色的椅套、靠枕套，颈枕等等的，也有芳香剂；唯一应该反过来的就是，小薇老师开手排车，八班老师却是自排的。
    “久等了。”她打开车门，笑着对我说这么一声，身材纤细修长的她钻进车子里，她脱掉外套，露出里面深紫色的刺绣蕾丝上衣后系上安全带。
    发动车子，调整出风口跟固定手机，感觉这些动作她做过很多很多次。
    “幼璇家住哪边？”
    我说出家里的地址，她输入手机之后出现路线图；车子顺畅地离开停车格。
    “幼璇的歌声很不错哦！”又是她主动提话；平常印象中，她给人的感觉总是冷冷的，没想到她会一直提话题。
    说来我对她也是一点都不了解，只能从表面来推测八班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手好好看……手指匀称又细长，但是却很有力，她握着方向盘的动作让我不自觉想起小薇老师。
    顾着看她的手，差点忘了回话！“啊！有、有吗？”
    “我有在现场听妳们唱，该说意外吗？妳唱起歌来意外的好听。”
    “是有被家里面的人称赞过啦……”
    “我记得园游会会有举办歌唱比赛跟热舞比赛，妳们班有人会参加吗？”
    嗯！有、有这种活动？“这个……没听说耶。”
    “有啦，每年都有。”她转头望了我一眼；笑容和蔼又温柔，我却不自觉联想起她瞪着戴东谅的那个凶狠眼神。“幼璇要不报名试试？让大家惊艳一下。”
    “哈哈哈……我胆子很小。”
    “是吗？”她露出了怀疑的表情，“我总觉得妳胆子挺大的啊！”
    她好像意有所指？
    是我太敏感吗？
    话题就此中断了。
    从这边回家至少要二十分钟，尤其现在是假日，车子还满多的。
    我很少有机会跟八班老师这样聊天；机会难得……要不试探看看？
    这个想法才刚冒出头，我就被自己吓到了！
    我都……我都已经要放弃追求小薇老师了，现在试探情敌又有什么意义？
    
    第22章 无谓的试探
    
    “那个……”虽然这样想，但是嘴巴就像自己会动一样，埋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一下就脱口而出！“曼龄老师，妳知道吗？那个戴东谅，跟小薇老师星期天一起来学校，他们只开一台车。”
    车内慵懒又舒适的气氛因为这句话立刻改变了。
    原本一向是顺顺开着车的八班老师在停等一个红绿灯时用力踩下煞车！我整个人差一点就要撞上挡风玻璃！是安全带把我拉住的。
    “妳在学校里？”她面无表情，似乎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她之前只是侧脸看我，现在转正，双眼直视的压力立刻倍增。
    我只能点点头。
    短发因为煞车黏到嘴角，她轻轻拨掉，“她们啊……”嘴唇变得好像笑却又不像在笑的奇特表情，她环着腰，整个人靠紧椅背。“他们好像在交往，我有听到一点风声。”
    自己猜测是一回事，透过她亲口证实这种真实感又升级一层。
    我听见了什么东西在体内碎裂的声音。
    “妳知道吗？”
    我顿时睁大眼睛。
    “昱薇对待感情的方式真的很绝情。”
    八班老师没有看我，只是维持相同姿势看着前方的路口；她的语气与其说是抱怨，倒不如用“无奈”来形容更为贴切。
    然而我讶异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愿意把这种事告诉我？
    “好好的感情……经营这么久，说断就断。”
    这是在说她们两个之间吗？“曼龄……老师？”
    她的视线微微往下，好像在看自己的手。她环抱着腰，我不确定她在看什么，只能勉强猜测她在看自己的左手。
    “幼璇常常跟昱薇吃饭，多少知道她的个□□？”她叫我的名字，显然就是没忘了我是谁。我们的视线再度对上，“她是那种理智过头的人，一旦确定自己不需要，不管是人还是物品，就会断然舍弃。”
    八班老师的眼神……好悲伤……
    “所以……所以她才会……”
    “叭！”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谈话，原来号志早就不知不觉的绿灯了！她有些慌张的打进排档，踩下油门，车子重新启动了。
    我吸入车内干冷的空气，才发现胸口有点闷痛……刚刚停等红绿灯差不多一分钟，原来我一直闭着气。
    她刚刚话说到一半。
    “她才会……”怎么样？那个“她”一定就是指小薇老师对吧？八班老师未完的话语里，是在指她被小薇老师舍弃掉吗？
    呜！可恶的绿灯！
    怎么办？要重启话题吗？
    “曼龄老师。”
    “嗯？”
    妳还喜欢小薇老师对不对？
    这句问话完全是多余的，光看到刚刚她的表情我就已经了解了。不知怎地，我的眼睛觉得有点酸；我撇向靠我这一边的车窗，偷偷擦掉眼泪。
    “幼璇有什么话想对我讲吗？”
    “我总觉得，妳一直很在意……小薇老师啊？”
    “因为我跟她从高中认识到现在啊，是好朋友；我不可能不关心她的。”
    真是自欺欺人的好理由。
    “幼璇也是，不是吗？”她很快速瞄了我一眼，而我眼角余光注意到前面的红色煞车灯；她的重踩煞车让我吓到心跳加快！
    “妳也很在意昱薇，我没说错吧？”
    “毕竟……毕竟是班导……”我假装撑起的笑意维持不了多久。她别开眼，我们都在互相欺骗，她拿好朋友当理由，而我则是自然地搬出学生跟老师之间的隔阂来自我保护。
    ‘不说实话的幼璇真是不可爱。’
    呜！可是说实话就完蛋了啊……老师……
    “话说回来，昱薇跟那个人在一起，时间不会长久。”
    非常肯定的语气……咦？
    “为什么？”我忍不住又转头看她。
    专心开车的八班老师露出一个古怪而且诡异的微笑。
    “我就是知道。”
    剩下的，她并没有再多说。
    “幼璇跟昱薇之间的互动，其实我也很清楚！”
    “曼、曼龄老师？”一阵寒意爬上我的背脊！她侧着脸对我微笑，我却有种完全被看穿的窘迫感！
    “幼璇觉得很困扰吧？昱薇一下子跟妳这么好，一下子却又恢复成老师跟学生之间的关系。”
    我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
    “昱薇也稍稍过火了点，想要玩游戏也要挑对象，真是的……”
    她这句话讲得很小声，却又恰巧让我听得很清楚；我咬嘴唇咬到感觉嘴巴都快破了。
    我真的有种被狠狠打脸羞辱的感觉，就算是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追求小薇老师，听到这样的话我也还是会感到很难过。
    我不想再讲话了，就这样靠在安全带上装睡，直到她的卫星导航传出“已到达目的地”的语音。
    她解开安全扣，一手搭上我的肩膀。“幼璇？起来了，妳家到了。”
    我假意揉着眼睛，顺便伸了一下懒腰，“嗯……谢谢老师。”
    “需要我送妳进去吗？脚还会痛？”她恢复了先前看似温柔的笑容，我直觉摇摇头。
    “时间也晚了，不麻烦老师，我还可以自己走进去。”就像躲瘟疫一样，我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老师再见！开车小心哦！”
    “等等，幼璇！”她的喝止，让我硬是无法直接像甩脸一样把车门关上。
    时间彷佛静止；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对不起。”她一脸歉然的贴着脸颊，她的脸看起来还是好红。“我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不经大脑的话，请妳别放在心上。”
    那才是妳的心里话吧……八班老师。
    不过，算了，不管刚刚那些话再怎么伤人，不去回想就一点事都没有。
    讲难听一点，小薇老师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师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是吗？”她露出笑容，对我挥挥手，“如果脚还是不舒服的话，记得去看一下医生；掰掰。”
    “老师再见。”我关上车门，银色轿车立刻往巷子远处驶离。
    不记得了，对，妳刚刚讲的那些话……我全部都不记得了。
    转头，我机械性的走向家门，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小薇老师也好，八班老师也好，她们要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了。
    杨幼璇！镇静一点！成熟一点，如果是游戏的话，迟早会有结束的一天……所以，至少让我自己决定什么时候结束。
    双手紧握钥匙，我好不容易把钥匙送进钥匙孔，扭开。
    “我回来了……”
    
    第23章 静芸的奇怪反应
    
    尽管感觉被八班老师暗裱，不过我回到家之后还是没多说。
    脚扭到的部分稍微擦个药，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不想给老妈担心。
    对于我感情上的问题，除了上学期老妈的“真情告白”之外，我们很少再提起。
    大概是因为子涵回家之前给我特别叮咛，我想了一下之后把事情告诉她；看到她在我们私人的聊天室里为我抱不平，直说“想不到八班老师居然这么阴险”之类的我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然后回复——“我倒是稍微有点同情她。”
    不管她是不是故意的，她悲伤的表情我想不可能伪装得出来。
    星期天我回到学校，就像是为了做确认，我还特地站到小薇老师上戴东谅的车所站的位置去看二楼走廊。
    毫无疑问，从这个距离，当天的亮度来推测，我的哭脸绝对不会被看漏的。
    然而小薇老师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
    倒是钟塔开始看得出些微变化了，现在天色暗了看不清楚，但是只要白天有出太阳，上面加高的围墙从底下仰望就能看得到。
    背着背包走进寝室，还来不及跟学姊打招呼，就已经听见亭甄跟仪桦两个人正在谈论校庆的事。
    “……中庭好像弄了一个很大的广告牌耶……”
    “是布帘吧？校庆不是要四月才举行吗？现在才快三月而已说。”
    “什么事情都要提早处理吧？老师不是在讲这个礼拜要讨论园游会摆摊的事情？”
    “听说还要准备表演节目……啊！幼璇，妳回来啦？”
    我对着她们挥挥手。“妳们在讲什么啊，讨论得这么热烈。”
    “哦哦！妳有去看了吗？后栋教学大楼跟行政大楼之间的走廊，挂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庆祝二十周年的布幕耶！”亭甄张开双臂，我想那绝对比她所比划的大小还要大上许多。“另外，钟楼上面好像也开始在加盖围墙了。”
    “要开放钟楼吧？所以开始整修，这样也好，我早就很好奇了，从钟楼到底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色哩？”仪桦回头看着我，“幼璇妳觉得咧？”
    我想大概是心碎的景色吧？
    “啊……啊！确实，那边这么高，一定很漂亮吧？操场啊、图书馆什么的看起来都会不一样。”我干笑几声，拉着椅子坐下，她们继续聊有关校庆的事，我却隐约感觉到学姊的视线。侧过脸，在学姊一如往常的发箍装饰与额头下，瞥见一抹神秘而嘲讽的笑意。
    我没跟学姊说我上去过钟楼的事情；我想她应该也不是在笑这个，而是对亭甄她们嗤之以鼻吧？
    她们对校庆这个话题展现出高度关切；我打开计算机看网页，默默的时间就溜到九点多了，正打算去冲个澡准备休息，才一站起来，就像约好了，我们这一寝的门立刻传出被人敲打的声响。
    亭甄跟仪桦的话题早已停止，整间寝室只剩下亭甄的计算机放出来的音乐；我与她们三个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摸摸鼻子。“我去开门。”谁叫我刚好站起来？
    打开门，来者让我相当相当意外——是静芸！
    “幼璇妳来得正好，陪我上去看电视，可以吗？”
    我才想说要去洗澡……她看起来很严肃，而且一点也不像是要去看电视的样子；不过确实是打算要来找我的。
    我莫名觉得有点心理压力，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点点头。
    *
    “妳想找我讲什么？”
    结果我们还是到了老地方，就是我们这一楼的交谊厅。
    “咚”一声，她问都没问，丢给我一瓶御茶园。我已经懒得抗议了，早知道当初在顶楼请她喝饮料的时候就大方一点买巧克力牛奶。（那是贩卖机里面最贵的饮料）
    “妳那个学姊说她不知道。”她拿着运动饮料，转头看着我的眼神显得很平静。
    我的心跳差点停止！
    “什么……什么东西不知道？”我先看看桌子，再瞄向墙壁角落，最后视线停留在墙角的灭火器！
    “她说她没告诉妳钟楼围墙加盖的事情。”
    我瞪大眼睛；想不到这家伙真的跑去跟颖嘉学姊求证！
    学姊刚刚看着我，露出那记神秘微笑……如今在听见静芸这么说之后，彷佛又有新的解释。
    我当时心里慌张，只是随口讲一讲，我也没想到静芸会去求证，所以当然也没有先跟学姊套好招。
    这下子糟糕了！学姊一定会觉得我把事情赖到她身上，而……静芸一定认为我是个骗子。
    “多亏妳告诉我她的名字，我也知道她是之前杜主任的女儿，查起校内信箱就方便得多。”她居然还想得到要用校内信箱！我都忘了有这个玩意儿……
    “幼璇，我不责怪妳拿妳那个学姊来当挡箭牌，我只是很好奇，妳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消息。”
    “唔……这个消息有很秘密吗？”
    “我们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星期一耶，上面的围墙还没开始盖，妳怎么知道的？”
    不行，瞒不过这家伙。
    我叹了一口气，“其实上个星期……我没回家。”
    静芸反而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她张大嘴巴，出口的话语很尖锐，“妳待在学校做什么？”
    “就不想回去啊！要不要回家是□□吧？”
    “笨蛋！假日没什么人，待在学校很危险啊！”
    “哪有？我们之前练球的时候……”
    她悍然打断我！“那是因为我们都集体活动好吗？幼璇！这间学校位于半山腰，旁边有住家，假日校警又不挡外人进来，很多人会来这边拍婚纱、打球、运动什么的；妳难道就不怕遇到陌生男人被骚扰吗？”
    唔！就算不待在学校，出去逛街还是会被陌生男人骚扰啊；我的脚踝直到现在都还有点疼痛。
    “我、我有学姊陪我！”
    “好，先不管这个，妳怎么会想要待在学校？”
    第二次逼问不免让我感到不耐烦了。“黄静芸，没人规定没事不能待在学校吧？妳干嘛管这么多啊？还有，钟楼加盖围墙那件事情知道了又怎么样？”
    随着我的语气开始变得不太客气，静芸的脸也跟着一阵青一阵白。她那种不管怎样都要争到赢的性格我早领教过了，所以我这样回话也有种跟她开战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她居然忍下来了？
    她深呼吸，然后喝了很大一口运动饮料——大口到我都认为她会被饮料噎到的地步。
    “我只是好奇……”
    换我打断她！“对！不是学姐告诉我的，那很重要吗？星期二就看到有人来加盖围墙啦！又不是什么大新闻……”
    “是没错啦……”
    “静芸。”我真的觉得很不对劲，感觉这家伙只要一扯到校务就会变得神经过敏。“我也有问题想问妳。”
    “什么？”
    “妳有家人在道禾里面任教吗？”我盯着她的脸，努力想从那张脸上寻找蛛丝马迹。“我总觉得妳对学校里面的事情特别了解，也都很关心……我们星期一在讲到钟楼加盖围墙的时候，妳一直盯着校长跟训导主任看。”
    与刚刚激烈的反应相反，静芸面对这个问句反而面无表情。
    她低下头，“是有啦，我在学校里面有认识的人没错。”
    尽管含糊其辞，终究是承认了一部分！“之前妳说不得不来读道禾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她没答话，只是点了个头。
    “这样吧，静芸……我们不要再互相试探了，我告诉妳我的消息从哪来的，妳也告诉我妳的事情，这样比较快；我们两个现在坐在一起，整天跟妳大眼瞪小眼也很痛苦。”
    “妳现在是要摊牌的意思吗？”静芸似笑非笑的说。
    “不然咧？好啦，我直接讲了，我星期六……”我终于喝了一口她给的绿茶，当作是缓解情绪。“待在学校，意外遇到老师了。”
    “果然！我有在猜是老师告诉妳的。”静芸听了答案之后露出笃定的笑容。
    “为什么？”
    “老师当活动组长啊，摊位什么的安排都会经过她；包括庆祝活动的表演之类的。”她顿了一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是哦？原来妳跟老师见面了……真好啊，妳们两个一定聊得很开心？该不会又一起吃饭了吧？去之前我带妳去过的那间餐厅吗？”
    “没有这种事好不好……”我用喝饮料来掩饰内心的哀怨。“反正就是见到面聊聊天这样，加盖围墙这种事，也是老师告诉我的；这样可以了吧？”
    “那也难怪妳会对我隐瞒这种事！这样等于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对吧？吼！没想到妳假日待在学校都可以跟老师培养感情，国文小老师的威力有这么强大哦？”
    我任由她调侃，反正我打定主意只把话说到这里。
    “不说话吗？也好啦！既然妳跟小薇老师关系这么好，那妳……”拉长声调，除了吊胃口之外还有其他的目的？
    “一定也知道老师明天请假喽？”
    什、什么！“老师明天请假！”
    静芸脸上的得色超明显！“看样子妳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有关老师的任何事都知道？她为什么请假？”
    “好像是因为家人身体有状况，老师要去探病，所以明天找人代课。”讲到代课时她的语气显得很没劲，我直接猜想会不会就是坐在小薇老师旁边的那一个。
    “是哦……”没听她说呢。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竟有种想传个简讯给她的冲动。家人生病啊？会让她必须要请假探病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不过，要传讯息等回寝室再说。“我的讲完了，那妳咧？”
    “我的没什么好讲啦，就只是有家人在道禾里面教书；妳说的对，我确实是有大一部份原因因为这样才来念这边的。”
    “那妳干嘛瞪校长跟训导主任？”
    静芸仰头把饮料喝掉，她一脸不屑。“妳不觉得学校把整个校庆搞得像综艺节目或是游乐场吗？订这么大的宣传布条挂在中庭，还要请姊妹校跟外面的人一起来参加。为了重新开放钟塔搞了一个剪彩仪式，甚至还运用校刊要全校学生投稿参加征文比赛！学校都不学校了。”
    静芸嫌恶的说，捏扁空罐，对着旁边垃圾桶高抛，空心入桶。
    “这就是妳生气的原因哦？”
    “与其说是对学校的作法生气，倒不如说是针对学校高层。”
    “例如……训导主任？”我想起子涵曾讲过的话，越来越觉得静芸在学校里所认识的那个人肯定不简单。
    静芸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总、总之，我不喜欢这样，也不愿意看到我认识的朋友跟着学校这种玩闹式的校庆起舞。”
    “所以……妳才会对仪桦在顶楼讲的那些事情反应这么大吗？包括我讲出我不应该知道的消息时，妳也花尽心思去找出消息的来源？”我开始了解了这个傲娇的家伙的心态了！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她别扭的很可爱！
    “嗯……杨仪桦那个是真的让我很反感。”
    “欸，黄静芸！”我忍不住用饮料罐稍微遮挡一下笑容。“妳说了这么多……其实有一部分的目的是在保护妳家人对吧？”
    静芸猛然抬头，那表情……超级经典！就像是被雷打到一样，我彷佛可以想象她的辫子头被电成Ｑ毛，头顶上还冒着烟！
    她跳了起来。“妳妳妳妳在说什么啊！”
    “不是吗？妳这么想找出消息走漏或是谣言的来源，难道不是为了保护家人吗？妳知道学校对于这个校庆的庆祝方式可能会带来褒贬不一的评价，妳自己或许真的不想看到学校这样，但是又没办法阻止，所以……妳就心里想着，能够挡一个谣言是一个，不是吗？”
    我说中了吗？静芸的脸红到一个不行啊！第一次看到她这个脸耶！好精彩！
    “随……随便妳怎么讲啦，反正那些大人真的很无聊，无聊透了！”她扭头，吞吞吐吐地把话给讲完，我没搭话，只是带着笑意用眼神攻击她。“谢谢妳‘诚实’的告诉我这件事，打扰妳用计算机了，很抱歉。”她很认真的道歉，然后落荒而逃，只差跑起来后面没冒出烟来。
    原本还想多亏她说“被妳叫出来质问二十分钟，妳要怎么赔我”之类；算了！反正我也不是没有被娱乐到；我杨幼璇可以“大人有大量”的原谅她！
    对了！要关心一下老师的状况；我喝掉绿茶，小跑步的跑回我们那一寝。
    或许我应该稍微感谢一下静芸，是她的消息让我又重新找到跟小薇老师互传讯息的机会？
    手机壳传来温温的热度，仍处于待机状态的屏幕漆黑一片，简直可以当镜子照。我只是关心老师，只是关心一下而已……不算是对老师重新展开追求吧？
    应该……不算吧？
    
    第24章 白日梦与爱慕之情的死灰复燃？
    
    星期一早上第一、二节的国文课，果真就如静芸所预期的那样，找了坐在小薇老师旁边的那个男老师来上课。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老师讲起话来有莫名的口音；而且上起课来还满好笑的！所以虽然在“视觉上”的诱惑远远不如小薇老师，至少还不会让人很想梦周公。
    听着男老师讲课的声音，我不自觉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我昨天回到寝室之后把该做的事情做一做，稍微跟学姊沟通了一下；她说她没放在心上，不过为了道歉，我倒是把星期六遇到小薇老师的事情跟她坦白。
    学姊没多说什么，只是拍拍我的肩膀；我想之前一整个星期的低气压，她都默默看在眼里。
    然后，直到睡前我才做足心理准备，打了讯息给小薇老师。
    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问老师“听说老师明天请假去探病？”，然后紧接着打“希望老师的家人一切平安”这样。
    送出新讯息之后，程序秀出我们上一次传送讯息的时间——两个星期前。简直久到让人想哭。打从我跟老师私下聊天之后从没隔这么久过。
    原本不期待老师会回的，想不到……几分钟后，手机很罕见的听到通讯软件拨打电话的声音！
    是谁用这个打给我？
    抓起来一看，坐在床上的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是小薇老师耶！
    “喂、喂？”接起电话的我根本心跳一百二！
    我瞥见学姊从下铺丢来的好奇眼神，我眨眨眼，而她则露出了了然于胸的微笑。
    ‘幼璇？’
    “嗯，嗯！”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在刷牙，另一个在上厕所，我掩着嘴巴降低音量。“老、老师怎么突然打给我，吓到了！”我是真的感到很惊吓！
    ‘对不起，吓到妳了；呵呵，想不到第一次用这个打给妳是在这种情况。’老师的声音就算透过话筒，还是很好听。
    ‘幼璇怎么会知道我明天请假？’她没跟全班宣布。
    “嗯……静芸……是班长跟我讲的。”
    ‘哎，原来是她……’老师恍然大悟。‘让妳担心了。我现在人就在医院里面，目前情况算是稳定吧；只是还要再观察一阵。’
    “是老师的爸妈生病吗？”我胡乱猜测，藉此机会套话。
    ‘不是，是外婆。’小薇老师又是叹息，‘年纪大了，行动力越来越不行；最近记忆也有退化的迹象……’她满是感慨讲起外婆，我才熊熊想起，之前老师去北欧的时候我跟她说我在外婆家，她的回应——
    ‘……虽然现在情况稳定了，不过还是很让人担心，她都快八十了；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临时决定留在这照顾一个晚上。’
    “嗯、嗯，老师跟外婆感情很好的样子？”
    ‘对啊！虽然小时候住得比较远，不过人很奇怪，离比较远的反而容易亲近……’老师那边像是旁边有人在讲话？谈话被打断了一阵，然后她刻意又压低声响。‘对不起，幼璇，病房里面要休息了，就暂时讲到这边吧？’
    才快十点半而已。“哦！好，老师辛苦了，早点休息吧。”这么简单的话，我讲起来还会有点结巴！
    ‘妳也是，手机游戏不要玩太晚；晚安。’
    “晚、晚安，老师！”我最近已经很少玩了啦！谁又告密啊？
    ‘幼璇……’咦？老师她，还没挂电话……
    “嗯？”我按住手机，才讲五分钟，话筒已经有点烫；但因为老师说话声音又更小了，我差一点把手机压进耳朵里来听！
    ‘没有……看到妳的讯息，我很惊讶，也很高兴；谢谢关心。’
    小薇老师低沉又甜甜的嗓音，透过话筒直接击中我。
    我楞在原地，有种……眼眶泛泪的冲动；天啊，小薇老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讲！是故意要让我高兴到爆炸，故意讲来让我哭的吗？
    可恶……太作弊、太可恶了！
    ‘晚安。’终于，话筒响起了结束通话的音效。
    我傻楞楞的盯着手机，浑然不觉学姊已经爬上床铺，就坐在她的床上盘坐并盯着我看。
    “好消息？”颖嘉学姊绝对没听到小薇老师最后的话语，但却像是什么都知道。
    我没跟学姊说我已经放弃追求老师的决定，所以她肯定还会因为我跟老师产生互动而高兴。
    “我不知道……”我想笑，觉得很感动，却又有点想哭。
    那种心情好矛盾，但是在躺下来之后，我又不禁因为老师特别说给我听的那几句话而满脸笑容。
    如果老师真的是因为游戏而这样对我说，那也未免玩得太真实了一点吧？
    八班老师在说谎。
    小薇老师……她跟我的对话，绝对不只是想钓我上钩对吧？我这个蠢学生、傻女孩、长不大的丑小鸭有什么好钓的？
    她是真的觉得很窝心吧？虽然我根本没想这么多。
    听到她这样亲口对我说，还是好高兴、好高兴……
    唔！小薇老师妳搞得我好乱啊！
    这样子跟我说话……怎么可能叫人家不喜欢妳嘛！怎么可能！
    “……幼璇？”
    “国文小老师？”
    “……到底在作哪门子白日梦啊？”
    扒抓头发的手定格，我回头；跟讲出最后一句话的静芸大眼瞪小眼；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指着黑板。
    怎、怎么回事？
    “妳想到什么啦？”娃娃音的馨蕙也用一种看动物的眼神盯着我；我望向黑板，发现代课男老师正推着眼镜盯着我。
    “国文小老师？”他再次确认。
    “是！我是！”我“蹦”一声跳起来，“老师……呃！有什么事吗？”
    男老师一脸揶揄，清清喉咙说：“刘老师交代下一节给妳们写考卷，但是她没拿考卷给我，所以我想问问妳这边有没有准备？”
    考、考卷？刚刚还陷入“喜欢、不喜欢”挣扎的我完全清醒了，我一手摸向抽屉，在发现里面除了课本之外什么都没有之后，一整个尴尬到想找个洞钻！
    “我等一下就去拿！”
    哇哇！对不起！
    
    第25章 矮冬瓜的福利就是巧遇美少女帮忙！
    
    之前说过的教室布置比赛从今天就要开始进行，我们班上还是一样由学艺去指挥这次的布置活动；我平常很少跟学艺讲话，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说话很好听、个头娇小的女生这个阶段。
    看到原本摆得好好的布置海报被拆下来，一整个丢到回收区，顿时有种教室被洗掉重置的错觉，绿底的布告栏空空如也，就连我们军歌比赛跟排球比赛的照片都被拆掉，上半年的回忆彷佛就这样硬生生被连根拔起。
    每学期都会来这么一次；要习惯吧？
    跟之前一样，学艺会找几个手巧又有意愿参与的同学当作帮手，然后利用放学时间，甚至回家的时候进行制作；很意外的，这次子涵居然也有报名留下来？
    我忍不住凑过去，扯了扯她的裙子——就在她们刚讨论完毕设计概念，准备开始大显身手的时候。“妳不是要补习吗？”
    子涵推了一下她的大眼镜，回给我的是带着调皮意味的笑容。“是啊！但是我跟爸妈报备过了，要教室布置，所以可以晚一点过去；我宁愿多待在学校一下也不愿意这么快就被送进补习班。”
    上学期练习排球的时候，子涵似乎也是这样。“况且，媺芬这次强力的邀请我来；她说之前看到八班做出那个立体纸雕很好看，她相信是那个东西让她们在比赛上头大大加分，她这次不希望输，所以希望我能全力以赴。”大拇指指向后头，不正是低头已经开始在裁纸的学艺股长郭媺芬？
    不希望输……这是把排球场上的竞争延伸到教室布置比赛的意思吗？
    “纸雕？”妳会纸雕？我指向子涵。
    “哎呀，小幼忘记了吗？八班那个，我们有拍照。”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国文小老师最近很健忘哦！”另外一个同学调侃似的插话，顿时让我羞愧得低下头。那壶不开提那壶啊！
    子涵笑着回了几句，都是帮着我讲话，我们稍微跟她们拉开了一点距离；此时尤雅婷拿了一张清单，说要去书城补充材料。虽然说高个子手长脚长来回图书馆跑得比较快，我还是自告奋勇说要帮忙她们买。
    “用我的学生证先付吧。”子涵似乎打定主意代垫，我原本以为她会跟我一起去，没想到学艺突然叫了她一声，她只来得及把学生证塞进我手里就急冲冲的离开我身边。
    我接触到学艺的眼神，她盯着我，表情显得很冷淡。
    我不由自主抖了一下。现在才二月底快三月，没必要赏给我冷眼吧？
    突然觉得这趟义务性跑腿变得没什么意思，说到底，我是因为跟子涵感情好才留下来的耶！才不是为了什么教室布置而自愿留下来跑腿当购物车咧！
    怀着不爽的心情，我双手插在裙子口袋，用乌龟的速度去帮她们买材料以示抗议。
    说真的，道禾这间半山腰学校也很神奇，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小区！想想看哦！学校里有体育馆——游泳池、篮球场、排球场、羽球场等设施应有尽有，还有重训室。有图书馆，内附唯一一家文具店兼书店——有卖课外书的书店。有学生餐厅跟便利商店，还买得到手摇珍珠奶茶——只差没鸡排，太不健康了。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穿过操场旁边，才二月就看到有人在做排球练习……图书馆前面种了一小片桦树，穿梭其间的是一条石板路，在即将接近大门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有两个人坐在长凳上手牵着手。
    我冷不防抖了一下。
    长凳附近有四个以水泥灌注的固定点，这个……应该就是原本摇椅设置的地方吧？一句话突然在脑海里闪现——长凳依然是情侣约会的热门地点！
    所以这两个人是……意识到我究竟看到什么的情况下，再也不敢把视线往她们两个身上扫，我搓着脸跨上图书馆前方的大阶梯，总觉得气温一下子上升了两三度！
    悬挂在书城门口的灯光是暖黄色的，连接灯泡的杆子往前延伸后微微向下折，可以想象成一只手正招揽着学生光顾；书店的木门是单扇开启，上头镶着一块透明玻璃，跟图书馆先进冷硬的自动门形象天差地别。
    我知道有些人很喜欢来这边逛，先不说很多女生其实都是文具控，（就很喜欢买一些看起来很可爱或新潮的文具）在这边翻课外书也有一种奇妙的快感，就我所知，不少人利用这里订购漫画书！因为课外书在这里买凭学生证可打九五折，但我自己是没来过几次就是。
    但可不表示我不喜欢这边的气氛。
    稍微浏览了一下子涵所关心的《进击的巨人》，我掏出列表，开始就着列表上面的东西……不看还好，一看发现这张清单小小一张，罗列的东西密密麻麻！尤雅婷人这么大一个字却这么小！妈呀这个量要推购物车吧？
    “纸胶带、雕刻刀、自动笔、笔芯、麦克笔、海报纸……”天啊！子涵这张学生证里面的钱够不够？我有种可能要连我这张一起赔上的感觉耶……
    书城当然没有购物车。我提了篮子，先从小东西开始找起；还好没有说只写品项，每样东西都有标示个数。要买的东西虽多，不过书城里面的氛围令人感到放松，看到什么东西就丢进篮子里，颇有一种土豪感！哈哈！花别人的钱不会心痛——很想这么说，但想也知道子涵只是代垫，买这些材料最后会由班费吸收，也就是“全民买单”的概念啦。
    海报纸要一张粉蓝色的，还需要粉彩纸等东西，大概就是子涵所透露的纸雕材料？硬底皮鞋走在木板上发出“喀喀”声响，用很随意的方式替喇叭播放出的小提琴音乐打出节拍，我故作优雅（假掰）的来到纸柜前面，尝试要抽放在最上面的海报纸……
    结果我只能构到第二层！天啊！就连书城里的商品摆设都要欺负我这个矮子吗！
    底下可不可以踩啊？不行！踩了就会弄脏放在下面的纸，太没品了，可是我真的拿不到！呜……
    “嘿咻！”冷不防，一团清冷香气像是把我整个人包围；高耸的阴影挡住暖黄灯光，我仰头，只能看到一只手轻松攀到我不管怎么踮脚怎么跳都拿不到的最上层，然后抽出海报纸，刚好就是我要的粉蓝色！
    “拿不到很辛苦吧？给妳。”
    这声音好陌生，我很确定没听过……等等等一下啊！直接把海报纸盖在我头上是哪招？套布袋吗？我胡乱抓住眼前的海报纸，稍微折起来撇到一边——
    这个帮我解围的陌生女孩好高！她身上的米色毛背心看起来很暖和，一样的白衬衫制服，但是底下的格子裙是蓝白色的，跟我们红黑的配色完全不同。
    她的头发微微挑染，长头发搭配气质的微笑，是个正妹；我与她对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嗯，谢谢……妳不是我们学校的？”
    “嗯啊！看制服就知道了吧？”她呵呵笑，让我觉得自己问了蠢话。“买这么多文具啊？”她往我手上的篮子瞄。
    “唔……要做教室布置。”
    “难怪。哎！道禾的校内活动多到爆，真的跟我们不太一样。”
    “嗯，是啊……”我就这么跟一个陌生人聊起来了？
    “但是风大倒是跟我们学校一模一样；不过我们那边没有这么好逛的书店，真羡慕啊！如果当初学测成绩好一点，我也想来这边念书。”她开朗的声调没有一丝做作感；双手扠着腰环顾四周，带着点好奇探究的感觉。
    “嗯……”奇怪？照理来说，平日校警应该不会让别人随便进来学校啊！这摆明是外校的学生……怎么会跑来这里？还替我拿了一张海报纸……
    又一个跟她穿一样衣服的女生跑来！“江宁！原来妳躲在这里！”
    “嗨！”
    那个女生翻了一个白眼。别说是她，我看了都想翻白眼，她回头挥手搞得像是偶像见面会！
    “妳来这么干嘛啦！所有人都到体育馆去了，只有妳在这边逛街！”那个胖胖的女生踩着重重的步伐靠近我们，感觉整个地板都为之震动了！
    “我看到这边灯光美气氛佳，所以就来这边看一看；人都到齐了吗？”
    “就差妳一个啊！”她掩面，仰天大喊。
    “哎呀！是这样吗？真是不好意思。”她搔搔头，满脸笑容的样子是真的想道歉吗？
    “欧买尬！这居然是我们的拉拉队队长！妳认真一点好不好？”
    “真是不好意思哦！谁叫妳们都把票投给我？”这个高高瘦瘦的女生笑嘻嘻的，一点愧疚都没有。“好啦，那我们回去练习吧！这边真的很好逛耶……”她咬着食指，以一种漫步的姿态离开这边。
    “对不起！道禾的同学，给妳添麻烦了！”胖胖的女生对我鞠躬道歉，那模样认真毙了；不过因为挺直的速度太快，会让人误以为她是因为肚子太大而导致迅速回弹——哦！不，我好坏！
    “呃……不麻烦啦……”其实应该是我麻烦她一下下？
    “真的很抱歉！”她飞快地说着，然后回过头抓住那个又高又瘦的漂亮女生，以一种“强行逮捕”的方式硬是把人拖走。
    从帮我拿海报纸一直到两个人消失不见的现在，我都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
    “……所以妳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
    “我猜妳一定是遇到了芢和的学生。”
    博学多闻的八卦女王今天开始练习羽球了；她从外面回来时穿着排汗衫，面对我的提问，她解答起来毫不费力。
    “我回来的时候她们还在练习哦。芢和的竞技拉拉队满有名的。”
    我回想着她们对话……啊，对了！她们确实有提到“拉拉队”。
    “她们为什么要跑来我们学校练习？在她们学校练不就可以了？”
    学姊抿了一口矿泉水，沾湿的嘴唇看起来超性感！“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会过来道禾练习，那表示园游会的表演应该也就是这个吧？”
    这推断很合理耶？
    “总之就一整个莫名其妙；对了！我把东西买回去的时候我们学艺还‘青’（瞪）我！一副在责备说‘妳怎么这么慢’。”
    “可能她们急着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住校。”
    被学姊一点破，原本觉得委屈的我顿时有点气虚……子涵就是那个留下来帮忙却没有住校的那一个。学艺好像也是？
    洗过澡之后还是一样的晚自习时间。仪桦跟学姊在聊下一次校刊的投稿内容；学姊的小说写好了吗？有点好奇却又不太敢问。
    在自习的过程中我盯着手机走神很多次，偶尔滑开屏幕，打开跟老师的聊天窗口浏览之前曾有过的对话，原本还有一点想问老师她的外婆的情况，只是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明天，明天老师就会回学校！虽然明天没有国文课，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利用午休或休息时间去找她，今天写好改好的考卷我已经依照分数高低排好了，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去跟她聊天……
    滑着滑着，胸口莫名感觉有点闷闷的。
    上学期老师传给我的照片还有语音消息也都在；很久没听了。现在仪桦跟亭甄都在，所以也不敢点开来听。
    ‘看到妳的讯息，我很惊讶，也很高兴；谢谢关心。’
    为什么要特别强调这句话呢？虽然应该是没有别的意思吧……一定没有，百分之百没有！可是这样讲很容易让人多想的啊……
    回想起来，暗恋老师这段期间，我真的就像一根被丢进河流里的浮木，浮浮沉沉的，尽管一直都有比较亲密的互动，但距离表白什么的感觉就是差很远。
    马的我突然羡慕起戴东谅了！八班老师也是。他们都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跟小薇老师互动，只因为他们也是老师，老师们谈恋爱不会被人白眼伺候，但是师生恋就是禁忌。
    唉！杨幼璇，都已经决定放弃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趴在桌上吐气的我好像夏天里在路边热趴的流浪狗；按掉手机屏幕，我抓抓头，继续读历史。
    我是真的放弃追求，还是在安慰自己？
    我好像也是在自欺欺人？
    忽然间，我的手机震动了！自习的时候开声音会被学姊“提醒”，只是震动时还是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是老师吗？
    虽然很希望是老师传讯过来，但是我瞄了一下，发现不是；分不清楚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我滑开手机。
    是子涵传了一张贴图过来，我回道：‘干嘛？’
    ‘小幼在做什么？’
    ‘晚自习。’
    ‘今天拿到一个好东西要送妳，我想妳一定会高兴；但是做纸雕做到忘记了！’
    我皱眉，‘什么东西？’
    ‘哈哈！是神秘小礼物哦！现在告诉妳就不惊奇了，明天再拿给妳，如果我忘记了，记得过来跟我拿。’
    ‘跟什么有关的啊？’林子涵妳这样就想吊人家胃口哦？
    ‘跟小幼有关的啊！’吼！这不是废话吗？‘总之，记得哦！不打扰妳看书啦！’
    什么跟什么啊？干嘛这样神秘兮兮的？要不是我跟子涵特别熟，搞不好我会骂人。
    懒得回了！我按掉屏幕，把它放在手帕上；这条老师给的手帕默默成为了垫手机的专用座。
    指尖轻轻压着手帕边缘，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第26章 子涵的贴心礼物
    
    星期二一大早，我确定老师今天有来，她的白色ＢＭＷ就停在熟悉的位置；好久没坐老师的车了？
    不管怎样，知道老师今天有来学校后一整个精神都来了！跟平常一样进便利商店买早餐也都变得愉快许多。
    早上两节我记得老师有二年级的课，要找她最快也要等到第二节下课；刚好就是静芸每天当吃货的时间，不过我今天有重要的任务在身，所以没办法陪她去！
    我要拿考卷去给老师，并且趁机会跟她聊天！
    这件事超重要的！
    我手上的考卷顿时化为圣旨，送圣旨这件事简直堪称“神圣”般的任务啊杨幼璇！
    相较之下，静芸的鸡肉茄汁三明治就变得没什么吸引力了。
    前面两节课感觉比平常上得都还要久，等到好不容易两节课钟响，我立刻抓着考卷跳起来！
    回过头，原本已经拟定好拒绝静芸的说词，却没想到——静芸面无表情地也跟着站起来，一句话都没说就甩着辫子走出教室了。
    好奇怪哦？跟平常老是要多吃一餐的她不一样，而且她也不是往便利商店的方向走……
    “小幼！”我稍微迟疑，肩膀立刻挂了一个“人”！是子涵整个人“扑到”我的背上——我差一点就因为这样而惨跌个狗吃屎！
    “哇！妳干嘛偷袭？”
    “我看到妳手上拿着考卷，所以就过来啦！”子涵的大眼镜都快贴到我脸上了，“妳不是要去找老师？我陪妳去！”她忽然压低声响，一脸神秘的说：“顺便把昨天讲的东西拿给妳。”
    “妳到底要给我什么东西？”
    “等一下妳看了就知道啦？走吧！妳不是要找老师？下课时间不多哟！”
    对吼！“我们赶快去办公室！”
    *
    道禾的校规多如牛毛，包括不可以在走廊上奔跑这种小学生等级的规范也有。
    但是穿体育服就是要运动啊！我跟子涵飞快的跑向办公室，其实是很好笑的……我只想多争取一点跟老师相处的时间。
    就在快要抵达办公室之前，子涵终于把她要给我的东西亮出来。
    “锵锵！”她自己配音，“这张宝贵合照妳一定不陌生吧？在把后面的布置拆掉的时候我心想一定要把这张Ａ下来……果然给我拿到了，还有其他同学也很想要这张，可是我只希望妳能拥有它。”
    我感动到瞬间飙泪了。
    这是上学期先发球员跟老师的合照；子涵居然……真是不折不扣的大惊喜！
    “昨天我不是故意把妳留下来吗？就是想把这个给妳，可惜最后没有机会。”
    我接过照片；虽然因为个子的关系，我被排在最左边，跟中间的老师还隔着两个同学，但是没关系！这是我跟老师所能站的最近距离。
    我摸了摸在镜头前笑着的自己；老师穿着运动服，双手交迭着站在我们中间，离她最近的就是佳麒跟静芸，副队长跟队长。
    “开心吗？”
    废话！“子涵……谢谢妳。”我咬着嘴唇，擦掉眼角泪水，把照片收进口袋里。
    她笑得很满足，以很轻很轻的音量对我说。“小幼，不管妳要不要继续追求老师，我都……我都会支持妳。”
    子涵轻轻拉着我拿考卷的手，她的手温温的又带了一点汗，是因为紧张的关系吗？
    “呜……嘿嘿！我们这样站在办公室门口附近又哭又笑好奇怪……”我轻拉她的手腕，“进去吧！去找老师。”
    “嗯！”
    小薇老师的超人气好像不只是在学生之间而已，老师之间也是一样的。
    大概是平常太懂得做人，当我们踏进办公室时，她的座位附近围了两三个老师。
    我一眼就看到她正跟英文老师聊天。她一袭黑色连身洋装高贵优雅，表情看起来也很放松——但是八班老师也跟她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们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同时笑了起来。
    八班老师一身白，她们一黑一白看起来像极了一对恋人，好亮眼好亮眼……闪亮到让人鼻酸、让人胸口泛疼。
    戴东谅跟小薇老师虽然看起来也很“登对”，但是说句老实话……在视觉上，不管怎么看，还是跟八班老师在一起最适合了，对吧？
    不过，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这个时间点有点敏感？
    我咧……该不会八班老师在车上对我放话说“她们很快就分手”的意思，就是她要去介入这两个人的感情吧？
    “小幼……拿考卷过去啊？”
    要不是子涵提醒我，我真的可能会就这样站在远处傻傻地看着。
    我走近时，英文老师跟小薇老师的对话才告一段落；英文老师看到子涵还特别交谈几句，子涵毕竟在班上是英文顶尖的学生，老师特别关爱一下很正常。
    “老师，昨天的考卷我整理好了。”我低头，只敢注视老师腰间暗红色的皮带。
    “嗯嗯，谢谢；昨天的状况都还好吗……都照分数排过啦？幼璇真是细心！”我听到她翻考卷的声音。
    被老师称赞让我很不好意思！但是却又很高兴……“是说昨天的考试吗？这一课平均分数还有八十二左右……”我有算了一下。
    她随手翻阅，“嗯，那不错啊！”
    “昱薇的小老师找对人了；幼璇什么事情都帮妳安排得好好的。”八班老师介入我们的谈话，她一派轻松地靠在小薇老师的桌子旁边，顺手就拿起老师的保温杯。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打开盖子喝了一口。
    “妳今天泡什么茶？很好喝！”
    “佛手柑茶……曼龄妳不要全部喝掉哦！”
    “我知道啦。”八班老师说着，漂亮的眼睛轻轻扫过我。
    这是□□裸的宣示主权。
    小薇老师是她的。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喝老师保温杯里面的茶、光明正大地跑到她身边聊天、光明正大的喷她送的香水……我只能在偶然的情况下跟老师吸同一根吸管，然后感动到不行。
    她们就这样以“好朋友”的姿态站在一起，无形的让她们跟其他老师分隔出一道无形的墙。
    没有人可以踏进去。
    “嗯，我听张老师说了，妳昨天上他的课闪神喽？”我回过神，发现小薇老师对我眨眨眼！
    我望向昨天代课的老师的座位，还好他没在座位上，不然一定尴尬到爆！“唔！老师连这个都知道？”我只能傻笑到底。
    “有人传讯息给我！”老师伸出食指碰唇，她又绑了一小条发辫，垂在右边额头的位置。“好啦！我也知道上课不可能百分百专心，但是老师叫妳的时候记得要响应，知道吗？”
    “我知道了啦！”
    她拍拍我的肩膀，嘴唇微动了动，我怀着紧张又期待的心情，但最后只等到——“剩不到两分钟就要上课了，妳们赶快回去吧；有其他事情等下午再说。”
    下午有体育课，刚好也是老师的空堂……一定是在暗示那个时候她会到操场找我吧？
    我点点头，跟子涵正打算从办公室撤退；我顺势瞄了八班老师一眼。她们还在说话，似乎是在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有听到一点八班老师说“妳外婆身体……”之类的语句，想必是去探病了吧？
    我默默地收回视线，伸手抓口袋里的照片，并渴望从中得到一点点慰藉。
    子涵像是知道我的心情，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搭着我的肩膀。
    我们走出办公室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不过风虽然很大，倒是只有吹一阵子，我们两个就像墙头草一样倒向另外一边，只能互相抓住彼此的手。
    “风好强哦！”
    “道禾就是这样啊……咦？”子涵推了一下眼镜，指着我背后。“小幼……妳看。”
    “什么东西？”我回头。
    一回头我就知道子涵在指什么了。
    是静芸。
    她跟训导主任在一起！好像在谈话？而且远在走廊的另外一侧。
    不过与其说是“谈话”，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训话”？她背对着我们，相反的，我们从这角度可以看到主任还是一样拿着那把象征性的教鞭，一脸严肃的动着嘴巴。
    她就是因为过来这边才没去便利商店买东西吃吗？
    “她是不是在被骂……”我很好奇她们究竟在讲些什么。
    “不知道耶……小幼！只剩下不到两分钟了，我们快走吧！”子涵拉着我的衣服催促；比较起赶上课，我其实也有点害怕静芸知道我们看到她跟训导主任谈话的瞬间，我打了个冷颤，跟子涵手挽着手，小跑步跑回教室去。
    下两堂课是英文课！
    
    第27章 年轻就是要告白！
    
    体育课的时候小薇老师没有来，不过我放学前去找她，她跟我说今天她还要再去医院探望外婆，明天相约一起吃饭！
    “我晚上有空再传讯息给妳。”老师在交代完要我提醒同学的事项之后特别加了这么一句；光是这样就让我感到好开心。
    子涵今天还是留下来帮忙处理教室布置，我们一起弄到六点左右，昨天疑似“青”我一眼的郭媺芬今天倒是一反常态的跟我们有说有笑，彷佛是刻意的，跟我搭了不少话！她还提到上学期排球比赛的事情，不停地夸我让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陪着子涵在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走到前庭等她们家的专车，顺便把上个星期老师看到我掉泪的情景再说一遍。
    “老师真的在看妳吗？我的意思是……小幼妳会不会是会错意了？”
    我摇摇头，拉着她到当初老师站的位置，“妳看！就这个角度，当时天气又满好的，不可能会看漏吧？”
    子涵瞇细眼睛，努力找寻着这个视野当中其他的亮点。“老师不会是在看钟楼吗？因为妳刚刚好就在钟楼的正下方。”
    “这个角度看不到钟楼啊！”
    “嗯……”
    我很是泄气，总之，老师就是没有理会我。
    “会不会是在看美……”嗯？子涵怎么讲这么小声？
    “什么东西？”
    “啊、啊！没有啦！没事！我只是很努力在想为什么老师没有看见妳在哭而已。”她脸色白白的，好奇怪？
    “所以老师她到底是关心我还是……我真的乱了，子涵！她刚刚还特别讲说晚上要传讯息给我。”
    “真的吗？”子涵显得很兴奋。
    我点点头，“哎呀！她都直接打网络电话给我了……”我拍她，而她在听见网络电话之后更是夸张的尖叫起来！
    “小幼、小幼！我跟妳说，老师绝对是很关心妳的啦！不用怀疑，真的！”她抓住我的手晃好大力！
    “可是……”
    “搞不好她就真的只是没看到妳在哭啊；我是觉得……妳不用理会沈曼龄讲的话，毕竟这是妳跟小薇老师之间的事。妳也不要一直想她跟戴东谅有没有真的在一起，何况，就算她们在一起了，妳还是可以喜欢她不是吗？喜欢一个人又没有犯法！”
    我苦笑，“这会不会……太阿Ｑ了一点啊？”
    “我才不是要妳当阿Ｑ哩，我只是在想，妳喜欢老师的这种心情，不应该受到其他外在条件的限制；小幼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老师，对吧？”
    很喜欢很喜欢老师……
    我又去摸口袋里那张珍贵的照片。
    “告白吧，小幼！”
    我睁大眼睛。
    子涵的脸近在咫尺；她的眼神跟表情完全不像开玩笑！
    “子涵……妳在说什么啊，我、我怎么……怎么可能……”
    她双手扣住我肩膀。“为什么不行？反正再糟糕也不过就是维持老师跟学生之间的关系而已，可是如果妳什么都不讲、都不表达，妳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师跟戴东谅在一起！或是看沈曼龄在妳面前挑衅，妳不觉得很不甘心吗？”
    “我当然会很不甘心没错啦……”
    “那就反击啊！反击！”子涵更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我想叫“痛”，却被她的气势吓到了！
    “妳并没有比较差啊，小幼！妳年轻有活力不是吗？长得又这么可爱！搞不好老师就喜欢妳这种年轻有冲劲又傻傻的小女生哩！”
    我有点哭笑不得！傻傻的小女生！子涵妳真的是这样看我的吗？
    “我就觉得妳很可爱啊，虽然很害羞又有点没自信，但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很努力去做，也很单纯善良，这样的小幼超棒的！”
    “子涵……”
    她喘息着，是一口气把刚刚那段话讲完的关系吗？
    我们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我看见汽车头灯的亮光出现在校门口。
    是子涵家的车。“小幼，记住我的话；年轻不要留白，当然啦，妳现在才一年级，离毕业还早，可是……谁知道老师会不会带我们三年？很多事情都难以预料，所以……有机会就要把握……”可能是司机先生看到我们，他没继续往前开到穿堂的阶梯，而是在我们身边停下来。
    子涵……她一直这样在背后支持我，鼓励我去追求老师，可是我……
    勉强扯了扯嘴角，“嗯……好啦，接妳的车子来了；妳先回去吧。”我没办法正面响应，只能把话题带开。
    后车门自动打开了。子涵望着自家的车，是带着点怨怼的。“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妳随时跟我讲。”
    “嗯嗯。”她上车，跟以往一样拉下车窗。我们互道再见，红色的车尾灯随着绕过前庭一圈之后消失在大门口。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先去学生餐厅买个饭团再回宿舍。
    傍晚太阳下山之后天气还是好冷。
    把饭团放进口袋里充当暖暖包；我从餐厅走回宿舍，沿途会经过体育馆。
    体育馆一楼的篮球场灯火通明，现在是社团时间吗？
    啊！想到了，芢和的学生会来这边练习拉拉队！
    我想到学姊说的，芢和的竞技拉拉队很有名……到底什么是竞技拉拉队？昨天居然忘了跟学姊确认清楚！
    如果她们会过来练习，那想必今天也还是会有吧？
    抱持着好奇心，我决定进去看看。顺便确认昨天那个高个子长头发又少根筋的女生在不在？
    刚刚跟子涵离开教室之前看了一下挂在墙面的温度计，如果我的视力没问题的话，我看到的温度是十五度。
    体育馆里面有空调，所以才刚推开玻璃门就感觉到一阵暖意。
    紧接着，是充满视觉跟声音震撼的热力四射！
    一群上半身只穿小可爱，然后超短迷你裙的学生就在我面前又叫又跳！
    音乐用得是自己带来的手提式音响；她们跟随着节拍拍手、踏步，整齐划一的动作让我目瞪口呆。
    不过三十秒后，我就发现到我惊讶得太早了。
    我很快就发现她们的身材不完全都是那种瘦瘦的，也有比较胖……呃，总觉得这样讲年纪差不多的女生很恶毒……总、总之，也有比较“壮”的女生！她们蹲好箭步，让后面瘦小的女生踩上去，紧接着底下的女生“嘿”的一声把瘦小的往上撑，搭上肩膀，或是直接以双手打直支撑！有些站上去的女生甚至把一只脚高高举在脖子上……这是在做瑜珈吗？好强好强哦！
    而且笑容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们脸上。
    这一群拉拉队大概有二十来个，我先找到的是之前匆匆跑进书店里抓人的胖胖女生，等到她们搭起三层高度的人肉铁塔之后，那个帮我拿海报的高高女生才终于出现在我眼前。
    她直挺挺地站在最高处，伸直手臂好像可以摸到天花板的水银灯；我盯着她看，她汗水淋漓着，随着音乐节奏击掌，每一下击掌都让整个篮球场为之震动；她自信又潇洒的改变几个动作，最后直直往后躺——自由落体的时候我不自觉叫喊出声！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心里面所想的大概都是同一件事——她会不会受伤？然而待在高处的女生一个接着一个下来时，我才注意到底下的那些壮壮女生纷纷接住了她们的同学，很快的，她们拿起旁边的彩球改变队形，一边用力挥舞着黄色与粉红色彩球，并且跟随着动作喊出口号。
    她高举右手，在一个蹬踏之后，背部弓起完美弧度，她仰起的脸闪耀着无比的自信，彷佛像是站在聚光灯下，化身为全场注目的焦点——就站在Ｖ字型队伍的最前端。而音乐也响起了休止符……
    结束了？
    在一阵鸦雀无声之后爆出巨大的掌声与欢呼声！
    篮球场上的看台座位原来坐满了！而且不只有道禾的学生，我还看到一些身穿芢和制服的学生；有这么多人在看吗？我现在才发现！
    很让人难以相信，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而且这还只是练习、练习耶！
    光练习就搞得很像正式表演，那等到真的要在校庆表演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实在不敢想象！
    旁边一个抓着摄影机的女生在结束之后迅速跑过去，大部分的人气喘吁吁地喝着矿泉水，但是队长没有休息，立刻跑去看影片；这么讲究？她们不是已经跳得很好了吗？
    没过几秒钟，她一个弹指——“来！听着，刚刚变换队形之后有点乱掉了，左边从第五个人开始，后面越跑越出去；然后，彩球的部分，在挥舞的时候……”果然立刻开启检讨会议。
    就在其他队员都忙着休息、擦汗或是喝水的时候，她选择先检讨问题吗？
    看着她汗水淋漓的染湿身上那件蓝白色的小可爱，扠着腰露出结实又平坦的肚子；莫名有种亮丽的帅劲！
    昨天的胖胖女生叫她队长；原来芢和的拉拉队队长阴错阳差帮我拿海报？虽然说她是抛下自己的队员在我们学校里瞎晃，莫名其妙碰到我，不过……这也未免太奇妙了吧？
    “江宁！宁宁好帅！”、“宁宁是偶像！”、“宁宁超帅！”等尖叫声不间断地从头上的看台传出来，虽然才不过六、七个人在喊，但是队长的魅力确实有延烧到旁边观众。球场边也有不少人在看，大多是我们学校的……咦？
    有个人站在场边，在不是体育服就是制服的学生当中，只要有一点衣着上的差异就会变得非常显眼……
    尤其她身上是华丽的高衩雪白旗袍，几乎可以把眼睛刺瞎！
    是校长！
    在白色连身旗袍外面，搭着看似复古的绒毛枣红外套，头发仍然梳得一丝不苟；她面带微笑地望着拉拉队长，而站在她身后没几步的位置……跟的不是训导主任，而是——
    静芸？
    她们其实没站很近，大概还有两三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静芸会出现在这边就让我感到很意外了。她也是来看拉拉队练习的吗？
    对了！我终于想起来了，校长姓关，叫关智棋。一听就像男生的名字。
    场上很快就又开始了音乐，我收回视线，开始期待她们再练一次；我刚刚一定没有把整场表演看完！
    就在这个时候，眼角余光瞄到那抹枣红色的身影；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吧？
    在她喊出“同学”之前，我先闻到的是类似兰花般的香气。
    然后，我确定她在叫我，“同学，请问有空吗？”
    这逼迫我必须正眼看她……原来我跟她站这么近，除了静芸之外，我就是离她最近的学生了。
    “校长有什么事吗？”我在心里叹息，被叫到准没好事。
    “妳可以帮忙出个公差，给拉拉队她们买一箱运动饮料吗？她们有二十七个人，所以要麻烦妳……我记得便利商店有推车。”虽然贵为校长，她说话时还是保持着礼貌跟微笑；下一秒，她从外套口袋掏出一个看起来很复古的钱包，是那种刺绣图样的。
    她递出钞票，我才想要伸手接下来，不料另一道声响突然介入我跟校长之间！
    “幼璇，妳也在这啊？”她皱眉盯着我，口气也比平常要急躁些。
    “呃……对啊，静芸妳……”我指了指校长跟拉拉队，校长手上的钞票还悬在半空中。
    她横了校长一眼，先来拉我的手，然后代替我接下钞票。“出公差？那我们一起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超展开上演，就这样不由分说地被半途杀出来的静芸拖走；可是面对静芸突然杀出，校长眉头连动都没动，只是微笑着对我们挥挥手。
    我就这么跟着静芸离开温暖的体育馆，踏上跑腿吹冷风的苦命公差之旅。
    
    第28章 结果不小心杯具了！
    
    “妳怎么突然跑过来？”
    “这句话是我要问妳吧？妳就这样站在那个人旁边给她叫哦？”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校长吧？
    啊妳不站得更近！被迫看着她背影的我简直冤枉到爆！“我就只是过来看一下练习而已啊！哪知道校长在场边埋伏……”
    “妳不是跟林子涵在一起做教室布置？”她终于回头，粗眉毛随着问号而打成死结。
    “拜托，现在都几点了？已经六点十几分了，她们只多留一个小时，子涵去补习班了啦。”我顺势追到她身边，“妳刚刚突然冲出来有点吓到我……不过比较起给校长叫要好得多。”
    突然被派到这种工作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不过，静芸站在校长背后的时间应该比我久，但是校长看也不看她，直接相中我帮忙。
    是因为静芸跟训导主任有亲戚关系，所以才不好意思麻烦她吗？
    “离那些大人远一点啦，她老爱穿旗袍，目标很明显。她叫妳买饮料给拉拉队？”
    “嗯啊！妳在旁边也有看到吧？她们迭好高哦！”
    静芸却是一脸没啥了不起的表情。“嗯，我看过满多次的了；这一届的队形跟拉拉队的身材还算满平均的啦。”
    居然还对人家的身材评头论足啊！
    我们迅速跑到便利商店，静芸问我吃了没，我说我有买饭团。“那妳要不要顺便买喝的？饮料这部分我来处理就好了。”
    我想说有静芸应该没问题，就很高兴的跑去冷冻柜面前买我要喝的。
    “对了，静芸，妳今天第二节没过来买东西吃。”抓了一瓶香蕉牛奶，我故意对着她问，“干嘛？妳今天不饿哦？”
    想不到她面无表情地环着胸回道：“啊……没有啦，就……办公室有一点事情。”
    “妳？办公室有一点事情？”我差点没笑晕！她以为她老师啊哈哈！
    “办公室里面的人找我啦。”店员从仓库搬饮料出来时结束这个话题；要结账的时候她还是直接接过我的牛奶……等一下！
    “那个……牛奶跟饮料那些是不是要分开结比较好？”
    “其实没差，就当作是校长请客……好吧，妳说的对。”在我的眼神警告之下她终于改口；她先用校长给的一千块付饮料钱，再刷卡付我的牛奶。
    又给她出！但静芸直接把整箱饮料扛上肩膀，搬上手推车的样子真的很帅气，我就只能拿着剩下两三瓶饮料跟在她背后。
    “剩下的钱我再拿去给校长就好了，妳不用多跑。”
    有人帮我解决问题当然是很感谢，只是……对于她跟学校上面那些大头的关系，又变得更好奇了一点。
    “静芸，老实说……我有看到妳跟训导主任讲话，就在第二节下课。”
    我决定诚实以告，对于她好像刻意隐瞒或是跟自己家人撇清关系，尽管我觉得有点小题大作，但多少可以了解她为什么不希望被同学知道她跟老师之间的关系。
    大概是担心不必要的异样眼光？因为有家人在学校担任高层……但是她的成绩白纸黑字，考取道禾完全没问题，根本不需要走后门；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那个啊，没什么，就只是讲一些有关校庆的事情而已。”她四两拨千金。
    “静芸。”我决定更直接一点，“妳跟主任……是不是关系很亲近啊？”
    她撇开头，“妳想太多了啦！我们赶快去送饮料吧？”然后拉着载满饮料的手推车冲向体育馆。
    “傲娇芸”这个称号好像又可以再拿出来用一用了？
    ***
    我们回到体育馆的时候，练习看起来已经结束了，不少人走出大门；但拉拉队成员还没离开。
    我跟静芸推着车过来发饮料，稍微瞄了一下，没有看到校长的踪影；饮料直接从仓库出货，所以是不冰的，对于现在满头大汗又气喘如牛的她们来说，不冰的饮料反而适合她们。
    “耶？是妳帮我们送饮料来吗？谢谢！”人群中忽然有人向我搭话，我抬头，发现是在书城中帮过我的队长，才昨天的事，她会认出我也很正常。
    我对她笑了笑，她身旁跟了一个同样长头发的女生，绑着发带，很漂亮，跟她也有点像？
    “幼璇，手推车交给妳还，可以吗？”静芸突然这么要求；这一路上包括买饮料都是她帮忙，所以我答应了；她边看着手机，话说完拔腿就闪。
    饮料数量刚刚好；我拉着手推车远离时，隐约听到她们说要去餐厅吃饭。
    现在都六点多了，学生餐厅营业时间有限，要快才行；不过我没有多话，现在的我只想着要赶快把这个突然的公差完成。
    老师晚上要传讯息给我，或许还会像之前那样突然打网络电话过来！我可不想错过跟老师聊天的机会！
    *
    回到宿舍之后我把已经冷掉的饭团拿出来吃，在喝香蕉牛奶的时候不免想到，老师也爱喝这个。
    是不知不觉被老师影响了吗？
    等了又等，老师的讯息终于在解决晚餐后传来了；我一边开着计算机，边盯着屏幕傻笑，学姊好像有看到，但是没特别说什么……也是啦，能让我像这样笑的，除了老师应该没有别人了。
    ‘老师外婆的状况现在怎么样？’
    网络小游戏再度解决一盘之后，我没有按下一关，而是打算好好把握跟老师闲聊的机会。
    ‘目前来说还可以。’
    ‘老师妳今天下午没过来找我！’故意亏她！我还多加一个“不满”的贴图。
    ‘对不起啦，体育课那个时间突然有点事情。’
    看着她传过来下跪道歉的贴图，我不自觉又笑出来；我想起子涵拿给我的照片，刚刚体育服外套脱下来被我吊在椅背上，我伸手去捞——但是右边口袋空空如也……
    我瞬间感到背部发凉！
    手机又响了——‘明天再来一起讨论摊位的事情吧，我已经传讯给全班的群组了，大家一起来想一想，幼璇有好点子的话也要提出哦！’
    我去拉另外一边外套口袋，同样没有！体育裤口袋很浅，平常几乎不会放东西在这里面的……
    “完蛋了！”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回想傍晚时跟子涵道别之后去过的地方——体育馆、便利商店、学生餐厅……都是人来人往的地方！
    “怎么啦？”、“幼璇妳干嘛？吓到我！”仪桦跟亭甄不约而同回头看我，我扫过她们两人的脸，再次确认照片不在身上；我没讲话，立刻穿上外套，抓了钱包手机，连袜子都没穿就踩进运动鞋！我要去找！
    ‘幼璇知道芢和的学生会来我们学校练习拉拉队吗？’
    我冲出寝室，手机传来收到讯息的声音，我没有打开来看，现在的我暂时没有时间响应老师，我立刻冲向电梯间，拍下按钮！
    ‘她们最近因为学校礼堂在整修，所以都会来我们学校练习，妳可以找机会去看一看。’
    电梯停下来，我们这一层走出不少人，我立刻冲进去，按下一楼按键！
    ‘非常精采哦！’
    
    第29章 奇妙的女孩
    
    在哪里、在哪里？被捡走就完蛋了……
    我一路沿着刚刚走回宿舍的路线找，把手机当作手电筒用；没有发现任何疑似照片的东西。
    会不会被吹到哪里去了？经过青枫林的时候我有一度想要跑到围墙边去找……没有。
    我来到体育馆跟便利商店的交界口，两边都是我刚刚去过的地方。
    刚刚急着出来，只穿了薄薄一件运动外套的我全身发抖……又或者……不完全是因为……冷的关系……
    不见了……很可能真的找不回来了。
    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沮丧。
    我好笨！
    为什么不把照片收进书包里……我明明知道外套口袋很浅，却还是执着要把照片放在身上……
    我跑向体育馆，想要过去那边碰碰运气；如果篮球场没有人在使用的话，水银灯只开一半节省能源。
    我在微亮的玻璃门口看见一道高挑的背影。
    那个人穿着外套，但底下是很诱人的迷你裙；是拉拉队的！就她一个人还站在体育馆里头……严格来说她不是一个人，因为有不少人围在她身边，但是她莫名就是特别显眼；我看到有人拿东西给她签名！
    这是……偶像见面会吗？
    一时忘了沮丧的我推开门，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开始寻找照片。
    我瞄到那个人的侧脸——是队长。她长得这么高，身材好到炸，还有一头黑到不行的长发，想也知道是她。
    她为什么还留在这里……都已经快七点了。把这里当粉丝见面会的地点也太奇怪了吧？
    铺在球场上的软垫已经收起来，露出原本的篮球场地；老实说，我进来这里的时间并不多，一下子就被校长叫走，跟着静芸跑去便利商店……想来还是从这里到便利商店比较可能掉？其实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掉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跟子涵道别的时候它还在。
    我左看看、右看看，除了木头纹路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一滴眼泪滑下来……我好想骂脏话，但是我连骂出来的力气都没有……子涵给我的，我们跟老师的合照……
    会不会这就注定了我跟老师没有缘分？
    我知道自己在乱想，把照片搞丢只能证明我是个粗心的呆头鹅……我曾经离老师很近很近，在上学期输掉比赛的那一天放学，老师给我的安慰似的拥抱……特别约我吃饭，然后一起谈论校园灵异事件的约会……
    然后是周末在学校的巧遇。老师的微笑。
    她的手好像近在眼前，我好几次都以为自己可以伸出手抓到，但轻飘飘、自由自在的老师却总是让人捉摸不着。
    拥有过却失去，相较于从来没拥有过会不会是更痛的感受？
    就像我曾拥有那张让我想珍藏起来的照片，可是最后还是不见了一样。
    “嗨。”
    我埋头流泪，想装作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声音的主人没这么轻易放弃，“喂，有听到吗？”她居然来拍我的头！
    不是拍一下就缩回去的那种，而是按住头发，不停地轻轻拍抚的那种方式。
    我抹了抹眼睛，先是瞥见她修长的双腿，然后抬起头，我想装得凶一点，谁叫、谁叫她拍我的头！我跟妳不熟好吗？
    但是她的笑容立刻让我把到嘴边的话全部吞回去；就像昨天在书城里面遇到一样，她那皮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好像可以把任何指责或是拒绝都抵销掉。
    “妳、妳……”我讲话还带着鼻音，还好现在这边灯没全开，要不然我这种丑样一定会被看光光。“妳干嘛……”
    “妳终于回来了，我在等妳。”
    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讲出这句让人超容易误会的话啊！
    还好刚刚围绕在她旁边的女生都走光光，不然我怀疑自己可能会变成人人喊打的目标。
    我用力吸鼻涕，“等我？”
    “嗯，所以才会被粉丝抓到，妳看！我拿到这个。”她像献宝一样打开纸袋，里面装着的是……姜饼屋？
    “为什么？”她等我？没有道理啊！
    她笑的时候露出跟小薇老师一样的小虎牙；她打开背包，从那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唰”一声——
    “这个！是妳掉的吧？”
    我瞬间被冻结在原地。
    ***
    她捏着的东西正是我刚刚疯狂在找的照片！
    “怎么会在妳身上……”我伸手想去抓，但她就像恶作剧的把照片拿高！
    “当然是我捡到的啊！”贼笑着的脸瞬间贴近，“妳知道在哪里捡到的吗？”
    “在哪里！”
    她笑得天真无邪，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头皮发麻！
    “在妳的口袋里啊。”
    “妳偷我的照片！”我大吼！整个场馆传出阵阵回音。
    “才不是咧！”她吐着舌头，往后跳了一小步。“是妳推着手推车的时候这样东西从妳外套口袋掉出来，我看到捡起来，想叫住妳，但是妳冲超快的，我又不知道妳叫什么名字。我就想，那好吧！我在这里等妳，这张照片对妳来讲应该很重要……所以我才会被粉丝包围啊。从妳外套口袋里拿到是这个意思！”
    她皱起眉来，很不满的撇着嘴角，“结果妳居然说我偷妳的照片？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偷妳照片啊？我们只不过昨天见过面而已不是吗！”
    我喘息着，勉强换了几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
    “妳以为怎样？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妳已经欠我两次了耶。昨天海报也是我替妳拿的，今天又捡到妳珍贵的照片……我还在这边等了妳四十分钟，连晚饭都还没吃哟！”
    我被她一讲，羞愧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的膜拜她，只差没下跪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妳要我做什么补偿妳，才愿意把照片还给我？”
    “哦？什么事都可以吗？”
    她嘴角露出的笑容，完全就是一整个“不怀好意”。
    “对……我尽量！”
    “那先告诉我妳叫什么名字吧？”
    “杨、杨幼璇！”
    “幼璇吗？还满可爱的名字……好，现在的我肚子好饿。”她又把照片收回自己的书包了！“哪！陪我吃饭吧？”
    我就知道……果然就是要敲我一笔就是了。垂着肩膀，想到瘦瘦的荷包，莫名觉得有点丧气……“那我们要快一点，学生餐厅只开到七点……”
    她反问。“谁说要去学生餐厅了？”
    “欸？”
    “妳等我一下，我要换长裤，穿这样不好逛夜市。”她对我眨眨眼，很顺手把别人送她的礼物交给我。“妳就陪我去夜市吃东西吧！”
    现在？等一下！夜市？那不是在山下吗？现在下山会不会太……
    还有，我跟老师的聊天，不就这么泡汤了吗？
    她皱眉，“有困难吗？”
    “没、没有！”我疯狂摇头！
    我压抑着害怕的心情接过纸袋；呜！为了拿回照片，老师……对不起！
    她轻拨了拨头发，露出了彷佛胜利般的笑容。“很——好。”
    *
    说是换长裤，结果是当着我的面直接把运动长裤套上，脱掉短到不行的迷你裙……我一直在想她是不是穿错尺寸了？这种裙子连屁股都遮不住，稍微动一下就会看到她的安全裤。
    她没有接回纸袋的意思，完全把我当作小跟班使用。走在我面前的她很悠哉很悠哉，可以说是乌龟在爬。
    我决定稍微提醒一下……“那个……队长？”
    “我不是什么‘那个队长’啦，何况妳又不是我们拉拉队员。”
    “那我该怎么称呼妳？”
    “妳应该是小高一吧？我叫江宁。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妳也是高一吗？”
    “怎么可能！我们学校拉拉队最好是会让新生当队长啦！幼璇妳好单纯哦哈哈哈！”她叫起我的名字一点也不做作，好像我们就应该要这么熟？还有那个“纯”是不是故意念成三声啊！
    “我二年级啦，啊不过妳不要叫我学姊，直接叫我名字！”
    “哦……”江宁。对吼，这名字我好像有印象……啊我不是要说这个啊！“江、江宁！那个，要下山的公交车我记得六点五十分是末班车哦！”现在用跑的过去公车站牌还来得及。
    她翻了一个白眼。“我又没说要赶公交车！”
    没要赶公交车？“可是，夜市……在山下耶。”
    “我知道啊！”
    “那我们……”是要走下去吗？
    她看了我一眼，接着捧腹大笑！搞得我一头雾水。“幼璇！妳表情也太逗了吧？我知道妳在担心什么，哎呀！我有机车，妳放心。”
    高二的女生骑机车？啊哈哈哈我有没有听错？
    ……事实证明她不是开玩笑！
    她甩着钥匙，站在一台看起来很威武巨大又不像女生骑的机车旁边，这种车……该怎么讲啊？野狼？反正不是平常看得到那种两只脚可以放在前面的车子，是要跨坐的那种。
    她拿给我安全帽，自己也戴了一顶。安全帽冰冰凉凉的，我捧着它的手心却直冒汗。
    “妳干嘛？快戴上啊！我肚子很饿耶，超想吃蚵仔煎、臭豆腐还有铁板面、串烧、地瓜球！”我说妳要不要干脆把所有小吃都背一遍算了……
    “妳有驾照吗？”高二，再怎么算都没满十八岁！
    “有啦！我比妳大两岁，骑车上路完全合法！”她利落的跨上机车，踢掉脚架，“妳问题很多哦！是不想拿回照片了吗？”她威胁的瞄了后座一眼，发动机车，我则是飞快跳上车，把安全帽戴好！
    “坐稳喽！”她很雀跃的宣布，催了催油门；终于，机车动了！
    停车棚的环保砖不太平，坐在这么高的后座让我有点无所适从，我在慌乱中抱住她的腰！“嗯！不错嘛？抓紧一点哦，我习惯骑快车！”
    在闪过警卫杯杯把守的校门之后，她油门一催，连用听的都知道她骑多快！
    我们就像溜滑梯一样直直冲下山啊啊啊啊！
    跟老师开车比较起来，我想速度应该差不多，可是机车因为感觉得到风，所以超级可怕！我紧紧抱住她的腰，差一点连眼睛都要闭上！
    她似乎很高兴？不停地笑，偶尔也回头跟我讲话，可是我只想要她好好骑车啊！妳可不可以专心看前面？我还想活着回去跟老师聊天！
    我在心里足足叫骂了快二十分钟，等到山下红绿灯变多，她才逐渐放慢速度。
    对于一路上担惊受怕的我来说，能够扎实踩在地上真的是奇迹……这太恐怖了！
    “嘿！不要在那边像老头子一样拍着心脏喘息，跟我一起去吃晚餐收惊！”她笑着把帽子挂在后照镜，连同我的一起，然后拉着我走向夜市。
    现在时间七点半，对我来说真的是吃“晚”餐，可是相反的，夜市才刚开始而已。
    她的手好细嫩，我盯着她外套的袖子，以及我们两个人交迭在一起的手……我们才见过两次面，昨天她帮我拿海报纸，今天她捡到我的照片，然后我们就一起出来吃饭了（尽管是被要挟）。
    这种发展我还真的没遇过。
    但是我看她的表情很自然，好像我们认识很久了，本来就应该要这样……这家伙到底是生长在怎样的家庭里啊？这么开放外向……却又留了一头看似温柔的长发？
    江、宁……真是个怪女孩。
    “為什麼？”她等我？沒有道理啊！
    她笑的時候露出跟小薇老師一樣的小虎牙；她打開背包，從那裡面拿出一樣東西。“唰”一聲——
    “這個！是妳掉的吧？”
    我瞬間被凍結在原地。
    ***
    她捏著的東西正是我剛剛瘋狂在找的照片！
    “怎麼會在妳身上……”我伸手想去抓，但她就像惡作劇的把照片拿高！
    “當然是我撿到的啊！”賊笑著的臉瞬間貼近，“妳知道在哪裡撿到的嗎？”
    “在哪裡！”
    她笑得天真無邪，說出來的話卻讓我頭皮發麻！
    “在妳的口袋裡啊。”
    “妳偷我的照片！”我大吼！整個場館傳出陣陣回音。
    “才不是咧！”她吐著舌頭，往後跳了一小步。“是妳推著手推車的時候這樣東西從妳外套口袋掉出來，我看到撿起來，想叫住妳，但是妳衝超快的，我又不知道妳叫什麼名字。我就想，那好吧！我在這裡等妳，這張照片對妳來講應該很重要……所以我才會被粉絲包圍啊。從妳外套口袋裡拿到是這個意思！”
    她皺起眉來，很不滿的撇著嘴角，“結果妳居然說我偷妳的照片？奇怪了我為什麼要偷妳照片啊？我們只不過昨天見過面而已不是嗎！”
    我喘息著，勉強換了幾口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對不起……我以為……我以為……”
    “妳以為怎樣？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妳已經欠我兩次了耶。昨天海報也是我替妳拿的，今天又撿到妳珍貴的照片……我還在這邊等了妳四十分鐘，連晚飯都還沒吃喲！”
    我被她一講，羞愧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雙手合十，誠心誠意的膜拜她，只差沒下跪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那……妳要我做什麼補償妳，才願意把照片還給我？”
    “哦？什麼事都可以嗎？”
    她嘴角露出的笑容，完全就是一整個“不懷好意”。
    “對……我盡量！”
    “那先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吧？”
    “楊、楊幼璿！”
    “幼璿嗎？還滿可愛的名字……好，現在的我肚子好餓。”她又把照片收回自己的書包了！“哪！陪我吃飯吧？”
    我就知道……果然就是要敲我一筆就是了。垂著肩膀，想到瘦瘦的荷包，莫名覺得有點喪氣……“那我們要快一點，學生餐廳只開到七點……”
    她反問。“誰說要去學生餐廳了？”
    “欸？”
    “妳等我一下，我要換長褲，穿這樣不好逛夜市。”她對我眨眨眼，很順手把別人送她的禮物交給我。“妳就陪我去夜市吃東西吧！”
    現在？等一下！夜市？那不是在山下嗎？現在下山會不會太……
    還有，我跟老師的聊天，不就這麼泡湯了嗎？
    她皺眉，“有困難嗎？”
    “沒、沒有！”我瘋狂搖頭！
    我壓抑著害怕的心情接過紙袋；嗚！為了拿回照片，老師……對不起！
    她輕撥了撥頭髮，露出了彷彿勝利般的笑容。“很——好。”
    *
    說是換長褲，結果是當著我的面直接把運動長褲套上，脫掉短到不行的迷你裙……我一直在想她是不是穿錯尺寸了？這種裙子連屁股都遮不住，稍微動一下就會看到她的安全褲。
    她沒有接回紙袋的意思，完全把我當作小跟班使用。走在我面前的她很悠哉很悠哉，可以說是烏龜在爬。
    我決定稍微提醒一下……“那個……隊長？”
    “我不是什麼‘那個隊長’啦，何況妳又不是我們啦啦隊員。”
    “那我該怎麼稱呼妳？”
    “妳應該是小高一吧？我叫江寧。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妳也是高一嗎？”
    “怎麼可能！我們學校啦啦隊最好是會讓新生當隊長啦！幼璿妳好單純哦哈哈哈！”她叫起我的名字一點也不做作，好像我們就應該要這麼熟？還有那個“純”是不是故意念成三聲啊！
    “我二年級啦，啊不過妳不要叫我學姊，直接叫我名字！”
    “哦……”江寧。對吼，這名字我好像有印象……啊我不是要說這個啊！“江、江寧！那個，要下山的公車我記得六點五十分是末班車哦！”現在用跑的過去公車站牌還來得及。
    她翻了一個白眼。“我又沒說要趕公車！”
    沒要趕公車？“可是，夜市……在山下耶。”
    “我知道啊！”
    “那我們……”是要走下去嗎？
    她看了我一眼，接著捧腹大笑！搞得我一頭霧水。“幼璿！妳表情也太逗了吧？我知道妳在擔心什麼，哎呀！我有機車，妳放心。”
    高二的女生騎機車？啊哈哈哈我有沒有聽錯？
    ……事實證明她不是開玩笑！
    她甩著鑰匙，站在一台看起來很威武巨大又不像女生騎的機車旁邊，這種車……該怎麼講啊？野狼？反正不是平常看得到那種兩隻腳可以放在前面的車子，是要跨坐的那種。
    她拿給我安全帽，自己也戴了一頂。安全帽冰冰涼涼的，我捧著它的手心卻直冒汗。
    “妳幹嘛？快戴上啊！我肚子很餓耶，超想吃蚵仔煎、臭豆腐還有鐵板麵、串燒、地瓜球！”我說妳要不要乾脆把所有小吃都背一遍算了……
    “妳有駕照嗎？”高二，再怎麼算都沒滿十八歲！
    “有啦！我比妳大兩歲，騎車上路完全合法！”她俐落的跨上機車，踢掉腳架，“妳問題很多哦！是不想拿回照片了嗎？”她威脅的瞄了後座一眼，發動機車，我則是飛快跳上車，把安全帽戴好！
    “坐穩嘍！”她很雀躍的宣布，催了催油門；終於，機車動了！
    停車棚的環保磚不太平，坐在這麼高的後座讓我有點無所適從，我在慌亂中抱住她的腰！“嗯！不錯嘛？抓緊一點哦，我習慣騎快車！”
    在閃過警衛杯杯把守的校門之後，她油門一催，連用聽的都知道她騎多快！
    我們就像溜滑梯一樣直直衝下山啊啊啊啊！
    跟老師開車比較起來，我想速度應該差不多，可是機車因為感覺得到風，所以超級可怕！我緊緊抱住她的腰，差一點連眼睛都要閉上！
    她似乎很高興？不停地笑，偶爾也回頭跟我講話，可是我只想要她好好騎車啊！妳可不可以專心看前面？我還想活著回去跟老師聊天！
    我在心裡足足叫罵了快二十分鐘，等到山下紅綠燈變多，她才逐漸放慢速度。
    對於一路上擔驚受怕的我來說，能夠紮實踩在地上真的是奇蹟……這太恐怖了！
    “嘿！不要在那邊像老頭子一樣拍著心臟喘息，跟我一起去吃晚餐收驚！”她笑著把帽子掛在後照鏡，連同我的一起，然後拉著我走向夜市。
    現在時間七點半，對我來說真的是吃“晚”餐，可是相反的，夜市才剛開始而已。
    她的手好細嫩，我盯著她外套的袖子，以及我們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手……我們才見過兩次面，昨天她幫我拿海報紙，今天她撿到我的照片，然後我們就一起出來吃飯了（儘管是被要脅）。
    這種發展我還真的沒遇過。
    但是我看她的表情很自然，好像我們認識很久了，本來就應該要這樣……這傢伙到底是生長在怎樣的家庭裡啊？這麼開放外向……卻又留了一頭看似溫柔的長髮？
    江、寧……真是個怪女孩。
    
    第30章 手腕上的伤
    
    江、宁……真是个怪女孩。
    在过马路的途中，她随口问了一句：“想吃甜甜圈吗？”
    “嗯……嗯！”
    “那我们一人一个！”她跑到摊位前面要了两个甜甜圈，然后很自动的拿出钱包……等一下！不是我要出……
    “给妳！”啊，肚子好饿……她一边叨念着咬下一口，完整的圆登时缺了一角。“呀！真好吃……”她舔着嘴唇上的糖粒，因为油的关系，整张嘴显得闪闪发亮。
    她看我没有咬，“妳不吃吗？”
    “妳不是要我请客？”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我只说要妳‘陪’我吃晚餐！放心，不会敲诈妳啦，我江宁还没小人到要用照片骗一顿免费晚餐。”
    我除了瞠目结舌之外，再也无法做第二种表情。
    “我真的饿爆了，只吃甜甜圈不够！走吧，我们再去看还有什么好吃的，妳要吃什么尽管说知道吗？”她轻轻拍着胸脯，一副“一切有我”的样子；手上的甜甜圈也三两下就消失掉。
    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却又好像有点理所当然的一路吃下去！为了减肥而努力克制的我在今天晚上完全破功！
    当然，我们一路上也不只是吃而已。
    “……是哦？妳们第二轮就输掉了。”她问我照片里面的人都是谁，顺便提起上学期打排球的事。
    “嗯啊！都是抽签惹得祸！”想到这个还是觉得忿忿不平；还我练习时的汗水跟眼泪！
    她哈哈笑，喝了一大口无糖茶。“别这样说嘛，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我们竞技拉拉队比赛也要抽签啊，虽然是用打分数的而不是淘汰赛。”
    在吃了香肠、煎包还有甩饼之后，我们用雪花冰做晚餐的完美句点；这一路上，很意外我们话题几乎没有断过，就这样一问一答，虽然大部分都是她提问，但是跟她聊天没什么压力，很轻松！
    她仰头哈哈笑的模样不做作，反而有一种利落的帅劲，就跟她站在队伍最前面高举右手的动作一样。
    有些人就有天生的明星架式，而那在某种程度上没办法用后天训练来弥补。我想她就属于那种天生的明星，耀眼璀璨，就应该要待在聚光灯下的那种。
    就像是一种特殊的魔力……可以轻易的，打破别人心防，很快就跟陌生人熟稔起来！
    “江宁。”一开口连我自己都吓到，半个小时前的扭捏现在完全不见了！
    “嗯？”她含着汤匙，就连歪着头的样子都这么可爱。“妳那个好不好吃？”
    “呃，就布丁跟炼乳……”我点的是布丁牛奶冰；虽然话题被中断，但我只是耸肩，用汤匙指着自己的冰。
    她毫不客气地挖了一大口，放在嘴里细细品尝。“不错耶！下次我也要吃这个。”她点的是玉米牛奶冰。
    我笑笑，继续想问的话。“妳为什么……会想找我出来吃饭啊？”
    她继续用汤匙戳着自己的小冰山，带笑的眼睛静静盯着我；她的眼睛又亮又大，跟小薇老师的瞇瞇眼完全是不同类型。
    “算突发奇想吧？我捡到照片，原本只是想还妳就没事，哪知道妳讲了这么让人生气的话？我一气之下就拉妳出来吃饭啦！”
    一气之下结果是我赚到！“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呵呵笑，“另外一个原因。”她伸出的左手横跨桌面，直接戳向我的脸颊！“我觉得妳长得很可爱，看起来好欺负好欺负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逗弄妳喽！”
    “我哪有好欺负啊？”戳在我脸上的手指冰冰的，我歪着头想咬她，却不经意的看到——
    咦？那个伤是……
    原本被袖子盖住的伤口□□在空气中，即使缝得很漂亮，但还是掩盖不了曾经受伤的事实。
    她的左手腕内侧，爬过一道与洁白肤色不相称的淡红肉疤。
    看起来就像是割腕过后的伤痕。
    这个开朗外向、一整路笑个不停的江宁……怎么会做这种事？
    “……眼睛微微往下垂，看起来傻傻楞楞的，当然好欺负啊！喂？怎么不讲话了？”她伸手在我眼前挥来挥去，我整个人抖了一下回神。“啊！像妳这样突然不讲话，走神的样子也满可爱。”
    今天是怎么回事？子涵说我可爱，她也是。我长这么大除了在上小学之前被长辈称赞过之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听到了！
    直到……上学期小薇老师说过之后。
    啊对吼！小薇老师要跟我聊天……我掏出手机，打开跟老师之间的窗口看了一下，对话还停在我急着出来找照片的那一条。
    要发讯息给老师吗？
    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算了，现在人在外面，等回去再解释。
    “妳们的校庆是四月十二号星期天？”她瞄了我的手机一眼，但没多说什么；我则是莫名被她妩媚的上挑眼尾电到。
    “好像是！”她们一定不会记错日期，因为她们会带来拉拉队表演。不过到时候场地会是在操场。
    “我听说校庆当天妳们学校会重新开放钟楼？”
    “妳消息很灵通耶！”
    “毕竟是姊妹校嘛，我们又被要求要在当天表演，所以很早就拿到妳们校庆当天的行事历了。”
    行事历！“我们怎么都还没有！”
    “是哦？那可能妳们要等到近一点的时候才宣布吧？”她耸肩，继续吃冰。
    难得安静下来。她袖口的伤痕还是放在那边……
    怎么办？真的很好奇，但是我们才认识没多久，跟人家开口问这种事情……
    可能我的视线实在太明显了，她意识到我在注意她手上的伤，立刻轻拉袖口遮住。
    她丢下汤匙，我们互相对望，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说些什么吧？“那个、那个……钟楼，我上去看过了！景色很漂亮！哈哈……反正校庆的时候我们都会在……到时候再一起上去吧？”
    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实在太拙劣了！
    她顿了一下，最后终于露出笑容，“好啊，到时候让幼璇带我上去欣赏一下，我听说那边曾经是情侣约会的圣地。”
    “嗯、嗯啊！还有很多有关学校的灵异传说，这个有空再慢慢跟妳聊。”
    “好啊！”
    气氛好不容易恢复了；我们吃完冰之后又到其他地方逛一圈，还去看很可爱的小只吉娃娃。最后绕出来的时候我竟然意外地觉得有点舍不得？
    而在逛街的过程中，她一直牵着我的手。这让我联想到我姊。江宁确实有当我姊姊的资格。
    “呼！真舒服！”她伸了个懒腰，连同我的手一起举起来。“吃得好饱，今天晚上很开心耶！幼璇，妳呢？”
    “我也是。”想不到一个捡照片会演变成这样……
    “这一定是缘分吧？偷偷告诉妳哦，幼璇！”江宁突然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利用身高优势搭我的肩膀，“虽然才认识没多久，但我好像慢慢开始喜欢妳了！”
    别人送她的姜饼屋还在我手上，我提了提。“最好不要！我才不想被妳的粉丝追杀咧！”我用手肘顶了顶她；她真的很会开人家玩笑！
    “放心，她们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妳一马，我会跟大家说道禾的杨幼璇是我江宁的好朋友，欺负她就等于欺负我！”
    讲得好像混帮派的大姊大一样！我没再跟她抬杠，她也松开我的肩头，我们并肩过马路。
    “妳家住哪里？我送妳回去。”
    “我住校，所以要回道禾。”
    “真的啊？”她第一次露出惊讶的样子。
    “真的啊！不然妳以为我为什么还能折回来找照片？”
    “说的也是？那我载妳回去吧，哦，对了！”我们走到停放机车的地方，她伸手捞了捞背包，从里头抽出照片。“‘人质’还给妳，谢谢妳陪我吃饭。”
    “我才要谢妳帮我捡到照片又请我吃饭吧？”我双手接过，才发现到自己没地方能装它；打死我也不会再塞口袋的！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无措，她掩嘴笑着，“放进纸袋里吧？”
    我们就这样再从夜市拉回学校，这次她的车速不再飙快；是因为吃饱的关系吗？
    我们乘着夜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刚刚逛那一圈已经把拉拉队跟排球、学校里面的小事讲过一轮，开始往比较切身相关的事情切入。
    我才刚把我跟我姊的事情讲完，就听到她“哎”一声。“有姊妹真好；载妳回学校之后，我又要一个人回家了。”
    她的语气难掩失落。
    “妳住哪里啊？”
    “我自己租一间套房，就在山下。”
    她才几岁？就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妳的家人呢？”
    她没有回话。
    我环着她的腰，从腋下穿过去看她握住龙头的左手。
    那里有一道谜般的伤口。
    她高二，却已经满十八岁。
    自己一个人住，骑车上下学。
    她有漂亮的脸蛋、姣好身材，开朗的笑容与明星般的气质，也有大姊姊的豪气跟洒脱。
    只是……她的开朗是真的吗？
    还是为了掩藏内心所造出来的假象？
    转个弯，道禾的钟塔隐藏在夜色与树梢之间。
    我仰着头，让冷风微微灌进我的帽子里，也吸进她头发间的花香。
    毫无预警的，江宁说话了。
    “他们很忙，我就算回家也碰不到他们；与其回那个空荡荡的家，不如自己租一间小房间省事。”
    “哦……”我只能这么回。
    她稍微催了一下油门，在大门前方的空地回转，稳稳地停在校门口。
    我下车脱下安全帽，从袋子里拿出照片。“妳的姜饼屋。”
    提着纸袋的手悬在空中，她摇摇头，向我招手；我靠近她，她却突然伸出双臂抱住我！
    “送给妳。”江宁在我耳边低吐，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耳际造成一阵□□！
    我都快搞不清楚她是要把姜饼屋转送给我……还是要送我一个抱抱？
    我不争气的心跳加速，这个扎实的拥抱让我有点吓到，但是我竟出乎意料地并不讨厌？
    她浅浅退开，那双明亮妩媚的眼睛牢牢锁在我身上；当她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抚过我的脸时，我几乎紧张到停止呼吸！
    “妳知道吗？幼璇，我是个很怕寂寞的人。”
    “所以……妳才找我吃饭吗？”
    “我不是说了吗？妳很可爱。我喜欢可爱的女生。”她低低地说，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她微微一笑，“明天有空再一起吃饭吧？”
    我无法抗拒的点点头。只是一个简单动作，她却像得到了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笑得很开心很开心。“掰掰！”
    “掰掰……妳要小心骑车！”
    “我会的；照片不要再弄丢了。”
    她的揶揄让我不禁脸红。“我知道！”
    她挥挥手，就这样潇洒的离开了，我提着粉丝给她的姜饼屋，还有重要的合照走进校门。
    糟糕，我的脚步好像有点轻飘飘的……
    
    第31章 感冒病毒入侵！
    
    回到宿舍的时间大概八点四十几分；大概是因为被冷风吹的关系，学姐说“妳的脸好红”。
    刚刚骑机车，又只穿这么一点点衣服，我坐下来时打了个大喷嚏，寝室有开空调，我还是紧穿着外套不放。
    “刚刚去哪里了？怎么去这么久？”
    我楞楞地回头，看到学姊双手缠着爬上上铺的楼梯，用好奇的眼神打量我。
    下一秒她说：“我有闻到鸭血的味道哦？”
    “我、我又没吃鸭血！”
    “哈哈！幼璇中计喽！本来就吃不到啊，学生餐厅又没有卖！”唔！学姊妳……
    “除非……妳去了可以吃到鸭血的地方，不然怎么身上会有鸭血的味道呢？”仪桦跟亭甄也默默选在这个时候回头。
    我被夹攻了！
    “妳六点多的时候大叫‘完蛋了’，出去耗了两个多小时才回来，我们也很好奇妳究竟去哪了？”
    可以不讲吗？
    我一度盘算过隐瞒事实的可能性，但是脚边的姜饼屋却足以拆穿我努力编织的谎言……
    我最后还是干脆老实说了，反正跟江宁所发生的事情只要轻描淡写带过就好。
    “幼璇运气好好哦！居然有人请客！”仪桦的语气有点酸。
    “嗯……她还把粉丝送她的东西给我。”我拿出姜饼屋，在仪桦跟亭甄眼中看见羡慕的亮光。“妳们要吃吗？我记得这个好像可以吃……”
    “可以吃但不是很好吃。”亭甄讲得一副吃过的样子。“妳不留着吗？摆着看也好。”
    姜饼屋的塑料盒子外面印着六角形的小雪花；它没有很大，大概就比手掌大一点；是低矮的平房造型，外面用糖弄了一个戴着毛线帽的小女生，很精致。
    这个小女生向天空张开双手，好像正迎接着盒子上的雪花；可是旁边别说其他人，连雪人都没有，孤零零的。
    我突然想到江宁。
    ‘幼璇，我是个很怕寂寞的人。’
    她是因为看到这个只身待在雪地里的小女生，让她联想到自己，所以才把它送给我吗？
    “妳不要的话给我？”仪桦就要伸手过来接。
    “我还是先留着好了！毕竟是别人给我的。”我立刻把盒子抱在怀里；她们觉得无趣，一个一个回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原本回来是打算要继续跟老师聊天的，但看着这个姜饼屋，想到江宁在道别前对我说的那些，忽然有点感伤，心也有点空空的……
    这是对她的同情吗？
    我不知道。
    ***
    从照片失而复得一直到跟江宁出去吃晚饭，这一连串的事件就像溜滑梯一样，在我还没来得及完全搞清楚状况下就发生了；不过回程她的刻意放慢车速，以及对我讲的那些事，那记扎实的拥抱，或许才是让“江宁”这个人深刻留在我心中的主因之一吧？
    而至于“主因”之二嘛——
    “哈、哈啾！”
    就是跑到我身上来的感冒病毒！
    昨天晚上回来，稍微满足她们三个人的好奇心之后，立刻洗了个热热的澡，那个时候还不觉得身体有哪里不对劲，直到今天早上睁开眼之后，喉咙痛再加上四肢无力酸痛，我才知道自己中镖了……
    “幼璇？妳没事吧？脸红红的。”还是学姊关心我……我眨眨眼睛，顶着流着泪的双眼跟她笑着说“没事”，然后立刻又喷了两声咳嗽……
    我听过一个说法：受到蠢笨病毒侵袭的人比较不会感冒。昨天的我先被子涵，然后又给江宁说我傻傻憨憨的，为什么会感冒啊？这不合理啊！
    学姊一边摀着口鼻，然后打开抽屉塞了个东西到我手心。
    我看了一下，是感冒胶囊。学姊就是学姊，准备果然齐全……咳咳！只是我不想去动用学姊的备用药品呀……
    说归说，我还是在吃完早餐之后吞了药；对了，我还买了一个口罩以免害到其他同学。
    早上进教室，我就听到大家在讨论园游会摆摊的事情；有同学似乎爸妈在夜市摆摊，提议说要玩ＢＢ枪射气球；我记得以前国中的时候举行过一次园游会，我们班记得是卖刨冰……
    不管如何，昨天老师在群组里要大家集思广益，应该会收到不错的回馈。
    走到座位上时，静芸也在吃早餐，她瞄了我一眼，点点头；我才想问她昨天找的钱怎么解决，直接拿去还给校长吗？没想到她先开口了。
    “妳感冒啦？踢被子？”她显得很意外；头上的辫子也随之摇晃，我有注意到她今天的辫子尾巴绑了两个漂亮的中国结；那个金色的绳子太显眼。
    别说妳意外，我都因这个“副产品”而意外到不行；心想还好昨天我们把饮料送到时她就先离开，万一照片被她捡到……我恐怕就拿不回来了。
    看到她才想到！照片里的她居然跟老师站得超近，简直就要跟老师胸贴胸！当初贴出来时我看到一整个羡慕嫉妒恨！我也很想要给小薇老师的……好好温暖一下啊！
    尽管我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啦……
    我拉了拉口罩，感觉喉咙再度痒起来。“一言难尽。”
    “是哦？很严重的话要去看医生。”
    “再怎么严重也不需要妳公主抱了。”我没忘记上次从楼梯上惨跌下来还迟到，最后被傲娇芸硬拖到保健室包扎的惨痛经验。
    “妳想要也没有第二次啦。”她环胸，扯着嘴角的表情很不自然。我放下书包，坐下来又听到她讲，“老师的外婆昨天晚上出院了。”
    我猛然回头！
    “听到老师的消息妳的反应总是这么大！”
    我皱着眉又咳了一声，“我只是好奇妳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老师的事情。”
    “我有很多特别的管道；昨天晚上跟妳送饮料之后提早离开也是因为这件事。”
    “妳去看老师的外婆！”我忍不住拉高声调。
    “是啊！不是我要说，老师的外婆超有气质的，要不是年纪大了再加上气色不好，一定是个大美女……不只我，八班老师跟那个数学男老师都在。”她刻意压低声音，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这个妳也不知道？”
    胸口顿时感到一股闷气！如果我昨天有持续跟老师聊天的话，她一定会告诉我！
    “对了，妳昨天有看排球队的群组吗？”
    我们有个自己的群组，成员不包含老师；平常没什么消息，所以我不太看。“没有，怎么了？”
    “妳打开来看一下；老师的生日在三月，我们已经有几个人预计要帮她庆生，算是排球队的聚餐，看妳要不要来？”静芸笑得超级故意的，她就是知道我会上钩吧？
    她再度拍我肩膀，然后离开座位；早自习的钟刚好响起，身为班长的她要去管秩序，我回头坐正，滑开手机查看群组的新消息……看到了，而且就是她提出的，三月十二日！老师的生日是三月十二日……那天是星期四，我想应该可以，只要拜托子涵载我一程的话……
    不知道有什么礼物可以送老师？只差三四天二月就要结束了！现在做东西来得及吗？
    回答我内心疑问的，是两声痛到不行的咳嗽！
    
    第32章 静芸的特别身分
    
    上国文课的时候，小薇老师几乎快要整整一节的时间讨论摊位问题；那个家里摆摊做生意的同学提出很多我们连想都没想过的点子，还能提供家里的道具来帮助摆摊。
    最后的表决也变得轻松很多，有棉花糖ＤＩＹ的小游戏，还有ＢＢ枪射气球跟常见的丢水球游戏等等……大概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山上四月还很冷吧？没什么人投丢水球这一项，最后决定摆做棉花糖跟射气球两种。
    虽然讨论过程很热烈，不过我的注意力都放在老师身上！
    今天老师戴眼镜，虽然看得出来有化妆，但是她今天的气色跟心情都很不错！毕竟外婆出院了。
    她的额头右边还是绑了一小条发辫……最近好像很常看到她这个发型？虽然老师怎么样打扮都好看……
    “幼璇？”突然接获她的视线，我赶快从椅子上跳起来。“时间剩下没几分钟……下午的导师时间原本想上课的，但是因为要开会……给妳们写测验可以吗？这份考卷比较难一点，大家要有心理准备。”她对着全班宣布之后视线回到我身上。“那，幼璇等一下跟我去办公室一趟，下午会比较忙，趁现在把事情交代清楚。”
    “好……咳咳。”
    “现在日夜温差还是很大，衣服要记得多穿一点。”咳嗽声换来老师关怀的笑意；我的脸颊默默热了起来，她今天的打扮是连身洋装跟窄裙，搭配膝上袜、短靴。难得露出了从腰线到膝盖之间的大腿。
    老师妳没资格说我们吧！绝对领域耶！
    很快就敲了下课钟，我整理了一下领子上的蝴蝶结，看见老师拿着课本跟保温杯，视线时不时往我这边招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的感冒彷佛瞬间好了！
    吼吼！一点小感冒算得了什么嘛！
    我捏好鼻梁上的小铁丝以贴合鼻形，踩着开心的小碎步冲出去；途中遇到子涵，她无声对我说着“加油”让我好害羞……
    即便嘴巴说“放弃”，但是情感面还是没办法说放就放。
    说真的，我有点讨厌自己的优柔寡断。
    “幼璇，怎么感冒的？宿舍不是有空调？”
    小薇老师站在教室前门的位置，回过头对我伸出手；她的动作就像要把我纳入羽翼之下。心里的一丝丝讨厌自己的感觉立刻消失无踪！这种致命般的诱惑根本抵挡不住啊！
    果然我一靠近，老师右手轻轻摸着我的卷发。我一度以为她是在玩我头发的蓬松感！
    但就在她的手停留在我的头上时，冷不防跳出的，却是江宁的影子。
    “唔！”我吓得往后缩，也连带的甩开了老师的手！
    “没事吧？脚步要小心一点。”老师……她以为我是踢到讲台才失去平衡的？我点点头，跟着她走出教室。
    “我也不知道……咳咳，大概是因为，踢被子……”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江宁？我不懂。
    老师的手很快收回去；纯粹是基于师生之间的关心。“山上二月份天气变化还很大；吃药了吗？”
    “学姊有给我感冒药。”
    她微笑，“需要药的话我那边还有，不然也可以去保健室拿。”
    “谢谢老师……咳！”
    我们才走没几步，远处就看到一个穿着老土大外套的女人走来，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一百零一种——严肃又冷酷。是训导主任。
    看到主任就想到……“昨天老师的外婆，出院了？”
    “嗯！妳怎么……啊，我知道了，是静芸。”现在老师对于我得知额外消息已经不大会感到讶异了。不过她的笑容倒是掺杂一点点无奈？
    “昨天她会出现我有点意外……不过也不应该这么说；学校的老师满多过去的。”她讲的一定是八班老师跟戴东谅。
    “包括训导主任吗？”讲这句话的时候，那个本尊距离我们已经不到十公尺了！
    小薇老师当然也看到主任走过来；她没直接回话，而是跟主任点了个头。就算是训导主任，在面对老师的时候嘴角也带着浅笑。哇！我好像第一次看到主任笑耶！
    “是啊。”她答道。
    小薇老师是我们的班导，对于学生的基本资料，还有家长是谁，她想必都很清楚吧？
    “那个……老师，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问。”跟着老师下楼，旁边的学生变得比较少，我跟上老师身边，埋藏许久的问题终于脱口：“静芸她……是不是跟训导主任有什么特别的亲戚关系啊？”
    “她没告诉妳吗？”老师反问，从她的语气来判断……她居然有点讶异？静芸应该告诉我吗？虽然我跟静芸不算敌人，尤其是坐在一起之后，我还满常跟她一起去便利商店吃东西……但是也算不上朋友，总之就是很奇怪的联系！
    我摇摇头；老师挑起一眉，“嗯……我以为妳们已经熟到可以讲这种事情的地步，尽管我知道子涵跟妳还是最好；曼龄有跟我提过她在书店碰到妳们。”
    那不就是我被单车撞到紧接着被拐上八班老师的车的那一天吗！
    “静芸在学校的身分是有点特别，如果公开说的话，不仅她会感到压力，身为班导的我也是；何况，我感觉得出她其实没这么想让其他同学知道。”小薇老师没看我，自顾自地说着静芸的事。“所以……幼璇的问题，我没办法很明确地回答。”
    “就看静芸愿不愿意跟妳说吧？”没关系，老师这样说其实已经提示够了。
    她走了几步，回过头突然用上很戏谑的语气说：“昨天晚上有人已读不回哦！”
    如果说刚刚讲到八班老师让我心惊胆跳，这一句肯定是惊滔骇浪的等级！
    我整个人慌到差点去抓老师的手！“啊！我……那个……对不起……”
    大概是看出我的窘样，小薇老师笑得很开心。“哈哈！我其实后面也都一直在接待外婆的客人，所以妳没回讯息给我反而好，到时候已读不回的就会变成我了。”
    “感觉老师的外婆很……咳……德高望重？”
    “嗯，她是退休教授，之前在大学任教。”
    “听起来好厉害！”
    “我妈妈那边的亲戚都满厉害的；我外公以前也教书，所以……桃李满天下。”小薇老师露出缅怀似的笑容，“好像一直没跟幼璇说说有关外婆的事；希望今天下午开会完有空。”
    下午开会完……对吼！老师说过要跟我一起吃饭！好开心！
    不过奇怪……我好像觉得忘记了什么事……究竟是什么去了？跟老师约吃饭、吃饭……
    ***
    “幼璇昨天有去看拉拉队吗？”
    “啊！”
    从学生餐厅的圆板凳跳起来是刚端上热汤面的我！
    小薇老师因为开会的关系，足足放学了二十分钟才从会议室离开，我传了讯息给她，在这之前我都在教室里陪子涵她们做教室布置的东西。
    然后，我们直接约在餐厅见面！
    才刚点好东西端上桌，连吃都还没吃，我却因为老师讲到“拉拉队”这个关键词想到……我昨天答应江宁同一件事！
    小薇老师抬起头，而跳起来的我则是尴尬到爆炸！还好现在餐厅人很多，我只有吓到旁边几个看起来像是三年级的学姊而已。
    我满脸通红地坐下来，在拿筷子的时候听见老师迷人的笑声。“想到什么了？”
    “嗯……我想到……昨天被校长叫去帮拉拉队买饮料！”只能用这种怪理由搪塞！“还好静芸也在场，她陪我一起去，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后面这句话倒是肺腑之言。
    “校长啊……关心拉拉队的进度也是很正常。这算是校庆的重头戏。”老师还是吃意大利面，她让面条均匀沾上酱汁的同时我又咳了两声。“等一下记得再吃一次药，我有准备。”
    我点点头，喝了一小口汤。
    “我很好奇，静芸怎么跟妳交代她来读这边的事情？”
    我把目前观察到的结果告诉她，顺便连上学期因为假日练习而给她请一餐高级的都说了。“她当初只说拿到冠军的话就跟我讲……结果没有，咳咳！”
    小薇老师一手遮着嘴唇，却挡不住连绵笑意！“呵呵呵……所以，妳的结论是训导主任跟静芸……原来如此，我了解了。”
    “难道不是吗？”
    “嗯，我不太好说；但是基本方向没有错。”
    “什么意思啊……”我嘟着嘴反问，谈话却因为两个二年级的学姊过来攀谈而中断！她们就这样直接坐在老师旁边剩余的空位，吃饭的过程中一直一直跟老师讲话，抢走她的注意力！可恶！
    我点的汤面很好吃，汤头很浓，但是吃下去只觉得整个胃都酸酸的……那两个学姊好会聊天，跟老师东拉西扯的……一下子讲功课，一下子又讲摆摊的事情，逗得老师好开心。
    我没跟子涵坦白，其实面对小薇老师，我一直觉得自己嘴巴很笨，每每看到老师的笑容或是接触到眼神就脸红害羞，想说句什么话都要一直给自己心理建设才讲得出口，又很害怕说错话或是耍笨给老师笑。
    可是其他学姊不会这样，上学期排球队练习的时候；静芸、佳麒她们也跟老师聊得很开，我看到也是羡慕嫉妒恨……要不是我是国文小老师，有很多机会跟老师私底下接触，而……老师也会找我吃饭聊天什么的，要我自我催眠说我跟老师有多好根本好笑。
    ‘老师绝对是很关心妳的啦！不用怀疑，真的！’子涵这么说，我其实有感觉到，但……
    那会不会只是单纯老师对学生的关怀？
    小薇老师之所以超人气不光是因为她漂亮、温柔，课又教得好，她跟学生之间的关系也都好到没话讲，不然她不会光走在学校里都一直有学生来跟她打招呼。
    两个学姊好不容易吃饱收拾餐盘；老师的意大利面只吃一半左右，回过头看到我的碗里面已经空了。“呀，幼璇吃饱啦？真是不好意思，顾聊天忘记吃饭。”
    “老师没关系，慢慢吃。”我擦嘴之后把口罩戴上，或许有口罩是好事；我不想让老师这么容易看出我的失望。
    她停顿了一下，却主动从包包里拿出保温杯跟一个干净纸杯，再把药推给我……这是？
    “这半盒给妳带着，觉得不舒服的话睡前再吃一次；妳呀，真的让人不太放心哩，需要派人好好盯住妳吗？”
    她的眼线不是亭甄就是仪桦！“不要啦……”我的心狂跳，扭捏又害羞地把药收进手心；小薇老师递来她的保温杯，我只能拿下口罩赶快吃一颗感冒药，她才终于像是放心了继续吃面。
    大概是因为给我吃药的关系，保温杯里装得是温开水。老师连这一点都想到，或许真的表示，她就是因为关心我才没继续泡茶来喝？
    只要能给老师关心到就好，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关心……有时候又好像不是这么重要。
    带着感激又感动的心情，我把她给的感冒药收进书包里。
    
    第33章 王不见王
    
    吃饱之后，老师似乎还没有回家的打算；时间才五点多。
    “要不要去看拉拉队练习？”
    只要能跟老师多相处一下，不管怎么样都好！
    我们走出餐厅，慢慢晃向体育馆。
    终于，我听到老师说起外婆的事情。
    “幼璇还记得我们过年的时候传的讯息吗？”
    我点点头，刚好旁边有路灯；入夜的道禾风很冷又强，老师身上多了一件米色的毛毛大衣外套，胸前的扣子很优雅的成排下来，下襬可以包到裙子上缘，唯独绝对领域的部分露出突兀又性感的白。
    光是这样看就要流鼻血了……
    “记得……”我吸了一下鼻涕，差点误以为我真的流了鼻血。
    “我的外婆是小时候从对岸过来的，她们算是书香世家，从小就成绩很好；她年轻时就在南部的大学任教。在那边教了二十几年的书，直到她退休；我们以前过年的时候都会到南部去看她，这就是我跟妳说的‘回乡下’。”就像回忆起有趣的往事，老师的语调变得轻快，她往我这里看，纵使背对着路灯，她的眼睛好像在发亮。
    我舍不得移开视线。
    “……以前的外婆家附近是田埂路，我们常常在想买个东西好不方便，但是外婆她坚持不肯搬到北部来跟我们一起住；后来想想，啊！大概是舍不得那边的邻居吧？隔壁的伯伯他们没读什么书，但是跟外婆感情很好，比邻而居三十多年……虽然我也在想，可能是因为外公在这里的关系……哎！题外话。反正等到她上来的时候，外公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她们没有一起住……我是说，咳咳……”外婆跟外公！
    “还好吧？要喝水吗？”一股温柔又暖和的拍抚拍在我背上；然后是老师身上的熏衣草味。原本距离还有一大步，突然变得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被她酒红色的发尾搔到脸颊……
    她伸手去抓包包里的保温杯，二话不说递给我。
    原本感冒喉咙痛实属正常，但是现在口干舌燥又脸红心跳是怎么回事呀！
    “老师我……咳……我感冒！”不行！直接喝会不会不小心传染给老师……可是我又好想喝哦！
    “我知道妳感冒，所以要多喝水啊。”不是这个意思啦！吼！
    我接过保温杯，把口罩拉到下巴，“我是说……万一传染给妳怎么办？”讲到最后简直舌头快要打结……
    小薇老师微微笑，她摇头时，额前的辫子也跟着晃动。
    “用瓶盖喝不会直接接触啦，我回去会消毒，不用怕。”
    靠我怎么忘记有瓶盖可以当杯子？
    糟糕了我现在是不是一副就是满脑子只想跟老师间接接吻的样子？我为什么只想着要直接对着瓶口喝没想到可以用瓶盖装？都是八班老师啦！
    “幼璇？妳脸好红耶？”
    “没事、没事啦！我没事！”超级丢脸的！老师没有明讲，但她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
    把保温杯还给她，她继续讲外婆的事情，冲淡了不少尴尬；体育馆就近在眼前，虽然知道里面很温暖，外面很冷风很大，但却默默有一种独处的特别感觉。
    不想结束。
    不管是现在的气氛也好，还是……喜欢老师的心情……当终于可以诚实面对自己的时候；我很清楚自己想得是什么。
    “……头上这个辫子，就是我现在绑的这样；以前是外婆帮我绑的。我体会过亲人离开身边的感觉……我的外公就是一次。我们上个月急急忙忙跑北欧，也是为了想要再圆一次跟外婆一起旅行的愿望……因为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小薇老师偷偷抹了抹眼睛，感伤的氛围立刻就涌了上来。“虽然没看到极光，但是外婆很开心很开心……一路上我跟她，还有我妈有说有笑的，我们都差点忘了她身上的病。但是……
    “上个礼拜送医院的时候情况一度很不乐观；我想妳们都有发现到，上个礼拜的我常常课一讲一讲就瞄手机……真的很对不起妳们，可是我又担心万一漏了什么消息，看不到外婆最后一面该怎么办……我一定一定会觉得很遗憾。”
    我终于了解了为什么老师最近常常绑这个发型了……
    “老师……”
    她回过头，勉强露出笑容，我却在镜片后面看见她隐含在眶边的泪水。
    我……好想安慰这样的她……
    “幼璇？”
    在还来不及仔细思考的瞬间，我抓住了老师的右手；心跳几乎失去控制，但理智又强迫着自己一定要说些什么才行！
    “老师的外婆一定会没事的……因为、因为老师这么关心她不是吗？还有……还有很多一样关心她的学生……老师对外婆这么好，她一定会感觉到妳的心意……所以、所以……”我到底在讲什么？抓住老师的手在颤抖，我的鼻子吸进一大堆冷空气，喉咙却好像有火在烧！
    “妳不要难过，好不好？不要哭……”我的眼角画过一道湿意，脑袋却一片空白；就像是我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过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也在哭……
    先反应过来的，是她。
    她的手帕温柔的压在我的眼角，把两边的泪痕擦掉；嘴唇动了动，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点点头。
    “谢谢妳，幼璇……能听到妳说这些真是太好了。”她轻轻拨着我的衣领，脸上的笑容是我看过最漂亮的。
    小薇老师……
    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但是看到她这么高兴……胡乱说一通总算没有白费。（好像不太对！）
    中断我们的是体育馆里面爆出的巨大欢呼声！
    “都忘了特地走过来是为了要看她们练习！”小薇老师“噗哧”笑了出来，她回握了握我，“走吧，进去看看，里面比较温暖，妳也会感到舒服一点。”她特地瞄了我们紧紧交握的手，打开大门时飘出温暖的热风。
    ——她并没有放开我的手。
    奇妙的感觉萦绕在我们之间，但是就像彼此已经有了足够默契；我跟老师心照不宣，就这样“自然”的站在场边观看拉拉队练习了！
    原本还想跟老师多聊一些话的，例如探探她跟戴东谅的情况啦，或是八班老师是否有讲到我跟子涵遇到她之外的事情，但是我的目光很快就被场上的拉拉队吸引过去！
    老师好像也是，虽然穿着大衣外套的她身材还是很吸引人……但比较起一堆只穿紧身小可爱又超短迷你裙，又叫又跳的女生来说，魅力还是有一点点小差别啦！
    “这一届水平好高！”我似乎听到老师惊叹的说。
    我听着老师的话，视线却不停地在人群中寻找江宁的身影；咦……奇怪，怎么没看到她？
    “幼璇？在找什么？”
    “啊……没有啦。”
    小薇老师的回答是一记带着疑惑的瞇眼微笑；那个威力比较起江宁的阳光笑容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差点被电到心脏停止。
    就在拉拉队结束一次演练之后，我提议老师一起去楼上看台找一个位置坐下时，冷不防的，我的肩膀立刻给人拍了一下！
    我的疑惑在那瞬间有了解答。
    “幼璇！”我差点跳起来，回过头，化着淡妆的江宁就出现在我面前。“果然还是来看我了吧？我刚刚就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人忘记约定……”她一边说一边瞄向站在我身旁的小薇老师。
    老师当然也注意到她了，她们两人互相打了照面；在我眼中这一刻宛如定格，我的耳边顿时安静下来。
    “这位是……”
    “哦！我知道了！”老师跟江宁同时开口！
    却是说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老师好！我是江宁，是芢和二年级的学生，也是竞技拉拉队的队长。”江宁先发制人，对着老师招招手。
    “原来是拉拉队长。”小薇老师点点头，视线瞟向我，我猜那是在问我怎么跟江宁认识的。
    江宁却是挽着我的手，向右跳一步站在我身边！我于是被迫松开与小薇老师紧扣的手。
    “我知道妳是谁，妳是幼璇的漂亮导师对吧？”她笑嘻嘻的说，望向我就像是做确认。
    我的背脊一阵发凉……因为我在她眼中，看见得知一切的了然。
    
    第34章 铁石心肠不是人人有！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情况下，跟江宁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校长立刻叫住小薇老师并且拉走，就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况下结束这个尴尬局面。
    老师在离开我跟江宁身边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回头瞄了我一眼。
    是在好奇我为什么会跟一个芢和的学生走这么近吗？
    还是在怀疑我跟她之间的关系？
    原本觉得很满足的心情立刻消失无踪；我好想冲上去跟老师解释我跟江宁之间的关系！
    她只是因为捡到照片所以莫名认识了……然后我被她抓去夜市吃了第二顿晚餐！回来因为我衣服穿得太少又忘记穿袜子所以才会感冒！就是这样！
    我跟她是、是……刚认识的朋友，就这样子……
    很想用吼的对老师这么说……但最后一个字都没出口，只能对着远去的背影干瞪眼，然后把满肚子应该讲的话含在嘴边……
    她跟校长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事，她们并肩晃到体育馆的远边，直到我再也看不见她们。
    她没再回过头来看我……
    “……老师好漂亮哦！童颜□□耶，我有看到她露出来的那一小截大腿，好性感……她跟妳感情看起来还不错嘛。”江宁吹着口哨，开朗温柔的嗓音听在我耳里突然变得刺耳；我瞪了她一眼，却看见摄影机镜头正对着我！
    “妳的眼神好棒！”她左手拿着摄影机。我想弯腰挣脱她的搭肩，却瞥见她含在嘴角的炽热笑意；她趁我失神的一瞬间拉掉我脸上的口罩！
    “戴口罩是为了掩饰脸红吗？哈哈！幼璇就连生气也好可爱！”
    她的话就像一盆冷水直接浇在我身上。
    “妳——妳在干嘛啊！”皱着眉头，我忍不住提高声调！
    “我在拍妳啊？”
    “妳……停止！不要拍！”
    “幼璇刚刚在找我吗？我好高兴。”我伸手去挡住镜头，江宁终于放下摄影机，而她再度用身高优势搭上我肩膀。她比小薇老师还高，手细细的却有小老鼠！我比不过她！“如果妳可以一个人过来看我们排练，我会更高兴。”她搂着我，在很短的时间里在我耳边把整句话讲完。
    “妳、妳……”我的脸一定一阵惨白。不知道为什么我气她气得要命，就跟昨天跟她抢照片时一模一样。
    差别只在于，昨天的我只是心急，今天的我却是带着一点点的……心碎。
    “幼璇拼命想找回照片，就是为了把老师珍藏起来对吧？妳们刚刚牵手站在一起被我看到喽，超甜蜜的！”
    我因为这句戏谑的话狠狠震住，下一秒，温热的眼泪立刻跌出眼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一阵难过又委屈的心情立刻涌上心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用眼泪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的笑意在眼泪闪现的一瞬间收敛了。
    “对、对不起！原谅我无礼的玩笑话，幼璇……”她来握我的手，就在指掌扣住我的手腕的前一刻，我狠狠甩开她！
    “对啦！什么都给妳猜对了，好得意对不对？她是我的老师，我就是太喜欢她才拼命地想找回照片啦！”
    江宁的表情终于染上惊慌，她想再说些什么，可现在的我就连在她面前多待一秒都觉得难堪……摀着脸，我绕过她，我听见她喊着我的名字，我没回头，笔直冲向体育馆大门，正要打算进场的几个高年级被我吓到；我则钻着人群间的空隙闯进冷飕飕的寒风里。
    挂在脸颊上的眼泪一下子变得又冰又冷，我用老师给的手帕用力抹掉——留下淡淡的熏衣草香。
    *
    “哈啾！”
    这一定是一个莫名被诅咒的概念。
    为什么我每次只要跟老师稍微接近一点了，好像拉近距离了，结果高兴不到三秒钟，一定又会跑出奇怪的人或是奇怪的事情，然后再次回到原点。
    坐在座位上的我很认真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仪桦看我表情这么严肃过来稍微问了一下，我只推说是因为感冒不舒服。
    昨天拿回的照片被我锁进抽屉里；照片里的老师侧身站在队伍中央，浅浅笑着的漂亮模样。真的……这么明显吗？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跟我认识才不到两天的江宁居然随便看一眼就知道我很喜欢老师。
    老师的手的滑嫩触感好像还停留在手心；我盯着左手，默默握紧。
    门铃突然响了，仪桦早我一步跑去开门，在看到来按铃的是静芸时，两个人的表情似乎都有点僵硬；静芸最后只说了一句“我找幼璇”，仪桦便静静让开房门。
    我戴着口罩来到门边，不小心又咳了几声。
    “找我干嘛？”
    “妳的眼睛肿肿的，是不是哭过……”
    我打断她的问话，“快讲找我干嘛啦！”我就是哭过啦，这样也碍着妳了吗？
    “干嘛这么凶……”静芸撇了撇嘴，看得出她大小姐在忍耐。“有人找妳啦！是一个芢和的拉拉队……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抓我问妳的事；总之，她要我帮忙带话，告诉妳她人就在宿舍门口等，她有话想跟妳说，请妳一定要去见她。就这样啦。”
    静芸话讲完就想走，我立刻抓住她。“嗯？”
    “那个……那个女生是不是长得很高，头发长长的、很漂亮？”
    “是还满漂亮的啦，比我高个几公分，头发跟老师差不多长。”
    一定是江宁。我完全确定那是江宁。
    静芸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妳认识啊？我还以为她认错人……不过妳的名字她倒是没说错，我想说究竟还有谁也叫杨幼璇。”
    “妳刚刚也在体育馆里面哦？”
    “嗯！然后莫名其妙就被抓了；老师也在那边，我刚刚要回来的时候还有看到她。”
    老师的问题暂且不提……“那个……我说那个拉拉队的，真的就在门口等吗？”
    “我哪知道？她刚刚就缠着我一起过来的。”静芸皱起眉头，显然是真的不耐烦了。“真的不放心就去看一下吧；我要回去洗澡念书了，感冒要多喝水多休息，妳还有药吗？”
    老师刚刚才给了我一排胶囊；我点点头，放静芸回她自己的房间。
    她就在我们的宿舍大门口等……吗？
    走廊还是比较冷；我缩回房间关上门，仪桦瞄了我一眼但没多说，我也没理她，按开手机屏幕看了一下，现在才六点半，应该是刚练习完。
    要去看看她吗？
    我想了想，终究是没有再打开门，江宁那家伙自己有车，外面天气又这么冷，她应该会自己找个舒服的地方躲，或是自己骑车回家吧？反正不会一直等下去才对。
    “黄静芸找妳麻烦啊？”翻过来问我的人是仪桦，我猜她是因为听到我很凶地回静芸才过来探我口风。
    “没有啦，一点小误会。”我径自拉开椅子坐下，回到刚刚看的网页；都是江宁害的，我现在就连在寝室里都还要戴口罩穿袜子，更不要说她刚刚开那什么玩笑……我才不会去跟她见面哩……
    “喀嚓”一声，学姊也回来了；我们三个喊了她一声，回头时瞄到姜饼屋；在亭甄的劝说下我还是保留它了，当然一方面也是怕吃起来不好吃，咬坏了就没办法再拿来欣赏……
    那个独自站在屋子外头，旁边连雪人也没有的孤单小女孩张开双手，就算糖果小人脸上的表情是在笑，看在我眼中却也像是带着哀伤的笑容。
    ‘我是个很怕寂寞的人。’
    离别时江宁脸上的苦笑猛然跃于脑海。
    心里莫名感觉到一点点自责，但转而想想……今天造成这种局面，还不是她害的！
    哼，寂寞就寂寞啊……关我什么事啊！
    
    第35章 灿烂的笑容之下
    
    入夜后天气越来越冷，就算是寝室里有空调，铺着磁砖的地板也似乎隐隐透着一层寒意。
    我直接用热水冲澡，看到成堆脏衣服，昨天跟出去玩晚回来所以没有洗，今天一定要洗。
    刚好学姊也要洗衣服，我们两个结伴一起上顶楼去。
    “有吃药吗？”她问，我知道她那边随时欢迎我去跟她拿药。
    “有，老师有给我。”
    “哇！真的？”她一手压着发箍，接触到她亮晶晶的眼神我总是觉得很害羞。“太好了，妳们关系总是起起伏伏的，但至少不会一直处在低档；哎！患得患失很正常，幼璇妳要撑下去知道吗？”
    学姊还是一样帮我打气。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要说：“学姊，我……我想我应该是没希望了。”
    颖嘉学姊很平静的听完，她微笑着，“是吗？原来妳这么想……”
    “学姊？”
    “最近关于小薇老师的传言满多的，我听说她跟戴老师在一起了，而沈曼龄那边也追她追得凶……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幼璇都没什么胜算。”
    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家□□裸讲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小薇老师暂时没心情处理感情问题吧？她外婆跟家里的事情足够让她忙好一阵子；所以会稍微冷落妳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如果说在这样的状态下还是愿意抽空关心妳的话，那……”颖嘉学姊的话像是用力将吊在悬崖边的我往上拉。
    “那就表示妳在她心中不一样。”
    跟子涵劝我的话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后面这段话只有学姊会说。“总之，要喜欢她、不喜欢她是一回事，把书念好也很重要。我也不希望看到妳为了谈恋爱而把念书的心情都搞砸。”
    “我知道……”默默有种“受教了”的感觉！
    我们走进洗衣间，寒风把铁皮屋吹的格格作响，我跟学姊转而聊起社团活动的事，稍微温暖一下被冷水冻坏的手。
    我的隔壁除了学姊之外，另外一侧是不认识的同学；我们聊天暂时告一段落，才想到说要问小说的事情，却听到隔壁同学的聊天内容——
    “……刚刚进来的时候是不是有看到那个高高的女生待在宿舍门口？”
    “对啊！我今天有去看她们排练，真的超强的耶！那个女生旁边还有自己的专属加油团……”
    “她是是芢和的拉拉队长是不是？”
    “嗯！不知道她这么晚了不回家是要待在这边干什么……”
    她．还．在？
    我瞥向时钟，上面指着八点五十五分。
    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冷风中两个多小时？不会吧！
    我的内衣掉进装满水的脸盆，溅起一摊水花——“她还在吗？”
    我强行介入了陌生人的谈话之中！离我较近的女生一脸惊恐，妈呀妳这表情是遇到鬼吗？妳们口中的那个高高女生称赞过我很可爱！
    “什、什么东西？”
    我加大音量，“我说，妳们刚刚讲的那个女生还在吗！”
    隔壁的隔壁女生想了一下，“呃……不知道耶，从我回来看到她到现在，也快要一个小时了吧？”
    那就是差不多八点的事情。
    我低着头，又听到她续问：“妳是她粉丝啊？”
    “唔，对……对啊！我找她要签名！”
    “那妳等一下可以去碰碰运气，搞不好她还在；可是我看她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不见得会帮别人签名吧。”
    “谢谢提醒。”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想找她签名，她心情好不好我不是很在意……
    我重新抓起内衣在脸盆里搅了搅，学姊瞄了我几眼，我没跟她对上视线，担心一对到就不免要解释一番。
    “学姊，我洗好了，先下去。”
    “妳不脱水吗？”
    “天气又冷又干，拧一拧晾在寝室也是会干的！”我挤了一个微笑，看到学姊似乎也快洗完了。“那，我先下去了！”然后就在她的凝视下拔腿狂奔，直到搭进电梯前我都还担心她会追杀过来……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懊恼地扒了扒头发，两眼无神的盯着镜子。
    “杨幼璇，妳到底在想什么啊……”
    *
    回到宿舍，我把内衣裤扭一扭后直接吊在床边晾干，然后踩着运动鞋跟运动长裤再度走出寝室。
    她就真的这么有毅力，等着一个跟她没有任何约定的人？
    距离刚刚她们看见江宁又过一小时了，应该已经走了吧？
    可是……万一她还是待在原地等该怎么办？
    杨幼璇，妳真的很矛盾，一方面安慰自己说她应该会知难而退，但是又不放心，不出来探个头就浑身不对劲。
    电梯门打开，一楼到了。
    我双手插在外套口袋，走出电梯时装作若无其事；警卫杯杯跟舍监一边看着乡土剧边用大嗓门聊天，透过玻璃门，我向外探了探头，除了青枫林的走道泛着路灯之外漆黑一片。
    冷风猛然灌进只开单边的宿舍大门，我的卷发彷佛要被连根拔起……靠！超冷的！我刚刚查过气象，听说入夜山区有可能降到十三度。
    没看到人。我再往外走，走到大门外面的阶梯处，东张西望了一下——确定没看到任何人影。
    呼！她还是自己回去了吧？
    没看到她，说真的……我想我是要感到放松的，但是竟又莫名地觉得有点小失落……
    “同学，妳是在找人吗？如果是的话……”冷不防的，舍监阿姨运用她的超大嗓门喊我！尽管耳边是冷风吹过的呼呼声，她的声音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就站在你后面哦！”
    后面？
    我回过头，只看见一道背着光、黑漆漆的影子朝我冲来；下一秒，她张开双手，用力地抱住我！
    在被人扎实抓住的瞬间，我又闻到了，昨天搭机车时的淡淡花香。
    ***
    “我就知道妳会来……”江宁，她喘息着还带点鼻音，她有穿外套，不过比较起身上透着暖气的我，此刻的她根本冷得像冰块！“对不起、对不起……”
    “妳……”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结果她居然又把手臂收紧，手掌还用力磨擦我的背！“有人在看啦！”
    “妳在意？”
    即使背着光，她的眼神仍然专注温柔，明亮得就像电灯泡。她来握我的手，“嘶！好冰……妳刚刚去哪了？我……我没有看到妳。”
    “我进去借洗手间；妳们舍监人还不错，一直叫我进去等、陪他们看电视，可是我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所以都待在外面……”她的嘴角扬起浅笑；不得不说她笑起来真的很帅气，明明有着一头人人称羡的长发？“对不起，我玩笑开得太过分了……”
    “妳就为了这句话待在这边这么久？”
    她默然，最后终于拗不过我眼神的逼视而点头。
    “为什么？”我真的憋不住了，我一定要问！“妳没必要这样不是吗？我们、我们才认识多久而已……妳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妳这么受欢迎……有这么多喜欢妳、为妳鼓掌的人，我看妳在拉拉队里面也很有人缘啊！为什么就这么在意我的感受？”
    我只不过是一只丑小鸭啊！差一点……就差一点，我真的要在她的凝视下喊出这句话。
    “幼璇，人的缘分是很难说的；有些人认识再久，妳会知道她就是跟妳不对盘，妳们就是熟不起来。但也有少数人是感觉对的那一种。”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圈住腰际的手臂却默默收紧。
    “妳在我眼中就是属于感觉对的那一类人。”
    听她这么一讲，我不回话，心却跳得好快。
    “妳还生气吗？”她说话的热气可以喷到我的额头！
    “没有了啦……可是妳不要抱这么紧……我又要生气哦！”被美女抱是还满开心……但是里面有人啊！
    她缩回横在我腰际的手臂，但就像昨天逛夜市一样，她还是拉着我的手。我想这是她的底限。
    “吃饭了吗？”
    她摇摇头，“我看到跟妳送饮料过来的同学之后就急着问妳在哪，想到妳说妳住校，所以我就跟着她过来这里等……我整个下午都没吃。”
    “那妳不饿昏了？走走走！我陪妳去吃东西！”便利商店我记得开到十点，还来得及；我拉着她离开宿舍大门，她跳了一下，很快跟上我的步伐，原本牵着的手松开，转而来勾我的臂弯。
    我彷佛瞥见她掩藏在嘴角的满足笑意。
    *
    所以我们还是“一起吃晚餐”了。
    过来的路上她问我为什么戴口罩，我把感冒的原因告诉她，换来她一连串的“对不起”。“我还以为妳是为了遮掩脸红……对不起！”
    哎！真是够了！
    我又问她干嘛不吃，“运动量这么大，不吃受得了哦？”
    看！像现在应该是心情放松，她拿了饭团、泡面还有面包跟豆浆，我怀疑她是否真的有本事把整家店给吃掉。
    她却回：“我常常这样，有一餐没一餐的啦，习惯了。”
    “妳这样肠胃会不好啊！”
    她挑起一眉，“反正也没人管我……我什么时候吃差别不大啦。”她拿面包盖泡面，先拆了饭团吃。
    那无所谓的语气真是听得让人又生气又心疼的……
    “话说回来，妳最后怎么还是下来了？”她咬着饭团，一边发出满足的叹息，又连续咬了好几口。
    “只是想确认妳走掉没……我以为妳回去了。”
    “是有在想，可是，我又怕如果不跟妳和好，我回家会睡不着。”
    她的脸不像是在开玩笑。
    “妳这样讲我压力好大！”
    “是吗？对不起……因为我以前发生过一些事，所以我很担心被朋友讨厌；尤其是感觉对的那一种。”
    “这就是妳昨天跟我说妳……怕寂寞的原因吗？”
    “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家人。”
    我终于咬了第一口，“可以告诉我更多妳的事吗？包括……那个。”我指向她左手腕的伤。
    似乎是打定主意不想给人看到，她到现在还戴着护腕。
    “那是很痛很痛的往事。”她扬起苦涩的笑，“对不起，幼璇……我还没准备好，可是……我可以先告诉妳我家里的事。”
    “我爸是台商，长年在对岸工作；在我过去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好爸爸，我妈也跟他一起经营事业，每天忙到很晚很晚……他们以前就很忙，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感觉自己被关心，假日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出去玩，平常回家的时候总可以吃到妈亲手做的热热的晚餐……那是我觉得家里最温暖的时刻。
    “直到我爸被爆出他在对岸工作的时候包二奶。”
    为什么我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我妈原本一直问他要不要我们跟着过去；虽然这边还有生意要顾，但以我爸在那边的发展状况，台湾这边只能算零头。但我爸一直拒绝，弄到后面我妈起疑了，所以派人调查……”
    “妳爸好可恶！”我忍不住插嘴，江宁的表情像是吓了一跳，我赶紧住嘴。“没事……妳继续。”
    “是啊，很可恶。”她恢复笑容，语气跟表情不像是在谴责她的父亲，反而比较像在说“这饭团很好吃”。
    “我妈立刻抛下我飞过去，我猜她们一定大闹了一场；我妈回来后吵着要离婚，但我爸坚决不肯签字，但也没有再回来；四年了，她们就这样维持着不存在的婚姻关系。我妈也心灰意冷，两人各自向外发展，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被说长得像我爸，所以……我妈对我的态度也跟以前不一样，她变得很冷漠、很冷漠……在她眼中，我比陌生人还不如。”
    “根本不是妳的问题啊……”
    “错就错在我这张脸太像我爸了吧？总之，家里已经没有以前的气氛了，干脆自己出来住；我爸到现在还会固定汇钱回来，但我妈自己后来经营事业有成，不愿意用我爸给的钱，所以都到我这里来……”
    所以不管是租房子还是机车，对她而言都轻而易举。
    “因为在家真的很寂寞，所以我很喜欢跟同学在一起；国中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常请客，同学都很喜欢我，但妳也知道……那些人其实只是为了跟妳在一起时的好处，大多不是想真心跟妳当朋友。”
    “钱买不到友情！”我突然想到某个姓黄的；顺道一提，今天这一餐是我出的，连江宁的分一起。
    “也买不到爱情。”
    她的笑容跟眼神突然变得很悲伤，我直觉认定那跟她手腕的伤口有关。但她没再多讲，只是默默撕开泡面碗。
    泡面的香气一直往我这边飘过来，我吸着香味，觉得肚子又开始饿起来。
    “幼璇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她瞇眼，上一分钟还沉浸在悲伤里的她，这一刻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
    “我、我哪有！”
    “哈哈！逗妳的啦，呼！”呜！她还故意把面夹起来，让热气全部飘到我这边……“妳要吃吗？”
    “不了，我在减肥！”吃这个三明治已经是破戒的说！要不是因为她要求我陪她吃晚餐，然后因为让她等了快三小时的我有点小小愧疚，不然我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吃东西的！
    “是为了妳们老师吗？”
    她的一句话瞬间让原本和缓的气氛再度冻结。
    “我……当然不是。”
    在她的笑容之下，我的违心之论就像雪遇到阳光一样消融殆尽。
    “妳们一起进体育馆的时候，我刚好离开队伍在看台上面拍我们排练的情况；妳们背对着我，可是我一眼就认出妳了，然后……也一眼就认出那是昨天照片里站在中间的那个人；她的头发。”
    老师的发尾有酒红色的挑染，所以很好认……
    “我看到妳们手牵着手，我就立刻冲下去了；告诉妳好了……”江宁一指碰着嘴唇，上半身向我倾靠——“我超级嫉妒妳们老师的；长得这么漂亮，妳也用那种很崇拜很崇拜的眼神盯着她；我立刻就联想到，妳昨天急着找回照片，是为了老师。
    “那种想要珍藏老师的笑容、想把一个人藏起来的感觉，我很清楚。”
    想珍藏老师的身影，想把她藏起来……江宁说得一点都没错。
    “哈哈！我、我我我是很崇拜老师！”我干笑，视线却渐渐模糊起来。
    她微笑着，继续吃她的面；我们话题再度岔开，从此再也没绕回老师身上。
    陪她把东西吃完之后，她跟我说她们学校似乎找到了空出来的大教室，可能之后会移到那边练习，所以过来的机会会变少。
    “但是我还是会尽量每天都过来的。”
    “为什么？”
    她瞄了我一眼，收紧与我相握的掌心。“舍不得幼璇啊！每天都想看到妳。”
    “妳少来了啦！我说真的要是真的给别人看到，我一定会被追杀啦！”
    她哈哈笑，笑声在夜晚的校园里显得很响亮。
    我陪她走到她停车的地方，搞得很像十八相送，但这次不一样，我不会跳上车，她要独自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妳骑车要小心一点，自己一个人不要骑这么快。”
    “我知道啦，幼璇好像老妈子！”她嘟嘴，打开安全帽的挡风罩，瞇细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光。
    她戴上骑车用的手套，我看着她的左手，她注意到了，冷不防弯腰靠近我；她白净的脸很靠近很靠近，几乎快要碰到嘴唇！
    她嘴唇微张，然后低低的说：“等我准备好了我再告诉妳。”
    我点点头，无声应了“好”。她满意地拍着我的头发，“明天见。”她愉快的再次向我预约，把车牵出停放的位置，油门一催，我就这么盯着她的车尾灯，直到她转个弯消失在校门口。
    
    第36章 给老师的贴心礼物！
    
    虽然跟江宁越走越近，但这件事情我几乎没有跟别人说；同寝室的同学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洗完衣服之后又匆忙下楼，我只回说我去买东西吃。
    我之后发了讯息给老师，顺便探了一下老师被校长抓去干嘛；结果老师只是淡淡地回说“校务”，然后就说已经回去看外婆。
    她也没过问江宁的事。我想真的给学姊说对了吧，现在的老师真的没心去管其他事。
    通讯软件里头还跳了别的讯息通知。原来是排球队的，里头已经开始秘密讨论要送老师什么礼物，而且讨论得沸沸扬扬！还包括要吃哪家餐厅什么的。
    生日蛋糕跟请老师吃饭大概是基本配备，这个是多数决，我随便选了一个；然后私下问子涵，说我想独自送老师一个小小的生日礼物，问她有没有什么比较容易做的手工艺品！
    ‘小幼有什么想法吗？想做吃的还是用的？’
    吃的听起来好像不错……但是吃掉就没有了！所以，果然还是要做实用的东西吧？不然别人收了却摆在一边……多没意思。
    ‘围巾、毛线帽、手套……’这种手工艺品都很普通，但是我平常本来就没什么在碰这些东西，所以还是要衡量一下实力比较好？
    ‘啊！不然，我教妳做一个很快的小东西！’
    ‘什么东西啊？’
    子涵传了一张图片给我，我点开来，眼睛一亮！
    ‘那就这个！’
    *
    那个星期六，子涵带着材料包跟工具到我家来拜访；这也是她第一次来我家；我跟妈介绍她是我班上最好的朋友。
    结果子涵勾着我的手，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说：“感谢阿姨生了小幼这么可爱的女儿跟我当同学，多亏小幼，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喂喂！是把我当成什么，谐星吗？
    跟长辈打完招呼，我们两个小女生立刻躲回房间；今天气温骤降，子涵包得像米其林一样，就连围巾也围了好大一圈。
    那张珍贵的照片我拿回家里，塞进相框就放在书桌上；子涵看见了笑得很暧昧，盯得我耳朵都红了。
    我去冲了两杯热红茶暖暖手心，走回房间时发现子涵正盯着我书桌上的姜饼屋不放。
    “好可爱的姜饼屋！妳买的吗？还是谁给妳的圣诞节礼物？”子涵轻轻戳了一下塑料盒，探问的口吻显得好奇。
    我的呼吸一窒，楞了两秒钟左右才发出声音。“呃……对，买的，是……我姊送我的。”
    江宁对我来讲也算是大姊姊，这么说……不算骗人吧？
    “是吗？真好！我以前小时候也很喜欢姜饼屋，很可爱！”
    我们各拿了一个坐垫放在地毯上，稍微喘息一下之后，听到她问：“小幼，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
    她立刻从包包里拿出材料包；这就是我要挑战的东西，手作马卡龙吊饰！
    当初子涵传给我看，我很快就被这个圆圆彩色又可爱的东西吸引了！
    ‘这个可以拿来吊很多地方；手机啊、包包啊……老师不是有车子？可以挂在照后镜上面也不错啊！’
    重点是子涵说很容易做；我其实满想挑战围巾看看的，毕竟……如果她真的披着我手作的围巾，我应该会高兴到昏倒！光想象那个情景就让我身体发麻！
    可是子涵无情的泼了我一头冷水；打围巾满花时间的，尤其是我一整个星期都待在宿舍，非要利用在校时间动工不可；我不想给仪桦跟亭甄知道，两个大嘴巴！
    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
    这个马卡龙吊饰是要用缝的；子涵操作针线的手势很熟练，塞进棉花之后一下子就做好一个，花不到半小时！
    “来！接下来轮到小幼喽！这个就给妳当作参考。”她推了一下大眼镜，喝红茶时眼镜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雾气。
    我从给针穿线开始，在布上面画好适当的版型，裁剪后缝制……我上次碰针线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国中的家政课？
    子涵在旁边负责指点，我边做边问，觉得安心同时也感受到压力；我的缝线不好看，动作也慢很多，而且一讲话就分心。不过两倍时间还是能顺利做好一个！应该算顺利，吧？
    “呼！好难哦！”我往后仰，差一点就瘫倒在坐垫上！
    “呵呵！觉得难才好啊，这样当老师收下来的时候，小幼也会更有成就感哟。”
    说得也是？
    我很没气质的双脚开开，哎呀跟子涵都这么熟了没差啦！“子涵！老师生日聚餐，妳会去吧？”
    “嗯！会啊，我很想亲眼目睹小幼把东西送给老师的那一幕呢！一定很感人？”她露出期待的笑意。
    “那太好了！我要麻烦妳载我一程！”
    “没问题啊！”
    “回程的时候也要麻烦妳耶？可以吗？”
    “嗯！我可以请司机带妳回来，要不然妳也可以问问班长或是其他人，她们一定会再回学校的。”
    对耶，静芸……“那我再问问她们好了？回程先保留。”毕竟这样麻烦子涵也不太好意思。
    “休息一下就继续做吧？看能不能在我回家之前把五个做好？”对，我预计要做五种颜色给老师！
    一想到这里，原本放松的心情立刻又武装起来。我重新拿起针线，发现子涵已经先帮我裁好一部分的布了。
    子涵发现到我在注意些什么，她笑了一声，“我就只能帮到这里哦！剩下的还是要妳自己努力。”
    很够了！
    有子涵的帮忙，感觉事情变得轻松一点，我继续缝着，默默想象老师收到这份礼物时的表情。
    老师她……应该会喜欢吧？
    
    第37章 送我一个定情物
    
    结果那天下午我只做了三个。在完成之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我手太笨，一次缝线的时候不小心戳到左手食指的指甲缝，还喷了几滴血！缝个马卡龙也能搞得这么惊悚，真不愧是被蠢笨病毒感染的我。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的感冒还没完全好，就算回来已经拿了药，也不是吃个一包两包就能没事。
    隔天我再花一个下午把剩下两个给做好，当五个吊饰都放进纸盒子里，用缎带绑紧的时候真的好有成就感！原本想拍照给老师看，但后来想想……还是到时候直接拿给她比较惊喜！
    距离老师的生日还有将近两个礼拜，我可以下个礼拜回来再拿——
    接下来这个礼拜的上学，跟老师的互动还是一般般；我们约了一次放学后吃饭，但除了聊园游会摆摊的事情跟课堂上的事之外，没什么特别的爆点。
    但另一方面，江宁几乎每天放学都来找我。
    她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每天都来借我们的场地练习，相反的，我们变得更有时间在一起聊天。
    由于她太常来，弄到后来子涵跟其他留校做教室布置的同学也多少知道我跟她走得近。甚至还有同学叫我帮忙要签名！看吧！我就知道一定会被她的粉丝包围。
    同时，因为更常接触的关系，我对她们家里的事情了解更多，也知道她曾经交过两任男朋友，不过她每次都只讲她初恋，对于近期分手的那一任提都不提；某天放学一起吃晚餐，她突然问起我有没有谈过恋爱。
    我说只有暗恋过别人的经验。
    她呵呵笑，一边说我身旁的男生太没眼光，然后叹一声补了一句：“是说，没跟男生谈过恋爱也好；男人这种生物太不可靠，有的时候会狠狠地、狠狠地伤害妳。”
    然后，她终于让我摸她的伤口。
    她的左手在餐桌上摊平，我轻轻触碰那条伤疤；我的指尖在颤抖。伤痕透着微红，爬过她白皙的肌肤，就像是一条可怖的蜈蚣渗进皮肤里，想去也去不掉。
    “妳自己……割的吗？”
    她今天的长发整个放下来，有别于绑马尾的利落帅劲，反而增添许多温柔气质。
    这么温柔阳光的女孩子，也会有想不开的时候……
    “是啊，我拿了一把水果刀，用力往这里割下去。”她轻轻做了割划的手势，我的心脏却像是拧抹布一样因她而绞痛……“浴缸放满热水，伤口泡下去一下子就染了一整缸红色。”
    那一定很痛！“为什么……”
    “因为我想死。”
    她的语气很轻很淡，却足够让我吓出一身冷汗！
    我紧紧握住她的伤口；即使早已愈合，握在我手里却像破开似地流了满手腥红黏腻。
    我就这么哭了。
    “那是当时啦，现在不想了。”她回握着我，淡淡收回手后把护腕戴上；好像自从给我看到之后，她只要跟我在一起就会戴上护腕。
    “是妳前男友造成的吗？”
    “嗯，因为这个伤还有事后心理辅导，我重读了一次高一。”
    这就是……她为什么才高二却已满十八岁的原因。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还有，究竟被谁救的？我想问，喉咙却像噎住一般无法言语；那天点的草莓牛奶冰我没有吃完。
    我们吃饱之后，她拉着我的手去逛夜市；经过这一两个礼拜我已经很习惯给她牵着走。
    经过一摊首饰店时她停下脚步，“幼璇生日几号？”我金牛座，生日在五月，现在说这个还早。
    “妳没穿耳洞？”我的卷发盖住耳朵；她拨开确认，还调皮地用手指轻轻搓了两下。
    好痒！“我怕麻烦！”
    “可惜……不然我买手环给妳？”
    “等、等一下！不要啦……”为什么会突然演变成这样啊！
    忘了说，她虽然对我很温柔，决定事情的态度却很霸道！她很快地替我挑拣款式——一条玫瑰金的爱心手炼。买下来之后没有包，她立刻要我伸出左手。
    金属手炼戴在手上时感觉一阵冰凉，但很快就染上我的体温。她看到我终于愿意接受这个礼物时笑得很开心，我却因这个平白得来的漂亮饰品而忐忑不安。
    “妳不要像对待妳以前的朋友那样请我吃东西又送我礼物……”我怕被她误以为我也是那种看到好处就急急忙忙凑过去的酒肉朋友。
    “以前那些人跟幼璇差得远了；我喜欢妳，把妳当知己，所以送妳生日礼物，不可以吗？”
    可是我生日不是三月八号，而是要再等两个月啊！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妳回学校。”
    回到学校的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手炼拆下来；就算江宁特别叮咛，希望我只要跟她见面都能戴着这个，我还是不很愿意一直把它戴在手上。尽管它很漂亮。
    我走回寝室，等待着我的除了对江宁抱持着好奇心的三个室友之外，还包括响个不停的群组讯息；都已经剩不到几天了，想不到静芸还在跟老师确定生日要吃饭的事情！虽然很意外，老师还是答应了，‘总有种被妳们霸王硬上弓的感觉！’我彷佛能从这条讯息看见她无奈又温柔的笑意。
    然后，整个晚自习几乎都在应付亭甄跟仪桦的疑问——妳们是不是忘了明天第一节有国文科小考？
    她们一直觉得我跟江宁有点暧昧……好吧，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但我口头上当然是否认到底。
    随着要送老师生日礼物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发觉自己竟有些摇摆不定……我都已经说要放弃追求老师，所以送老师生日礼物，只能算是表达学生对老师的敬意吧？没有别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是应该干脆一点接受江宁来得好？虽然她还没正式告白过就是了啦……
    对我来说，与其把她视为恋爱对象，不如说她更像个大姊姊。
    纵然在人前表现得活泼健谈又热情四射，但在我面前的她展现更多自我；她很会聊天，但是安静的时候也不少。明明不擅长讲自己的事，却只对我掏心掏肺……当她握着我的手逛街时，我总觉得是她想抓住我、依赖我，而不是如表面上的主导一切。
    认识江宁越久，我就越来越被她这个人所吸引。
    但我们还不是情侣关系。
    别忘了，她今天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这个“知己”，所以提前送我生日礼物。
    纵使我怎么看都觉得她表态堪称明显，但是为了避免自作多情，我还是没对号入座。除了要跟大明星谈恋爱让我觉得压力之外，另一方面当然还是因为……
    “叮咚”！糟糕！我赶紧压住手机，学姊不着痕迹的瞄了我一眼，我轻声说着“抱歉”，才在想到底是背后那两个其中一个发讯息给我，讯息昵称却是闪着“小薇老师”！
    我心跳一百的滑开手机，映入眼底的竟然是——‘幼璇！为什么不提早跟我讲？’后面还跟了一个生气的图示！
    ‘讲什么啊？’
    ‘还装蒜！妳们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说！枉费我们最常在一起吃饭！’
    老师在问的绝对是生日晚宴的事！
    ‘人不是我杀的啊！’我急忙辩解，同时额头开始疯狂冒汗！
    糟糕了！为什么责任在我身上呀？我不要被老师讨厌，不要啊！
    
    第38章 天外飞来一笔的生日约？
    
    老师隔天在课堂上直接宣布了排球队要帮她过生日的事情，所以从原本的小团体聚会瞬间扩大到全班，而静芸提议由每个人分摊餐费的方式也变成老师出一半，剩下一半用班费的方式办理。
    然后接着就是只有我才会面临的问题了——跟着老师回办公室的这段路上一整个尴尬到不行。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两个礼拜前。”
    “两个礼拜！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
    “是静芸说先不要讲，她会处理啊……”
    再度提到静芸，之前老师顶多只是无奈，但今天多了一分严肃。“好吧，这件事我会再特别跟她说。”
    “老师生气了哦？”气氛明显不太一样，我讲话也变得有点怕怕。
    “妳们要帮我过生日我是很开心，要给我一个惊喜我也觉得很窝心，可是……要提早跟我说，尤其是要约出去聚餐；万一我有私人行程，不得已拒绝妳们的话，这样不是很扫兴吗？”
    也是啦……“所以静芸没有先跟老师说？”
    “昨天才说！妳看剩几天？”老师一脸哭笑不得，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
    “对不起……”我简直想把头埋进考卷里。
    她呼了一口气，一手搭上我的肩膀。“好啦，问题也不完全在妳身上；妳们这些鬼灵精真的是……”最后终于恢复笑容，我才放下心中一颗大石。
    警报一解除，我又开始百无禁忌。“老师有私人行程？”
    “有啦……妳想干嘛？”原本眼睛已经够小了，现在瞇起眼弯腰拷问一整个诱人，眼睛也几乎快看不到；我只能摸头傻笑，可是我很想知道老师到底有什么私人行程，好想知道！
    “妳以为只有妳们要帮我庆生呀？”
    “是啦，老师这么受欢迎！”
    她没回话，只是摆出一个很像模特儿的扠腰姿势，怎么办我看了好想笑却又不能真的笑哈哈哈！
    在走到办公室之前，她先关心我的感冒好了没，然后稍微聊了一下已经快要完成的教室布置；今天是制作的最后一天，明天开始就会有老师做审查。
    “说到教室布置……幼璇，我听说了哟。”
    才踏进办公室门口，我就接获到老师递来的电眼。
    被她这样一盯我真的差点跳起来！
    “上次去体育馆的时候，跟妳抱在一起的拉拉队女生……听说妳们最近经常见面？”
    是在说江宁！
    “就……朋友。”超简短交代。
    “交朋友没什么不好，只是要注意安全；那个女生自己骑车，妳给她载来载去的，妥当吗？”
    “她有驾照！”话一出口我就发现哪里怪怪的，我只听过她说，没真的看过。
    我知道老师在担心我；她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除了注意交通安全之外，我更在意妳的‘人身安全’。”最后四个字刻意加重语气。
    “江宁她不可怕啊！”
    我们终于来到办公桌旁，她放下书本，听见我的回话后只是扬起唇角。“幼璇，道禾跟芢和虽然都是女校；但我很清楚……并不是只有男女合校的学生才有感情问题。”
    我几乎无法呼吸。
    “别忘了我也是这里毕业的，看得多，听得更多。”
    终于听懂小薇老师要跟我……说什么了。
    我满脸通红，“我、我跟她只是朋友！真的啦！”
    “不管怎么样，都要小心。”就像告诫似的，她再度拍拍我的肩膀。
    老师的发辫就在我眼前晃呀晃，我抱着考卷，脑袋一片空白——
    ***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我就这样被老师当作同性恋了吗？
    原本只是喜欢老师，完全没考虑过其他人的我，怎么样也想不到这件事情会被传出去！而且……一下子就到老师那边。
    她就算没用眼神苛责我，最后讲出来的那句话还是让我有点受伤——到底谁讲的？是仪桦吗？还是亭甄？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她们，但老师说教室布置，那也就是留下来的那一群人都有可能……
    包括……子涵？不、不可能！
    “喂，幼璇！”
    吃饭时间，我回过头，拍我肩膀的是静芸。“妳干嘛脸色这么奇怪？被老师骂哦？”才吃十分钟，她的便当就已经空了。
    “没有啦……妳才要被老师骂咧。”
    “我？”
    “老师说生日吃饭的事情妳太晚跟她讲了，她会再找机会跟妳谈。”
    哪知她眼睛瞪得超大，“我哪有晚！我上上个礼拜讲的！”
    “上上个礼拜？”
    她用力点点头，“就是去医院探望老师外婆的时候！我确定了才在群组里面发讯息！妳想我有可能会在不确定老师会不会到场的情况下就约吗？”
    老师刚刚跟我讲明明不是这样……“当下老师答应了吗？”
    “她有点头啊，不过只是暂定，她说还要跟我再确认，然后就是昨天那样了。”静芸耸耸肩，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会不会是老师忘记了？”
    “哪知！搞不好是老师把我们的约跟其他的约混在一起也说不定？”她收拾着便当盒站起来，我盯着她绑着中国结的两条发辫，试想她说的假设问题。
    “班长，外找！”
    握着筷子的静芸面向门外，我的视线追随着她，发现站在教室外面的，就是同样穿着老土外套的训导主任。静芸走向她时一脸不情愿，主任对着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很快把人给带走。
    这种情况在最近好像发生特别多次？每次静芸看到主任都没有好脸色，我仔细推敲过她们两个的长相——如果真的是母女的话——还真的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除了偏深色的皮肤之外。
    哎！算了，现在不是关心她们亲子关系的时候，我要认真想想该怎么处理跟江宁之间的事……
    *
    结果我还是就这么“顺其自然”了。
    顺其自然的意思就是——我没特别跟江宁说什么。实际上也不是她的错，虽然一开始主动亲近的人是她，但是我们也没真的谈成恋爱，至少目前为止。
    不过倒是听从老师的建议，尽量不要搭江宁的车进出校园了；女生之间的流言中伤很可怕，尤其她又这么受欢迎。
    然后，星期四，也就是老师的生日当天很快就到了！
    前一个晚上我特别检查过要准备给老师的马卡龙吊饰，包装包得好好的，里面的东西也一个不少；我把它带着，省得晚上要吃饭时还要折回寝室拿。
    至于静芸跟老师约这次聚会的事情，后来老师跟静芸道过歉了，也在群组上发布讯息，是她自己把这场聚餐跟另外的约混在一起，再加上之前一直担心着外婆的事情所以忘记了。
    到底老师还跟谁有约？还是让人很在意……
    不过重点是今天我要把亲手做的礼物送老师！随着放学的钟声越来越近，我的紧张程度也随之升高。
    放学时我立刻冲到子涵旁边，她看见我跑过来，嘴唇的微笑也变得揶揄又暧昧。“东西拿了吗？”
    我摸着书包，鼓胀的四方形告诉我东西还在！“哇！准备充分。小幼等不及了哟！”
    “妳不要笑我啦！”旁边还有很多同学在！我暗自“青”她一眼，她呵呵笑，提着书包起身。
    “子涵！”我们才打算走出教室，另外一个人喊着她的名字立刻赶上我们。是学艺。“妳们也要去聚餐对不对？”
    “对啊。”
    “那我搭妳的车可以吗？”这句话完全对着子涵说；大概知道我也是要搭她的便车。
    子涵回答前还偷看我一眼；我挑了挑眉，默默把决定权丢回给她。“好啊，我们家的车还有空位；一起走吧！”
    于是，原本两名乘客的旅程瞬间变成三人行。
    拜之前子涵被拉去教室布置之赐，我跟学艺也从陌生变得稍微熟了一点，不过比较起无话不谈的子涵还是差很大。
    尤其她摆明就是要把我跟子涵隔开——虽然她会轮流跟我们说话、提话题；学艺其实人不坏，跟子涵一样心灵手巧，可是就给我一种莫名尖锐的感觉。
    “……幼璇今天要去聚餐，那妳的拉拉队朋友怎么办啊？”
    话题怎么突然拉到江宁身上！
    我只是耸肩，“不怎么办啊……我就说今天不能约。”
    “我以为幼璇会选择跟朋友约呢！”
    谁说的啊！虽然江宁跟我很好，可是老师也很重要啊！不然我干嘛自己做礼物……哼！后面这个不能跟妳说！
    这句话让我有点火，搞到子涵必须开口打圆场。江宁的事情我一直没跟子涵讲，其实有点怕被子涵觉得我把她当外人……但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子涵真的很够朋友……
    我们一路聊到行政大楼前面，许多同样也要去聚餐的同学很快跑去等公交车；静芸身后也跟了一票人，在看到我跟子涵站在一起之后没说什么。我看到上学期我曾坐过的那台豪华轿车开进学校把她们接走，五个女生挤一台车，还包括“大欉”到不行的尤雅婷跟佳麒，能塞得进去真的很不简单。
    聊天的途中子涵接到电话，但没过几秒钟，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她立刻垮下脸来。“没有！爸，那个……你听我说……不可以！有同学要跟我一起去！你不可以……”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一向冷静的子涵摀着嘴巴，眼角噙着泪水。“怎么啦？”我绕过学艺去拉她的手。
    “我爸说我不准去……他说我最近缺课缺太凶……”
    是补习班的课吧？之前子涵为了做教室布置，前两个礼拜几乎每天都留在学校多一小时。
    “那怎么办啊？”学艺也一脸讶异。
    “我不知道……原本都说好的……对不起！”
    子涵甩着眼泪跟我们道歉，搞到我也很想哭；学艺眼看搭便车无望，很快再去找到另外一票要结伴搭出租车的同学，又是四个女生一台车下山了。
    我留下来安慰子涵，她看起来心情很低落，我怀疑她爸在电话里是不是还讲了什么令人难过的话。“妳回去会不会被罚啊……”
    “我爸一直都顺着我的……只要我答应他成绩不要太差……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这一通电话。”她抹着眼泪，“小幼……妳要不要先去等车……约六点聚餐，现在都已经要五点了……”
    “我陪妳到车子来为止！”
    “可是……”
    “晚一点到没关系，只要来得及送礼物就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热血个什么劲，就是很想陪子涵直到她家的车到来；或许是因为看到她掉泪？不能一起去，她一定很难过……
    “小幼……”子涵对此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
    终于，她家的车来了。原本这台车是要连我也一起接走的，但是现在只有子涵能上车……我默默地按紧书包里的生日礼物，觉得脑筋一片混乱。
    少了子涵，我该怎么过去？自己去吗？自己一个人搭小黄太贵，我看只能自己去搭公交车，但是现在挤公交车的人一定还很多……
    上车前，子涵对着我大喊。“小幼！赶快过去吧！加油！”
    我只能麻木点头，眼睁睁看着子涵的车驶出圆环，消失在校门口。
    
    第39章 便车没了怎么办？
    
    出校门口之前，我还回头看了一下小薇老师的停车位。老师今天有开车来，不过她说今天家里有事，上完第七堂三年级的课就先回家一趟了。她说她会在餐厅等我们。
    走向公车站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尤其看到那边还有很多等着公交车要下山的学生；原本以为有子涵就万无一失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必须过来等公交车。
    没有我们班的同学……知道要搭公交车过去，她们一定冲超快的，不是第一班就是第二班，只有确定可以搭别人便车或是早已叫车的才会慢慢晃。
    我搞不好会变成最后一个到的？
    多数同学都两两成对，集中在公车站牌附近，只有我一个人站得比较靠近马路。一手搭着隐藏在书包里的纸盒，五点了，钟楼传来钟声。
    下了山还要转搭公交车或捷运，而搭捷运还要再走一段路。一个小时肯定来不及……
    我独自望向上坡处，时不时有车子从眼前经过，我看到都超想伸手拦车的，无奈的是山区野生小黄很难等。好不容易，一台公交车来了，上面却满是芢和的人，我连挤都不想去挤，因为根本上不去……
    公交车走了留下一团废气，我低头望着皮鞋鞋尖——朦胧间，我好像听到机车的引擎声。
    “幼璇？妳怎么在这？”
    当听到这个声音时，我愕然抬头，眼前的黑色机车好熟悉，而说话的人一手拉起安全帽挡风罩，露出同样惊讶的眼色。
    是……江宁！
    *
    事先跟她说好今晚有别的约，所以她应该只是路过，但没想到，她却成了此时救助我的最后一根浮木！
    我毫不犹豫接过她递来的安全帽，在不认识的同学目光簇拥下狠甩公车站牌！
    听完我简短叙述的她叹了一声，“那不就还好我有看到妳！”江宁回头大吼，而我紧紧抱住她的腰。
    此刻的她就好像背部突然长出两片翅膀一样。如果不是戴着安全帽，我一定会把额头靠在她的背……
    她骑很快，一下子超越了前面那台塞满学生的公交车；为了赶快把我送到聚餐地点，她骑车也很专心，等到山下停等第一支红灯时，感觉就像一眨眼的事情。
    “妳不是有我的电话吗？”她拉起挡风罩，我对上她的侧脸；她显得很不高兴。“为什么不打给我？只要妳打给我我一定立刻过来载妳，妳就不用在那里瞎等十分钟！”
    被我视为姊姊的她很可靠，但同时严肃起来也满恐怖的！我有看过她教训不认真练习的拉拉队学妹，真的很凶！
    “因为……因为……”不想麻烦妳？还是没想到妳？或是老师说叫我不要一直搭妳的车？糟糕！我好像怎么讲都错！
    最后是绿灯救了我，“算了！等妳吃饱饭我来接妳，到时候再好好地跟妳算这一条！”呜！可以不要吗？
    但是她说她要来接我……我根本就都还没有讲，光是这样就足够让我乱感动一把的。
    面对交通尖峰时间，骑车永远都比开车更快；有她的帮忙，我毫无疑问的准时赶到，而且还多了足足二十分钟！
    “谢谢……妳真的要来接我吗？”
    “不然妳告诉我妳怎么回去？”她双手环胸，毫不掩饰的霸气外露！这样的她很帅，但是也有点恐怖。
    “嗯……好啦，再麻烦妳……”
    她突然扯开嗓门，超大声！“杨幼璇！妳要是再这么见外，妳信不信我一个月不理妳！”
    我吓到闭上眼睛！
    “好啦好啦！谢谢……”我靠近她一点，把安全帽还给她。“那我快结束了再打给妳……妳要先回去吗？”
    “这边这么热闹，我可以随便找个地方逛啊，要不然我也一起进去吃，自己付钱又没什么。”她抿着嘴，脱掉骑车用的手套，屈起食指来敲我的额头！
    “呜呀！”我抚着额头躲开，她打不到，只能虚张声势的空挥。
    “好啦，妳快去吧，我也另外找个地方吃晚餐。”她挥挥手，终于恢复一点点笑容。但是生起气来的她莫名让人觉得好可爱……
    就在这个时候，一台出租车突然靠边；江宁的机车稍微挡住他们，我跟她挥手道别，她很快地就骑走了。
    “哟！是幼璇耶？”下车的不是别人啊，原来是学艺还有其他的女生，仪桦也在里面？
    “妳这么早到！”
    “妳没看到刚刚那台机车哦？幼璇一定是搭私人专车过来的，是吧？”仪桦很多嘴的讲给大家听，我猜她今后大概会连江宁给我姜饼屋或请我吃饭的事情全都爆出来。
    “这么好？超羡慕的，可以跟芢和的漂亮队长当朋友！”另外一个同学讲起话来显得很酸。
    我躲避着她们的视线，“嗯，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含糊地说了一声，我敲下店门口的开门按钮。
    她们也继续聊着自己的事情，我走在最前面，才一进门没多久就看到小薇老师！她换了一套衣服，跟我们先到的这几个说哪些地方是我们的，叫我们随便先找位子坐。
    原本以为没事了，没想到我才刚坐下，有人特地绕过来跟我讲话；是学艺。
    她先问我子涵的事情，先说“她不能来很可惜”之类的话，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我先看不下去，“妳想问什么？”
    她吞吞吐吐的，“妳跟妳的拉拉队朋友，怎么认识的啊？”
    “帮妳们去书城拿海报纸的时候啊。”
    她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最后只丢了一句“运气真好”，然后就甩头离开了。
    我完全不知道她到底来找我干嘛的，是嫉妒吗？
    我决定暂时耍一下自闭，至少不要再回答任何有关江宁的问题。
    ***
    原本这个生日晚宴是只限定排球队参加的——这是静芸一开始邀约的前提，所以地点也约在这个小小的意大利餐厅。
    但是后来改成全班的聚会，所以原本预定的位子变得不够坐。
    人多是热闹了，但是小薇老师的注意力就变得不太集中，我们一群人包围着她，有些人可以跟她讲到话，但也有人只能远远坐着看她。
    我应该算是后者，不过我倒是不觉得无聊就是了。因为静芸就坐我旁边。
    “咦？林子涵没有来啊？”
    “嗯，子涵被她爸赶去补习班。”我简短叙述。
    “是哦？”她挑眉。这是她表示讶异的一号表情。“那妳怎么回去？我们家的车载不下了。”
    “我有别人可以‘扣’！”想到江宁，我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切！拉拉队那个？”静芸无情戳破我的马赛克！
    “妳怎么一下就猜到？”
    “拜托！现在谁不知道妳跟她走很近……幼璇。”静芸搭上我的肩膀，迫使我靠近她。“老实告诉我，妳……是不是被她拐走了？”
    “没有！妳们想太多，我又不是蕾丝边。”
    “真的？我预测错误？我还以为妳有一点那种倾向。”
    我瞪着她食指跟拇指之间的那点缝隙。“妳听谁说的？”
    “还需要听谁说？”她皮笑肉不笑的，再度把嗓音压低。“妳之前表现得这么‘哈’老师，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好不好？”
    马的！黄静芸妳……拿着叉子卷面的我差一点把餐具抖掉！我狠狠瞪她一眼，“妳不要乱讲哦！我……我对老师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
    “听妳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她收起那抹奇怪的笑，好像刚刚的笑容是装出来的。“老师她现在跟那个帅帅的数学男老师在一起；就连沈曼龄都追不回她了，我看其他人也没希望；还是趁早收手，免得摔得浑身是伤。”她拍拍我的肩，若无其事的回头去吃她的面包。
    我下意识地看着书包里还没送出手的马卡龙吊饰，一下子失去了继续吃饭的兴致。
    我把她抓回来！“静芸！陪我去一下洗手间！”
    几乎是强硬地把她从座位上挖起来，她就这么错愕的甩着两条辫子跟我走。
    “妳到底从哪知道这么多有关老师的事！”牵着她的手，我尽量靠近着她低吼。
    在听到问句的瞬间，她恢复了往昔的镇定。“我不是说我有特殊管道吗？”
    站在女厕面前，眼看旁边没有认识的人，我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是训导主任？”
    她立刻抿起嘴来不说话。
    “是不是？妳还是直接坦白的讲，跟我说训导主任是妳家的谁；省得在那边搞得神秘兮兮的！”
    静芸抬起头望着我，她先是微笑，然后渐渐笑出声音，最后更是压抑着捧腹大笑！
    “笑屁啊！”
    她一手遮着嘴，索性直接把我拉进女厕，顺便把门锁锁上。
    我们就这么被关在一个狭小又密闭的小空间里。
    她还在憋笑，而我被她逼得只能暂时坐上厕板——站着挺胸就会碰在一起！
    然后，我清楚听见她讽刺地说——
    “幼璇，不是我要说，妳猜谜的功力真的很烂，很．烂！”
    “难道不是吗？妳才烂咧！一点都不坦率……”
    “要说不坦率妳不也一样？还敢说我咧！”她一手搭过来，按住马腿水箱后面的墙壁。
    这……这要算壁咚还是……呃，马桶咚？
    靠！我纠结这个干嘛！
    静芸继续巴拉巴拉——“跟老师的关系，还有跟妳那个拉拉队朋友的关系……要不要全都摊出来讲？反正不差妳一个，萌老师萌得要死的人除了我们班之外还很多，大家的玻璃心都碎了一地又不是只有妳！”
    听到这句话的我——很气！凭什么她就这样高高在上的给我扣上鲁蛇的帽子！她凭什么用这个理由嘲笑我们——只是反击也等于承认对老师的感情，我已经放弃了，已经……放弃了！才不是她口中的那种玻璃心！
    “至于我，为了避免妳不停的错误猜测，所以我告诉妳一条线索好了——我跟训导主任，一．点．关．系．都．没．有！”像是为了怕我听不到，我们几乎脸贴脸，“其实线索很好找，我赌班上一定有人知道，只是不讲而已。”
    我们僵持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直到外面有人敲门催促。
    “该出去了……其实我不讨厌跟妳这样有话直说。”她把手伸向门锁，就要打开——
    “静芸，妳累不累啊？”
    她停下动作。
    “就算妳跟学校里面的人有亲戚关系又怎么样？谁会用异样眼光看妳？反而是一边行使特权，另一边却又跟自己家人撇清关系，这样的心态更可议吧！而且……如果说我是妳家人的话，我一定会感到很难过。”我离开厕板，尽可能平静地看着她。“明明让妳过来道禾就读是为了照顾妳，却不能光明正大互动，躲躲藏藏的，连旁边的人看了都别扭。”
    我们近距离对望，她不说话，直到外面再度传来敲门声。
    “她也讲过一样的话。”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我终于真正动摇了静芸的心情。“我只能说，她为我好，我也为了她好，所以干脆维持现状。”
    我动了动嘴，她却在选择在这个时候打开门。门是外推式的，她若无其事地走出去，敲门的人探头进来——是馨蕙。“幼、幼璇？妳们……”
    我装出娇羞的样子，对她眨眨眼，嗲声喊：“讨厌！被发现惹！”在馨蕙瞠目结舌之际，我也趁机从洗手间脱逃。
    
    第40章 那个不属于我的人
    
    回到座位的我们没有再多聊什么，有的只是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这一个生日聚餐就在静芸拿出特别为老师订做的生日蛋糕后来到最□□！因为原本预定就十几个人，所以提拉米苏不太够分，但是大家还是吃得很开心。
    在唱完生日快乐歌之后，几个同学纷纷拿出要送给老师的礼物；我望着老师的笑脸，一瞬间的心跳几乎加速到失控！
    “还等什么？快去啊！”静芸早就知道了，还用手肘顶了顶我。
    我在她的催促下站了起来，从书包里拿出装着马卡龙吊饰的纸盒。可惜教会我做这些东西的子涵没有来。
    老师放下前一个同学的礼物，看到我从别桌走过来，她的瞇瞇眼登时睁大了，因为这一个惊喜表情太过闪亮，我走一走差点绊到店里的地毯而跌倒！
    同学们发出些许笑声，我紧紧抱住纸盒；抬起头时，小薇老师已经来到我身边，她托住我的手肘；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我的脸也好像烧起来一样。
    老师的声音，不管怎么听都好听。“没事吧？”
    我摇摇头，紧张到手指在发抖！“那个……我做的。”我、我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好啊！
    “妳做的？”
    “老师，生日快乐！”毫不犹豫地，我把礼物往前推！
    “包得好漂亮，谢谢。”老师笑得很开心，她接下来没有立刻拆，反而好奇的掂了掂。“里面是什么？”
    “老师回去看就知道了！”除了马卡龙吊饰，我还装了一张小卡……
    “好，幼璇亲手做的生日礼物，一定很让人期待。”她低低的说；明明旁边同学这么多，她却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音量讲话……就像是在讲悄悄话一样！
    听到老师亲口这么说……呜！手做的辛苦完全值回票价了！被针刺到手指根本算不了什么，哈哈哈！
    可惜子涵没办法来。
    “来，拍照拍照！”吆喝的人是尤雅婷；为了今天她特地背了一台相机。刚刚切蛋糕时合照也是她来拍。
    老师轻轻揽着我的肩膀，头往我这边靠的时候，我的脸颊已经可以碰到她的头发！我转头去看她搭在肩头的左手……不预期被折射的闪亮光芒刺到眼睛。
    无情的倒数立刻展开！“一、二、三……”闪光灯亮了！我、我还没……“喂！杨幼璇妳的表情不能正常一点啊？”
    “被老师抱住应该傻了吧？哈哈！幼璇妳振作一点啊！”
    欸？
    老师微微嘟起嘴巴，“怎么啦？”然后眨眨眼……
    轰！
    “老师妳赶快放开她啦！她整个呆掉了！”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推回座位……可是能够近距离欣赏老师的电眼……咕噜！还是很值得！
    “妳看吧？就是妳这个样子，谁都看得出来妳多‘哈’老师。”
    甩甩头，我瞬间清醒了！“我哪有哈！老师……真的会被老师的眼睛电到啊！”
    “也是！”静芸再度露出那个很讨厌的笑，继续低头吃她的烤布蕾。
    扣掉我之外，还有五、六个同学也都准备了礼物，我的囧样一下子就被其他送礼物的同学盖掉；当走出店面的时候，老师两只手大包小包的，全部都是同学给的生日礼！
    我的纸盒被老师收进自己的包包里，是因为我很不贴心没准备提袋的关系吗？
    还是因为老师对我比较特别？
    “老师！妳怎么回去啊？”
    “有人会来载我。”我听见老师这么说。“妳们要去搭捷运？啊，静芸有专车，有车真好……”她一个一个叮咛；除了要我们住校的快一点回去之外，对于要回家的人也都很关心。“记得到家一定要在群组里面发讯息，知道吗？”
    我跟在人群后面当个小透明，等到一票要回学校的人搭上出租车时，又变得只有我跟她两个人而已。
    “呼！东西好多，这个好像是瓷器……幼璇妳帮我拿一下？”
    拿拿拿！老师的东西不管有多少都可以拿！当接过她的手提包时，我清楚看见她左手无名指上戴了戒指。
    是银色的，上面立体花纹很漂亮，就像用藤蔓编织成的头环一样，只不过现在是缩小了戴在手上。
    这就是那个闪亮亮光芒的来源；印象中，老师没戴过戒指。
    她穿上大衣外套，粉红色的大衣外套看起来绵绵的很柔软，上面还有流苏，跟她挑染的酒红色发尾非常相衬。
    “谢谢。”她接过我手上的礼物。“幼璇怎么回去？我以为妳会跟子涵一起来？”
    “子涵被逼到补习班去了，没办法过来。”
    “那妳怎么回去？”
    唔……我其实很心机，还没联络江宁来载；就是为了再跟老师独处一下下！
    计划能这么成功就连我也感到意外，因为其他同学都很快就跑光光。
    “坐、坐公交车。”我盯着老师的戒指撒谎。
    “那妳要不要赶快去赶车了？八点多了哟。”
    “再待一下下！”
    “宿舍有门禁。”
    “我有带卡！”
    “晚回去刷太多次卡会被记点哟。”
    “唔！我还没有这样的纪录所以没关系！”
    不管说什么，我都想知道来接老师的人是谁。
    她终于发出无奈的叹息。“妳啊，就是一头牛！”
    我抓抓头发，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
    “妳到底做什么？快点告诉我，我很好奇。”
    老师不赶我走了！
    “马卡龙吊饰！”因为太兴奋，所以回答时的音量有点大声！“有五个！五种颜色……是子涵教我做的。”
    “子涵真的很厉害，这次教室后面的纸雕不输给八班，我有信心一定可以得名。”称赞完子涵后，她转而与我视线交会。“是吗？幼璇亲手做的……”
    我猛点头！“希望……希望老师会喜欢，可以把它吊包包、手机、车上，或是什么怪怪的地方，都可以！很可爱的！”
    “嗯，一定很可爱。”她微笑着说，明明是在附和着我的话，却讲得像是在称赞我可爱似的……
    是老师温柔的笑以及香水味太过迷人了吧？
    我忍不住陶醉着，只是好景不常——
    “叭”一声，老师转头，“哎，接我的车子来了。”
    我跟着望向车子停靠的位置，原本满腔喜悦瞬间冷却。
    ‘老师她现在跟那个帅帅的数学男老师在一起；就连沈曼龄都追不回她了……’
    是戴东谅……的车？
    ‘妳以为只有妳们要帮我庆生呀？’
    所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戴、戴……
    “幼璇，那我先回去了；妳路上要小心哦，掰掰。”
    她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那台黑色轿车。
    “老师掰掰……”
    我的道别被掩藏在冷风中，黑色轿车很快的扬长而去。
    我所争取的独处时间反而狠狠甩了自己响亮亮一记巴掌！
    我的天啊……晚上八点多，她们男女朋友一起庆生……小薇老师……
    又是“叭”一声，我站的地方距离马路还有几步，原本以为不关我的事，但下一刻，黄澄澄的灯光直接照在我身上，我抬手遮掩，车子主人很快把头灯关掉。
    是江宁……她换了一套便服，全身黑色皮衣跟外套，看起来很帅……
    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恐怖。
    她翻身下车，扠着腰，咬牙切齿的说。
    “梦醒了吗？”
    *
    “妳在……妳在说什么？”我想装傻，想藉此掩饰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但这在她眼前似乎完全无效。
    “我都看到了。”
    一股深深的绝望感从脚底窜起；我咬着嘴唇不讲话，却克制不住指尖的颤抖……
    “我想说奇怪，为什么妳还不打电话给我，六点开始吃，是吃意大利面又不是火锅或烧烤，为什么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没消没息。”她拉着皮衣外套，“妳看我都可以吃饱折回家换件衣服再来，还可以在角落守株待兔。”
    “妳都……看到了？”
    江宁点头的同时，嘴角也微微扬起；那是掺杂了苦涩的笑。“我还知道有人从天堂掉进地狱。”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从天堂掉进地狱……而且摔得粉身碎骨，连拼都拼不回来……咦？
    “傻瓜。”
    江宁再度把我抱在怀里，跟之前的拥抱都不同，前面几次都是她单方面抱我，但是这次……
    就像溺水的人，我颤抖着双手，环住江宁的腰际。
    “妳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不属于妳的人？”
    我眨着眼，任由眼泪流遍我的脸……
    
    第41章 心痛心碎的过往
    
    坐在机车后座，我还是一样环住她的腰；之前提过道禾冬季制服也是裙子，刚刚急着过去聚餐不觉得冷，现在回家的时候根本冷到“皮皮矬”。
    在停等红绿灯时，她转身搭上我环在她腰际的手背。
    “跟我在一起，好吗？”
    想不到生平第一次被告白，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我绷着脸。不是因为不开心，而是刚刚哭过，眼泪在脸颊上放着干掉，觉得皮肤紧紧的做不出表情。
    “我……”
    我不知道。
    以拥抱来表达安慰，还愿意开口说想跟我在一起……我应该要觉得感动，对吧？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受她的感情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妳先专心骑车好不好？”我带着鼻音央求的说。
    她回头，很专心骑车。
    然后她就把车骑回她住的地方了。
    这里是有警卫管理，看起来很高档很贵的大楼公寓；里面大厅打着黄色灯光看起来很暖和。
    “妳不送我回学校……”
    她握着我的手，轻轻摸着头发，像是无言地对我说“别紧张”。“来我家住比较舒服，也比较好聊；我不放心让妳今晚一个人。”
    我想反驳她说我们那一寝有四个人……但是，她讲的没有错，就算有学姊，她也没办法大方跟我谈论这种感情的创伤。
    我就这样被江宁带回家了。
    *
    直到跟着她进门，我才发现这样直接来她这里住有多鲁莽、多么突然。
    “我……明天还要上课……”
    “我也要啊，我会载妳先回道禾的，反正顺路。”
    “我没有换洗衣物……”
    “我借妳，要不然妳可以暂时用免洗的，或是干脆买一套新的。”
    就是打算完全用钱解决就对了啊……
    “妳干脆说妳今晚已经打定主意不放我回去了？”我嘟嘴，有点气她专断独行。
    她脱下皮衣外套，里面穿的是贴身轻柔的高领。她坐在我身边，“妳现在才发现啊？小笨蛋！”她拍了我的膝盖一下，立刻变脸！“妳的脚好冰……赶快去冲澡，我可不想再害妳感冒第二次！”
    我还没来得及参观整间套房，就被她剥掉制服衬衫，推进浴室里！
    浴室很小一间，但是那种干湿分离的，拉门透着雾面淡蓝色；脱掉贴身衣裤的我有点害羞，但还是很快溜进去拿起莲蓬头冲澡。
    当温热的清水冲洗着身体时，脚尖的冰冷消失了，方才看见那心碎的一幕的坏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点。
    “浴巾放这里。”她突然出声害我吓一跳！但还好她把东西放着又出去了。
    我连头都洗过了，拉开拉门发现浴巾放在马桶盖上，我把身体擦干发现没有干净衣服可以换，我只好走出浴室……身上只包着一条浴巾。
    房间变得跟浴室一样温暖，是开了暖气吧？或许是因为这样，只用浴巾围着的我走出来时脸颊温度瞬间升高。
    “我……那个，衣服……”
    窝在沙发上的她脱到剩下一件短袖，就连下半身也换成短裤。她的眼神明显带着笑意，拍了拍她身边的空位。
    “我的衣服……”现在这样根本等于没穿，超尴尬的啊！
    “我帮妳丢洗衣机了，洗脱烘，一下子就好。”她伸手来拨弄我带着水气的发，问也不问就打开吹风机帮我吹干。
    吹干之后她还问我想不想吃或喝点什么；我摇摇头，刚刚提拉米苏的味道还停留在喉咙里，她一脸无奈，最后从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给我。
    她把遥控器交给我，说想看什么就转；我摇摇头，现在只想安静一下，她也立刻把电视关掉，我们并肩靠着没说话。
    耳边除了呼吸声，大概就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声音，我靠着她的肩膀，想起老师上戴东谅的车子又是一阵心酸，忍不住眨出两滴眼泪。
    她把玩着我的左手，手腕那边空无一物。“妳没戴我给妳的手炼？”
    “我、我有带着！在书包里……”我有点心虚。
    她歪着头，那笑里掺杂着些许寂寥。“妳早知道了吧？我送给妳的是情人之间的礼物，不是生日礼物。”她终于坦白。“要妳在喜欢老师的情况下戴我的手炼，还是有点困难对吧？”
    “不是……妳听我说……”
    “我在听。”
    这样反而很难接话啊！“嗯……我住的那一寝其他三个人都知道妳的事，被她们看到……传出去……不好听。”
    她紧绷的脸色因为这句解释而稍微缓解。“虽然我以前交过男朋友，但进芢和这两年也被很多学姊学妹追过，我已经没有这方面的障碍了；她们要讲随她们去，我只想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事、物，不在乎别人。”
    她就是这点迷死人！“我没办法像妳这么率性啊！”
    她笑得有一点自嘲。“当死过一次之后，妳就会知道活在别人眼光底下是多么愚蠢又无意义的事。”
    死过一次。
    她的护腕当然已经拿下来了。
    我下意识去拉她的左手，“告诉我，好不好？”
    “妳真的对这个很好奇。”
    “因为……因为这是影响妳很深的事情……而且……”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幼璇，如果可以的话，我很不希望再回想这件事……我也担心妳知道之后，会不会认为我……很肮脏。”她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我从没看过的情绪——是自卑。
    “妳一点也不脏！”
    她睁大眼睛，我搂住她的肩膀；我们两个人脸贴脸，鼻子几乎快要碰在一起……我能闻到她甜甜的呼吸，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喊了我一声。
    我微微退开，她明亮的眼神让人很心动！“那个……如果我们要在一起的话，我在想，我是不是要知道这件事情比较好，才不会不小心踩到妳的地雷？”
    她眨了眨眼，笑叹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好，告诉妳，把这整件事情都告诉妳……”
    “那是我国三的事情，爸妈刚爆出离婚不成，我瞬间从受父母疼爱的小公主，变成没人理会的小孩；爸爸回到对岸的‘家’，我妈则从那一天开始住在办公室；幼璇能体会这种感觉吗？”她望了我一眼，嘴角的笑容很淡、很淡，像是一切都无所谓的绝望。
    光是这样就让人揪心。我摇摇头。
    “那是一种自己所认知的世界碎裂的感觉；一下子，家不再是家了，爸爸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妈妈……我在想，那我又是什么呢？”
    “妳是江宁啊！”
    “我当时心里的想法是，我什么都不是了，无所谓了；所以我最后在校的一个月几乎没去上课；但是因为大考已经结束了，就等着分发，所以老师不太管我，我还是毕业了。然后，就在那段时间我认识了第二任男友。
    “那个时候我逃学经常出去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反正我不缺钱；一开始他接近我，我很担心他跟之前那些为了钱接近我的朋友一样，但他说他不要，对我很好，经常安慰我、鼓励我，我以为自己遇到对的人了，几个月过去，我对他慢慢卸下心防……我生平第一次就是给了他。”
    目前听起来都还算正常，不是……吗？
    江宁她突然把把脚曲在胸前环抱住，默默缩成一个球。
    我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所以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她继续说——“但自从我们上床之后，一切都变了；我们当时已经走得很近，情感面，我承认自己很倚赖他，他利用这一点，开始跟我伸手要钱。当我相信一个人之后，他要什么，我能给的我尽量都给，反正连身体都给了，钱什么的，小数目没关系，但是当他开始对我渐渐冷淡时，我意识到开始有些不对劲了，我追过去找他，他反而离我更远……然后……”
    一阵好长好长的沉默。
    我知道她话还没说完，她想说，但是身体不停发抖。“不要说了吧？”
    她摇摇头，然后深呼吸。“有一次他伙同另外五个男生到我家，说隔天要出去玩，今天先暂住在我家，之前也有过这样，所以没什么防备；他跟我睡一间，其他人各自找房间睡，心想那个晚上也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但是在半夜里，他突然伸手来脱我衣服，我对这种事情已经很习惯，所以任由他去摸，我们跟平常一样亲密，但忽然间，我的房间门被打开，就在我们做那件事的时候，然后……”她停顿了一下。
    我的心凉了一半，伸手去抓她的腿，“不要讲……”
    “他跟那另外五个男生轮流压在我身上，一次又一次的践踏我。”
    这是江宁叙述的最后一句话。
    几乎是她开口的当下，原本一直忍着的眼泪再也无法克制；我哭到不行。
    刚刚小薇老师带给我的心碎，跟江宁遇到的事情比较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会绝口不提她的第二任男友，甚至会割腕自杀；那种人——人渣活该下地狱去！
    我真的、真的后悔问她这件事了。
    “那群人渣到最后怎么了！抓去关了吗？”
    “嗯，我妈出面处理了。”
    我哭到拉浴巾来擦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问……对不起！”我扑上去抱她，只想对她说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
    “被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一年里，我一直学着做这方面的心理建设；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痛，但是已经比一开始好很多了啦。”她淡淡地说，视线略往下移。“幼璇妳……”
    “救妳的人呢？是谁？”
    “我们家的狗跟打扫的阿姨。她早上一进门，听到我家的狗一直叫，才通报送医的……幼璇，妳……”
    我再度勾紧她的脖子，直到我听见一串很电子的机械音乐声。“那是……什么声音？”我鼻音很重的问。
    “洗衣机，衣服洗好烘好了……”她深呼吸，伸手压住我胸部侧面的浴巾；这个有点敏感的部位让我害羞起来，然后，她吞吞吐吐地说：“幼璇……妳的浴巾……掉了。”
    “什么？”
    我大喊一声，松开勾住她脖子的双手；我的浴巾不是用绑的，只是圈住身体然后把角角塞进最上面卡住而已，经过刚刚那一串“激烈反应”，浴巾整个松开，滑到腰际……
    “啊！”我胡乱抱住浴巾，整个人往后缩！
    江宁也像是被我吓到，她抚着胸口往后退，眼睛瞪超大的；我囧到不行，脸颊上还挂着因为她的遭遇而愤怒痛哭的眼泪，浴巾整个乱成一团，只能遮住我的重点部位；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害羞成这样，明明都是女生……
    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她。
    她轻笑几声，拨了拨乱掉的头发，“我去拿妳的内衣裤，之后再给妳一件短Ｔ，妳穿上之后就不用这么害羞了！”她拍拍我的手，若无其事地走开，活像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抽了卫生纸擦脸之后，复杂情绪一整个涌上来；我摀着脸，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江宁。
    好复杂……
    
    第42章 真的喜欢女孩吗？
    
    穿上衣服的我变得自在很多。我们又小聊了一下，接着在还不到十一点的情况下决定上床睡觉；一个晚上大哭两次的我真的累了。
    她的床铺就是一张超大的双人床；我在浴室里没看到其他人的东西，拖鞋也只有一双——我来了才拆新的。被子跟枕头都只有一套，是因为原本房子就给双人床吗？
    我先躺上床，她去洗澡，很快就回来；她擦着头发来到床边时，躺在床上的我忽然有种等待着情人一起入眠的奇怪感觉。
    但准备上床的人不是老师……而是江宁。
    对了……老师她们今天男女朋友一起庆生，会不会发展到最后也跟我现在要面对的情况一样？
    杨幼璇！妳到底在乱想什么啦！
    “幼璇？妳干嘛疯狂摇头？”耳边响起的，是她带笑的声音。
    我立刻用棉被遮住半张脸！“呃……有、有蚊子！”
    “有吗？”她笑得眼睛弯弯，松垮垮的领口刚好正对着我，咦？我才发现她两只手就撑在我身体两侧趴跪着，几乎要压在我身上。
    我把棉被拉得更高一点。
    “妳这样子好像我要对妳怎样。”
    “没、没有啦！”我立刻拉下棉被，呼！
    她好像很开心，笑着下床稍微吹了一下头发之后关掉电灯，“来，妳睡进去一点，我们两个只能暂时共享一个枕头。”她拿着手机当手电筒，拉开被子躺下后，眼前真的变成一片黑。“之后再帮妳准备一个。”
    之后再帮我准备一个……好理所当然的感觉。
    “话说……我都把自己的事情讲过了，可是好像还有人没有回复我呢？”在棉被里，她准确地抓住我的手。
    “幼璇，跟我在一起。”
    这次不是问句了。
    “江宁……”
    “经过那种事情之后，我对男生已经没有任何信心了，我甚至有点畏惧面对男生，但是女生不会……妳们老师看起来不像同性恋……而妳喜欢女生吧？”
    其实我还不确定……要这样跟她说吗？
    “唔……”
    “我承认像妳们老师那样成熟又有魅力的女人，真的不管是男女看到她都会心动，但妳也知道学生要倒追老师本来就很困难，更何况她又有男朋友；我可是看得很清楚哦，那台黑色轿车是男生开的。”
    想到就伤心。“我知道那台车是谁的……”
    “那就对了，我想妳应该知道。”她叹了一声，我听到她翻身的声音。“幼璇，我很喜欢妳，从跟妳逛第一次夜市之后，我就一直很喜欢妳，妳真的很可爱，单纯又直接，跟妳在一起很开心，妳呢？妳对我的感觉呢？”
    她用双手包覆住我的左手，然后稍微拉高，直到触碰到夹住双手的柔软触感跟手背所感觉到的跳动才知道……她把我的手贴近她的心脏。
    “我想听妳说，可以吗？不管好不好我都希望妳亲口告诉我。”
    原本有点睡意，被她这么一弄完全没办法睡啊！
    “可以开灯吗？”
    “欸？”
    “这样，看不到表情……讲这种事很怪。”我总觉得自己在对空气讲话……虽然胸部触感跟心脏的跳动很真实啦。
    她伸手去拉床头柜的台灯，然后侧睡横躺着，我也跟着钻出棉被，有暖气一点也不冷，盖着棉被还会觉得热。
    “现在看得到了吧？”
    我点点头，她怀着期待又紧绷的表情，我才知道她说话的语气会骗人，她永远都用那种开朗乐天的语气讲话。
    “我……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女生。”我咬着唇，知道自己有一半是在骗江宁，而她已经对我掏心掏肺，光是这样就让我很有罪恶感。“我在国中以前也暗恋过男生，是进道禾之后才……迷上我们班导，我其实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女生。”
    她一本正经。“有方法可以确定。”
    “有吗？”
    “有啊，可是……妳愿意吗？我是说，跟我。”她认真的表情也很迷人，然后稍微靠近我ㄧ些，我们膝碰着膝。
    “妳、妳先说怎么确定？”该不会要……呃，坦诚相见之类的？
    “最简单的——接吻。”
    我差点没因为这两个字昏倒！
    “女生肢体碰触本来就比男生要平常很多；牵手也好、拥抱也好，就算一般的女生也都会做，只有接吻以上的亲密举止才是女生情侣会做的事。”她咬着嘴唇……怎么了？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怪怪的。“不瞒妳说，其实我也交过女朋友。拉拉队里就有我的‘前女友’。”
    我其实不是很意外，既然她都已经明确讲说用接吻来确定，那再更进一步跟女生发生关系……好像也正常。
    “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我们的左手还相互牵系着；她手心冒着汗，我心跳默默加快了，然后，又想起静芸跟我说的那些话……
    我一直在说服自己要放弃老师。
    但或许，直接喜欢上别人是更好的方法。
    江宁真的很照顾我，尽管我总觉得她更像我姊姊……她是真的喜欢我吧？
    那我呢？
    早就知道她应该是喜欢我，我却一直在逃避这件事实，所以我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杨幼璇，妳讨厌江宁吗？
    不讨厌。
    那，喜欢吗？
    很喜欢吗？能够像喜欢老师那样喜欢这个人吗？
    我反复在心里问着自己，她很有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最后，我鼓起勇气抬头，把脸微微倾向她。
    “我准备好了。”
    “嗯。”她一手搭上我的肩膀，缓缓向我靠近。“放轻松，我会很温柔、很温柔的。”
    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脸在我的视野里逐渐变大、变大，越来越模糊……直到嘴唇感受到她的呼吸。
    她闭上眼睛。
    我也……
    差一点就闭上眼睛了。
    她的嘴唇贴靠上来，对准我的，但在最后关头，我微微把脸侧向右边！
    江宁只亲到了我的嘴角。
    她睁开眼，感觉到嘴角湿润又轻柔的触感，我喘息着，伸手挣脱她的拥抱！
    “对不起……我还是……”
    “没关系，如果觉得害怕，那表示，我不是妳心里所愿意接受的那个人。”
    嘴巴上说“没关系”，但我看得出来，她有点受伤……她松开我的手，静静侧过脸；我想抱她，却被她制止！
    “不要勉强……先这样吧？”她维持着笑容，伸手拉掉台灯。
    带着愧疚又遗憾的心情，我们再度拉开棉被躺下。
    她没有说话，而开口就想道歉的我也似乎没有说话的必要……她也没来牵我的手。
    “妳在生气吗？”
    “我只是有点失落而已，还好啦，没生气。”
    听在耳里的还是那副轻快的嗓音。
    由于整个晚上跑来跑去，我真的感觉到累了，躺下来没讲话，我一下子就感觉眼皮变重。
    “幼璇……我不会放弃的……”
    沉入梦乡前，我彷佛听见她这样说。
    
    第43章 还是为了老师而悸动
    
    是她的闹钟把我们叫醒。
    昨天晚上睡得太快了，我完全忘记要调闹钟；当我翻身面对她时，她似乎早就醒了，对着我微笑，用她好听的声音轻轻说了声“早安”。
    五点五十分。我们很快下床换上制服，一起提着书包出门；就像个大姊姊，她一如往常地牵着我的手。
    戴上安全帽，机车顺利发动，我们吸着早上清冷又干净的空气飙上山。
    抱着她的腰，我们一路上没有任何交谈；我反复回想着昨天晚上她靠近，准备要亲吻我的那一幕，以及我躲开，她只亲到嘴角的瞬间。
    在那一瞬间，我心里浮现出来的是老师的脸。毫无疑问是老师的脸。
    但是眼前准备亲吻我的人，不是老师，是江宁。
    我就因为这个瞬间反应躲开了她的吻……也伤了她的心。
    好想跟她道歉，我不知道她怎么想，但总觉得她会不会以为我还在意她被很多男人侵犯过，或是交过女朋友这些往事……就算会在意，那也是因为我很想同情她，恨不得陪她度过生命中最低潮的时候……一想到她左手上的伤痕都觉得心很痛。
    可是我却没办法因为同情而说出“喜欢她”三个字。
    那不一样。如果我真的因为同情她的遭遇而跟她交往……那等于是二度伤害，不是吗？
    但我也不是真的不喜欢她……只是……
    还没想出个结果，车子已经渐渐放慢速度。
    我眨眨眼，才发现原来已经到校门口了。
    “到了，幼璇，睡着了？”她回头过来看我，“现在还早，赶快进教室还有时间睡觉。”
    我一脸尴尬，把安全帽还给她后下车。她挑起一眉，对着我挥手说再见。
    双脚就像钉在原地，她轻催油门却也没走掉，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然后，我伸手去摸她的左手——已经重新戴上护腕，包覆在外套跟制服底下的伤口。
    紧接着用飞快的速度对她说——“我不是嫌弃妳，也不是在意妳交过女朋友！”
    她愕然的睁大双眼。
    “我只是……不想欺骗自己，或是拿妳当作老师的代替品，所以……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她笑着点点头，“能从妳口中听到这些，我真的很高兴……我当然愿意等妳；幼璇，我不会轻易放弃妳，就算……就算要我跟妳们老师公开竞争，我也不会退缩的。”
    一下子地位逆转！
    原本以为我是在安慰她，却没想到她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她的率性跟自然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唔……嗯……可是，我其实没有这么好……”被一个大正妹这样告白真的很害羞啦……我低头看蚂蚁，又抓了抓头。
    “我觉得妳很好。”她轻扯了扯我的手，“好像有一群学生刚下公交车；我先去学校，放学再来找妳。”她嘟嘴，给了我一记玩笑似的飞吻，然后轻轻催动油门，黑色的机车很快就消失在山路的转角处。
    脸颊热得像是快烧起来，我用手心跟手背降温，拉着背包肩带埋头冲进学校大门！
    在经过圆环时赫然发现一台白色的轿车，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是……小薇老师的车？
    现在还这么早，为什么她已经到办公室了？
    才刚刚挥别江宁，甚至差一点跟她接吻、在她家睡……她花了一整个晚上陪我，安慰我，但，我还是不自觉去注意老师的动静。
    我想我是喜欢女生的……可是，搞不好江宁讲的是对的。我的身体做出了最自然的反应，除了老师，我很难想象自己跟别人接吻……包括江宁在内。
    为什么老师会这么早来？
    昨天晚上她明明是给戴东谅载走的，今天早上却看到她的车；为求慎重，我再多看几眼车牌……对，是她的车。
    现在办公室应该还没什么人；除了住校的学生之外，坐公交车上来的通勤族最早也要六点十分左右才会到学校。现在才过一点点而已。
    去探探看，嗯！
    我拉着书包背带，每踩一步都感觉地板在震动，爬上穿堂前的阶梯，我折向办公室，平常习惯出入的大门就在眼前。
    我才往门口一站，一道人影突然袭来，神经紧绷的我吓了一大跳，而来者也同样给我吓了一跳！
    “幼璇？”抬头一看，是小薇老师！她拍着胸口，露出讶异的笑容。“妳回来啦？妳爸爸载妳过来的？这么早。”
    我爸？
    哦！对吼！我昨天在群组发讯息，说我回家睡觉，明天早上再回学校。
    “啊……对呀！我爸载我回来。”我干笑两声，仔细一看……老师她，还穿着跟昨天聚餐时一样的衣服？珍珠白的立领外套，高领上衣跟窄裙……
    “昨天跟妳说再见的时候还有车，我有点意外妳说妳要直接回家。”
    寝室里面有两个眼线，如果我完全没交代或是据实以告的话就死定了；其实我到现在也还有点担心仪桦，因为她看到江宁载我去餐厅。
    “就……觉得回学校有点累……啊！”我看到了！老师手上握着手机，手机壳上绑着……一个紫色马卡龙！
    “嗯？”她顺着我的视线望去，“对呀，妳不是说挂手机、挂背包什么都可以挂吗？我车上也挂了一个，谢谢妳的礼物，很可爱。”
    天啊……老师真的照我说的话去做了耶，她用了我做的吊饰！她用了她用了她用了！
    我高兴到想跳起来大喊！小薇老师她用了我做的马卡龙吊饰！而且还说很可爱！
    糟糕了，我、我我怎么突然有点大舌头！“很高兴……老师会……喜欢。”
    她眨了一下右眼，微微压低声响着说：“卡片我也看喽，真的很谢谢妳。”
    卡片……那张卡片其实没特别说什么，就只是说我很喜欢给老师教，希望老师一直都很年轻漂亮，希望能给她教三年……就这样而已。
    但是听到她这么说，我就觉得好高兴好高兴……昨天的心碎好像在她的笑容跟电眼之下迅速愈合。
    “没什么事的话先回教室吧？二十分就开始早自习了。”她拍拍我的肩膀，径自走到洗手台去清洗她的保温杯。
    老师玲珑有致的侧面身影好吸引人，我的心脏猛烈鼓动着；不行！不能再盯着她，于是只能夹着尾巴溜走……
    天啊，老师用了我做的吊饰！她还说很可爱！我现在超想跪下来亲吻子涵的手的！是她教我做这个吊饰的！我一定要给她记上一支大功！
    踏着楼梯前往教室，感觉每一步都轻飘飘的不太真实。
    是直到教室门口我才终于想起——
    老师今天为什么衣服没换又这么早到学校？
    这个世纪之谜完全没有解开啊！
    
    第44章 左右为难的选择
    
    星期五就是一整个期待假日的时间；我除了关心子涵那边的状况之外，也跟她说今天老师特别称赞我做的吊饰，她也很替我感到开心，不过笑容看起来没有往常开朗，是因为没能参加生日宴的关系吗？
    老师在今天上课的时候也特别提到生日宴的经过，还特别谢谢准备蛋糕跟约了这场宴会的静芸，对于个别送她小礼物的同学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但是没关系，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同时，我也开始感到很苦恼。
    面对江宁的告白，我应该要感到苦恼才对。
    该接受她吗？
    星期五放学后就是周末假日。我坐爸妈的车回家，但利用放学跟回家之间的空档她还是来看我；她再度亲手帮我戴上手炼，没特别说什么，但我懂她的意思。
    如果我愿意一直戴着，是不是就表示愿意接受她呢？
    回到家吃饱洗好澡，我没有开计算机，而是坐在床上想事情；手机群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是在讨论小薇老师。看吧！我就说她没把昨天晚上的衣服换掉很奇怪，果然有人的想法跟我一样。
    玫瑰金的细手炼躺在我的左手腕之间，我轻轻去摸，那颗爱心形状的坠子陷进我的手臂。
    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耶！
    干脆、干脆来做个简单比较好了！
    我随手撕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三个圈圈，一个写Ａ代表江宁，另一个写Ｂ代表小薇老师，最后一个圈圈写上“我”。
    我想象着我跟江宁，或是跟老师在一起的情景；江宁算是校园偶像了吧？是拉拉队的队长，又高又漂亮，而且很温柔很懂得照顾人，她旁边有一大群女粉丝，每次表演看到她被高抛起来总会伴随着一串尖叫声。
    像我这种丑小鸭跟她站在一起，就像是跟天鹅在一起吧……搞不好会被她的粉丝围殴。
    小薇老师当然是道禾的超人气老师之一，静芸讲的大概也不夸大，有很多学姊跟同学爱慕她，办公室里的老师不管男女都有人追求她。
    老师的话，就像是孔雀，不仅是漂亮又高不可攀，栖息地还跟鸭子不太一样……
    或许我就是被老师背后那色彩斑斓的羽毛所吸引的吧？老师一票。
    好，接下来，江宁十八岁，老师二十八岁……
    我喜欢熟女，所以老师又一票。
    再来，两个人都很温柔，可是江宁是那种率性又自然的豪迈性格，偶尔会带点火爆；老师的个性……我只觉得老师很沉稳成熟……其他的嘛，嗯……在个性上，我根本不够了解老师。我在江宁这边画上一票。
    第四个，我跟她们的互动呢？江宁毫无疑问就是大姊姊，我在Ａ旁边写上“姊姊”两个字；那老师……除了是长辈之外，我们有时候反而更像朋友，她抱我或是牵着我的手时，反而莫名有种平辈的亲近感。老师一票。
    第五个，我对她们的感觉……
    我其实比较想跟江宁维持朋友关系；我很喜欢她，在听到曾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之后，我好想多抱抱她、同情她，甚至……保护她。
    我希望她对自己好一点多过于对我好，我想我们可以当很贴近很贴近的朋友；甚至是接近亲人之间的关系……但我还不确定我会不会像喜欢老师那样喜欢她。
    至于老师，那根本就是迷恋了……我在老师这边画上一个记号。
    最后一项，她们对我的感觉呢？
    江宁跟我告白了，她还说不会放弃追求我。
    而老师……她就是老师。不管在那些瞬间，我们感觉起来多像是一对朋友，她对我而言就是老师……
    江宁这边突然多出好多个记号……
    我丢下笔，把整张纸揉成一团！
    根本不用比……杨幼璇，如果妳有一点理智的话，应该跟谁在一起，很清楚！
    如果没有遇到江宁……不，如果能够很果断地把对老师的迷恋放下，该有多好？
    我握着纸球，回头把它准确的投进垃圾桶。
    ***
    关于老师那天为什么没换衣服就来学校的话题就跟以往的聊天一样，静静躺在群组里面被遗忘；反正也没人真敢跑去质问本人。
    回到学校之后的第一天就发了行事历——终于发了，江宁她们都早就知道了园游会跟整个校庆的流程，我们倒数一个月才拿到！不过我们这一份不仅有当天的整个流程，还有摊位表。
    而且是包括外面摊贩进驻校园的摊位表都有；我认真在猜会不会那天大部分的学生不是去逛班级的摊位，而是去逛由专业的摊贩组成的小小夜市？
    晚上拿着这张纸回寝室问学姊她们要摆什么，却发现学姊一整个心不在焉，一直盯着计算机屏幕看，她脸色带着少见的慌乱，我好奇瞄了她的计算机屏幕一眼，看到她正在删除在学校ＢＢＳ版上自己发表的文章。
    “晚一点跟妳说。”面对我的好奇探问，她神色狼狈地回了这么一句。
    后来才知道，她的小说一如之前所言，被公开在学校官网上了。
    可是她原本刻意留在故事里面的藏头句子却被改掉了；她留了好几句，全部都被挖出来，而她先前在讨论板匿名发表的文章就此成了空响，她只能赶快抓出来删除。
    “学姊妳到底留了什么……”
    我从来没看过颖嘉学姊笑得这么尴尬过。“就是一些影射某人的话。”
    是校长吧？我没把猜测说出口，因为学姊的表情似乎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我在想，或许帮忙把学姊作品里的句子改掉的人是帮了学姊一把……虽然学姊对于自己的作品被修改很不高兴，但至少也免去一场可能造成的风波。
    我找了一个空档，利用学姊不在的时候溜上官网去把小说给看完。
    这次写到寝室来了，还是一个很恐怖诡异的故事……我不禁庆幸学姊没把故事舞台设定在我们房间，吓死人啊！
    *
    就在学校官网正式公开学姊的小说两天后——
    去便利商店买完早餐，感觉一切都很平常的早自习，静芸站在讲台前维持秩序，导护老师才刚经过教室外面，全班都很安静的时候……
    “黄静芸，妳过来。”
    就像一阵强风吹来，坐在底下的二十九个人全都往前门探头。
    校长跟平常一样穿着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但是她双手环着胸，直勾勾地盯着静芸，那表情已经不是“严肃”可以形容，甚至称得上严厉！
    静芸放下手中的粉笔；她没有丝毫讶异或是疑惑，反而像是慷慨赴义的从容。
    她早知道校长为什么会来找她？
    校长是个身材娇小又优雅的白美人，静芸的体型并不会输给她，但是两者散发出来的气势有如天壤之别。
    她们转身走向走廊远程，没有离开我们的视线；接着就是一连串压低声响的私人对谈。
    这下子全班根本坐不住了，每个人都好奇地看着她们，尽管我坐的这个位置什么都听不到，全班同学却有志一同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就希望能稍微听到只字词组；校长一直讲话，而静芸也不低头，就只是安静地站着让她说得痛快。
    交谈的时间差不多只有两三分；校长话说完就像一阵风一样的离去，静芸走回教室的时候眼眶里转着泪，她强撑着，直到转过黑板，重新拿起粉笔才忍不住偷偷抹了一下。
    被骂了吗？一向好强的静芸居然当众掉泪……同学之间开始有一些声音，但静芸一句“安静自习”又让小小的骚动平息下来；我张望四周，在一堆好奇、错愕、淡漠等情绪中，找到一抹非常特异的表情。
    仪桦。
    只有她露出了看好戏的微笑，就像是获得胜利一般，扬起下巴望着狼狈的静芸。她的得色被我看在眼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
    一个多月前，在顶楼洗衣间时，这两个人交锋前一次是静芸压倒仪桦；风水轮流转，这次换仪桦得意？但我还是感觉莫名其妙。为什么校长像一阵风一样把她抓出去骂？仪桦又在笑什么？
    我决定要问个清楚。
    *
    自从排球赛以后，我再度来按静芸那一寝的门铃。
    开门的是佩瑶。她有点三八的说“贵客临门”，但是口吻却很亲昵，我自然而然地笑了，一点也不讨厌她这样跟我打招呼。
    “幼璇有什么事？”
    “静芸在吗？”
    佩瑶脸色一变，她压低声响，“在！但是……妳也知道她从早自习莫名被校长抓去之后她一整天心情都很差，现在还没平复过来。”
    这个我知道，我们今天也几乎没什么讲话。“妳说我找她，要跟她讲一些事情。”
    “我不敢耶……”佩瑶一脸畏惧。
    “那我自己叫她。”
    佩瑶退开一步，我推开门，跟佳麒、馨蕙她们打招呼，黄静芸一个人坐在最靠墙的那个床位，她戴着耳机边上网，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不想理人，总之毫无反应。
    我走到她背后，一掌搭上她的左肩。
    静芸动了一下，而其他三个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气。
    她把耳机拿下来，很慢很慢的回头盯着我看。
    “我有事情要问妳，可以出来一下吗？”
    
    第45章 静芸的另一个身分揭密！
    
    投下贩卖机的饮料时，我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妳想找我说什么？讲一讲快点散，我英听才听到一半。”
    “别急。”我抛了一罐巧克力牛奶给她，“坐着谈？”
    “杨幼璇，要讲什么快讲啦！妳忘了吗？再两个礼拜就段考了。”
    我想了一下该怎么开启话题。“在我们结束生日宴会之后，来接老师的是戴东谅。”
    静芸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我不是一直对妳的特殊管道很好奇吗？当妳对我说趁早收手，免得浑身是伤的时候，我就不停在想，为什么妳这么关心老师的事情，是因为看出我也很关心老师吗？还是单纯只是想展示妳很有办法，我们在顶楼赌过，妳说妳会尽量让老师注意到妳；妳是打算用这个来显示优越感？”我摇摇头，而静芸一脸恼火。
    “学姊跟我说，她的小说被人改过了；我想她交稿的时候一定也有给一些老师看过……然后是今天妳跟校长出去谈话的时候，仪桦笑得很诡异。好像是看妳好戏。”
    “想不到妳杨幼璇也学会在背后捅人家一刀。”她撇着嘴笑，看我的眼神仍然很尖锐。“讲完了吗？如果只是这些毫无重点的话，我要回去了。”
    “训导主任只是传声筒对不对？”
    我用这句话叫住打算转出交谊厅的静芸。
    “真正跟妳有关联的，是校长，不是训导主任；我跟妳第一次去买东西吃，回到二楼看见校长跟训导主任在一起谈宣传布幕的事，妳瞪的是校长。”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推理能力，但是这么多事件在我眼前穿插，我就算再怎么笨，也要能稍微理出一点头绪来。“学姊的小说里面有藏头句，当妳知道她是调职主任的女儿的时候妳应该就在提防她了吧？”
    “所以妳认为是我下的手？”她回过头。
    没回答她的问题，我继续讲：“会这么注意老师的讯息，是因为妳也很在意；静芸，我之所以会跟妳直来直往是因为……我觉得妳也很容易懂，因为妳做事，目的通常都只有一个，不是吗？”
    为了自己。
    静芸说穿了就是个自私的家伙，所以她去关心老师的消息，肯定只是为了自己。
    “把消息故意透漏给我，以我的反应为乐只是附加价值……我记得妳对我宣示过，‘老师是我的’。
    “然后，就是我们在意大利餐厅的厕所里讲过的那些话。”我撇着嘴，尽力想露出一个微笑，“妳也很欣赏老师对不对？”
    欣赏到，近乎迷恋的地步。
    我们对望，在这一眼的当下，我终于确定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真正跟静芸有关系的，是校长。
    她会这么关心学生之间的传言，是为了保护校长；尽管我没有确切证据，但是我想颖嘉学姊的小说有可能是她改的，因为她很清楚学姊对校长怀有敌意，那篇小说她可能仔细看过好几次，然后偷偷登入学校的系统去改掉。
    如果她跟校长有关系，那肯定不是问题，她有权限。
    至于我跟她在厕所里谈的那些……没错，只有这样想才合理，训导主任只是传声筒，她跟主任没有关系，而权力能够在主任之上的，学校里面大概没几个人了吧？
    其实静芸说的对，线索很好找。最明显而且接近的一次，就是我被校长差遣去帮江宁她们买饮料，她却突然介入；在买整箱饮料时她差一点就要自己刷卡付钱。
    因为下意识对她来说，拿校长给的钞票付钱跟刷她的卡根本没有差别。
    直到今天校长来抓她讲话，我才终于把所有的线索连在一起。
    “虽然讲得零零落落，但是终于摸对了边。”
    静芸透着苦笑，她拉开座位，打开我请她的巧克力牛奶。
    “她是我妈。”
    我楞在原地。
    不是因为答案出人意表，而是……妳们母女俩也太不像了吧！
    不行，这样太没礼貌，要忍住……“这就是妳会进入道禾的主要原因？”
    “对。”她扬起浓眉，“妳也知道我的成绩足够进第一女中，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尽力在任何环境里争取好成绩；我能去跟更多人竞争根本求之不得，为什么要来这个山上学校当榜首？”
    “那妳为什么说等拿到冠军才跟我讲？”
    “因为我可以从我妈手中接下排球的冠军奖杯跟ＭＶＰ奖座；我想在那个令人骄傲的时刻再告诉妳，我是她女儿。”她低头，彷佛想象着那个光景。“但是我们没拿到……没拿到。”
    我叹了一声，“妳真的很偏执！”
    “至于她今天早上来找我，原因就跟妳讲的一样。”
    她又喝了一口饮料，像是想到很好笑的事情，她大笑几声。“我用她的计算机去改那篇小说；妳们那个学姊不愧是杜锦龙的宝贝女儿，骂人不带脏字！”
    “校长……发现了？”
    “因为登入系统都会留下时间纪录。她气得要命……也不想想看她差一点就成了别人的笑柄；算了！就算可能要被记过，我也认了，反正我做了我该做的事。”
    有没有这么别扭啊？
    明明是关心自己的妈妈关心的要死，却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去表达……傲娇芸就是傲娇芸！
    “既然都聊到这个地步了，我顺便跟妳说……我妈曾经是老师外婆的学生，所以我才跟着过去探望；在那里……哈！沈曼龄跟戴东谅两个人暗潮汹涌……妳就不知道那有多精彩！”她笑得很幸灾乐祸。末了，却又是忧伤的低下头。“其实当妳跟我说老师说我没跟她先约的时候，我就有猜到应该是她把我们的约跟其他约混在一起了；妳说戴东谅开车来接她，那八成就是了。”
    她扬起下巴，挑衅的问：“是不是玻璃心碎了一地啊，幼璇？”
    “妳也是吧。”
    “拿冠军很荣耀，第一名也是，但是喜欢自己的班导就不是了。”静芸的表情就像万花筒般复杂。“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拒绝在班上跟别人说她是我妈。”
    原来如此……身为校长却有一个妄想追求老师的女儿，而且还是同性……
    “为什么只跟我说？”
    静芸把玩着空罐，我们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我隐约听到她说——
    我惊讶到寒毛直竖！
    “……大概是这样吧？”讲出这么肉麻的话后她顿了一下，“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老师这么漂亮，妳脸圆圆的像肉饼，头发又这么卷……”
    “喂！人身攻击啊！我……”
    “……但是个性却很率真可爱。”
    “我……”可、可恶……她完全堵住了我想骂人的话啊！
    “不过妳全身上下也只有这个优点啦。”她很欠打的把我刚刚对她加上去的好感度又扣回来！她手上的空罐精准投进回收箱。“讲完了吧？那我要回去了。”她撑起身体，要走之前还很好心的提醒：“再捏下去，妳手上的铝罐会被妳捏扁哦？”
    我这瓶还没开呢。
    “静芸，妳放弃了吗？”这句话再度让她停下脚步。
    她背对着我，双手插口袋，颇有种不得不的无奈。“我不知道，妳呢？”
    “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
    “聪明人。”她笑了，但是笑得有些凄惨。“师生恋，终究只是个美好的幻想吧？”
    那句话很轻很轻。
    但却很用力很用力地敲在我心头。
    静芸就这么独自回寝室去了，只留下站在原地的我。
    多亏她那句肉麻的话，我好像也多少懂了，为什么明明我跟她这么不对盘，却还能这样聊聊天，甚至是对她抱有独特的好感。
    原来，我们都是——
    “同类。”说出这两个字给自己听，我笑了一下，终于打开手上的绿茶。
    
    第46章 接吻，确定与不确定
    
    刚考完第一次月考的那个星期五，也就是园游会要开始的前一个星期，我没打电话叫爸妈来载我回家；他们问我要去哪，我只说考完了要放松，跟同学一起出去逛街吃饭。
    但其实，我是跟江宁一起出去玩；四月多天气已经满热的了。我们相约去坐渡轮，她说要带我去吃火锅。
    吃完火锅之后，我们回到原本坐船过去的这一边，在捷运站附近眺望隐没在夜幕里的观音山，她请我喝咖啡边聊天。
    “妳们要摆什么摊子啊？”她斜倚着靠近河岸的栏杆笑问，我坐在长凳上，离她有一小段距离。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提到有关园游会的话题。
    “就玩的，射气球，还有棉花糖ＤＩＹ。”我突然想到，向她招招手，她带着好奇的表情来到我身边坐下。“江宁！我记得摆摊是在妳们表演完之后？”
    “嗯，当然啊，表演完之后就没我们的事了……怎么啦？”
    “那妳要不要来替我们的摊位站台？我们的生意一定会变得很好！”哈哈！看我多有生意头脑？
    她一楞，纸杯底部敲了我的脑袋。“拿我当广告牌啊？是不是最好还穿着拉拉队的衣服在那边等？”
    “我都没想到，这样应该会吸引到很多男……痛！”她又敲了一下！“会变笨啦！”
    “笨蛋幼璇！不敲就已经很笨了哪有差？”她瞪我一眼。
    她当真了？“我只是开玩笑嘛。”
    “我觉得不好笑，妳都没想过我的心情。就算我愿意当妳们的活招牌好了，但重点是，我很不愿意一直跟妳们老师碰面。”
    经过这个月，江宁对小薇老师变得很敏感；即便我已经不在她面前提起老师的事情了……
    自从她开口告白之后，我就算还没有真正答应她的追求，但是要约会要见面我都会尽量答应……我想知道自己究竟会不会对她产生“喜欢”的感觉，而最近这段期间，跟老师的接触也明显变少很多。
    顶多只有偶尔私底下传几个讯息而已，然后就只是师生之间一般般的接触。
    “妳要我看着妳把目光都聚焦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对不起，我江宁还没宽宏大量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啦……可是我真的只是开玩笑……”难道她真的有认真打算过吗？我看最好还是不要！小庙容不下大佛。
    “下次不可以，知道吗？”她抿着嘴，伸手来捏我的膝盖；我们私底下的肢体接触已经很频繁，不过大多还仅止于牵手跟拥抱。自从老师生日那一天，尽管她说只要我想，随时随地都可以到她那边住，但我至今也还没再去过。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我没松口，但她也不肯轻易让步；就某方面而言，被她追求真的有点满足我小小的虚荣心……但同时我也很小心翼翼地维持这段关系，深怕一个不注意，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要失控。
    我们牵着手喝着咖啡，春天的风轻轻吹来，带起她的发尾；她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又黑又直，看了让人超羡慕。
    “好想赶快看到妳登场表演。”距离上次近距离看她排练居然已经一个多月了。
    “真的？”她回过头，笑得很惊喜。
    我点点头，“虽然我就只看过妳们排练几次，但是妳在排练的时候真的很亮眼，我有跟妳说过吗？妳笑着挥手的时候真的很有明星气质！”
    “真的？”她的语调拉得更高了。
    “真的啊。”
    她笑得更灿烂，“那妳怎么不喜欢我？”
    “我哪有不喜欢妳？”
    “妳没答应我的追求不是吗？”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往这方向扯。
    “可是我们现在在一起啊。”
    “那不一样！”
    我笑笑地低下头，她继续说：“幼璇，虽然这个月以来只要我约妳妳就会跟我出来，但妳既不让我请，也不愿意答应跟我交往……关系没有确定下来，我一直很不安……妳一定要这样吊我胃口吗？”
    对，除了这杯咖啡之外，我已经很久没让她请客了。
    “妳……还是喜欢妳们老师多一点？”
    江宁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濒临爆发的火山，尽管她的语气很柔软，对我的耐心却在快速消失。
    现在才响应她说“我们当朋友就好”会不会太卑鄙？
    “那个……”我怎么觉得口干舌燥！“妳之前讲过的那个确认方法……还可以再来一次吗？”
    “妳是说……”她指着嘴唇，而我拼命点头。“妳确定要在这边？”她回头张望，确实……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是河岸附近还是满多人的，尤其今天又算是假日。
    “妳不是想知道我喜不喜欢妳？观察、观察身体反应应该很直接吧！”其实光讲出这句话，我的心就跳得好快！
    “是很直接……妳真的要试？”虽然是问句，但她已经挨近我，我们肩靠着肩，然后，她伸手来搂我的腰……我那缺乏运动又发福的腰就这样暴露在她的手心。
    “嗯！来吧。”这次，换我主动闭上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除了她的笑声之外，我还听见不远处其他人的嬉闹声。
    “要来喽。”她在我耳边说道，下一秒，温热又柔软的触感立刻覆盖住我的嘴唇！
    我微睁开眼，发现江宁早已闭上双眼，她的嘴唇轻轻贴靠着，然后微微张开嘴，啜吸我的唇……一阵奇怪的酥麻感逼得我向后仰，我能闻到她嘴里的咖啡香。
    大约过了五秒钟，她终于离开，在退开后还故意伸出舌头来舔我的嘴唇！她睁开眼睛，带着调皮的笑意。“大概就是这样……”她轻喘，与我额头相碰时，我还以为她要量我的体温。
    “我怕吓到妳，所以不敢吻得太深。”
    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亲吻，也是跟女生亲吻……我忽然感到呼吸困难，“还好吗？妳身体好僵硬。”
    吐了一口气，我才发现从刚刚她的嘴唇贴到我身上时，我一直是停止呼吸的！我用力喘着气，感受着心脏正拼命的鼓动。
    “喜欢吗？幼璇，说话。”
    “不……”我摇摇头，“不讨厌……”
    她搂着我的肩膀，我的头顺势贴近她。我在她身上找到一丝宁静的角落，努力平息着心跳。
    “只有这样吗？”
    她的语调却清楚告诉我，她有点失望。
    “怎么说……好软的感觉，妳就这样亲亲碰我，然后……我觉得有点被电到，还、还满舒服的。”
    “所以妳确定妳喜欢女生？”
    “嗯。”
    “那……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我只能沉默以对。等了一阵子，我用很小声、很小声的声音对她说：“妳可以只跟我当朋友吗……我、我其实……一直把妳当作姊姊看待……”
    她轻轻推开我，像发泄情绪似的站了起来；在我疑惑的凝视之下，她走到河岸边，用力尖叫一声，然后洒掉手上的半杯咖啡！
    我目睹这整个经过，被她激烈的反应吓得手足无措。
    她捏扁空纸杯，就这么静静的倚靠在栏杆上；她曾经狠狠地被人伤害过，也用过最激烈的方式对自己的遭遇抗议，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怕一个不小心，触碰到她心里最敏感的那根弦。
    我站在她背后两步的位置，试探性地喊：“江宁？”
    “我没事。”
    知道这个事实让人欣慰，但是我想说的是……杯子里最后几滴咖啡……滴到妳的袜子了；白色的袜子滴到咖啡会很难洗掉。
    她转身，她的眼眶里打转着泪水；捏了捏鼻子然后抹去，别开头。看到她这样，我心里也一阵难过。
    “对不起……”
    “妳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她语气有点冲的反问。
    我咬着唇，想去拉她的手，她一开始避开，但最后还是让我抓住。过了几秒后，她哽咽着开口，“真正要道歉的，是我……对不起……一定吓到妳了对不对？”
    我犹豫了一瞬，最后决定老实以告。“我是被妳吓到了……可是！我没有不喜欢妳……的吻！”
    她笑了，抹了一下脸，走到垃圾桶旁丢掉纸杯又回到我身边。“但妳心里还没有放下老师对吧？”
    被她这么一堵，原本准备好想安慰她的话变得一句都说不出口。
    我无法反驳这句话，纵使她的吻很舒服，对我而言顶多也只是“不讨厌”；我无法给她那个最满意的答案……
    “回去吧，我送妳回去。”她做了最后的定案。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痛恨，这个不善于说谎的自己。
    
    第47章 夜市的小试探
    
    段考分数在园游会即将举行的那个礼拜陆续出炉。
    国文全班只有一个满分，是静芸；我承认最近一个月晚自习比较混，所以成绩呈现小幅度下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老师放学时特地找我去办公室。
    来到她的办公桌旁边，她手机壳上还看得到马卡龙，包包上的也还在；回想起这段时间跟老师的疏离，想想还真的有些让人难过……不过也正常啦！老师跟戴东谅交往顺利，分给我们这些学生的时间自然就稍微少一点喽。
    不过眼前的情况却是有这么一点点诡异。
    戴东谅不知道是不是在聊这次段考的事情，跟八班老师——居然是她——聊得很开心，有说有笑的！
    我回头注意小薇老师，她还在改作文，是考试前一个礼拜写的；她正在看的那一篇满篇红字红线，一整个惨啊！这个字迹……怎么感觉很像是亭甄写的……
    她叹了一声，把整迭作文稿纸收进包包里，喝了茶之后瞄向我。“幼璇妳在偷笑。”
    “我只是觉得刚刚那篇文章很……”噗！真的写得很不好。什么叫做“我就好像是一只优游在海里面的爱作梦的鱼”？虽然题目是“梦”，也不要为了带到这个字而搞得这么牵强啊！
    “妳就知道我们看妳们的文章有多痛苦了吧！”
    “老师看我写的应该不会很痛苦吧？”
    “妳算是写得好的那一部分。”
    每次作文发下来，看分数也知道老师觉得我写得不错，但听她亲口这么说还是很高兴。
    她背起包包，“还是边吃饭边说好了？”后面又接了一句，“不需要跟妳的‘朋友’特别讲一声吗？”
    原本很期待的我一下子胀得满脸通红。“嗯！今天没有约……”
    “嗯，那走吧。”她拍拍我的头，就像之前一样率先走向办公室大门；我跟上去之前偷偷瞄了八班老师她们一眼，她们还在聊，就像完全没注意到小薇老师离开。
    好奇怪的感觉。
    走出办公室，靠近穿堂的时候我还以为老师会带我去学生餐厅……结果反而直接走向她的车。
    “老师？”
    “出去吃啊，在车上也可以聊天。”她对我招招手；我用跑的跑向她以及白色ＢＭＷ，心情就像得了大奖一样的开心！
    真的好久没坐老师的车了。粉红色椅套还是跟之前一样，但是车子里的香味换过了，我扣上安全带，而老师熟练的把车子倒出车位，在圆环绕了一圈后滑下山坡。
    “最近比较忙，妳也知道我接了活动组长……好不容易要结束这个恶梦了！就等这个周末园游会完毕……而，幼璇最近放学是不是也很忙啊？”
    我瞄了老师一眼，“还好啦……”咦？难道制造跟我独处的空间，是为了讲这件事？
    “那天帮我过完生日之后，妳晚上是不是没回家？”
    这句问话差点让我跳起来！
    老师的瞇瞇眼就像洞察了一切，“我给妳们家打过电话确认；还请妳爸妈不要跟妳讲，我说我会找妳谈。幼璇，那天晚上，妳在哪过夜？”
    我心里面只冒出“完蛋了”三个大字，讲起话来也变得特别小声。“去……去……去她那边。”
    “然后隔天她又载妳回来？”
    “嗯……”
    “幼璇，我不反对妳们谈恋爱，可是……这种事情要尽可能地避免……”
    “我们没有！”我对着老师大吼。声音大到连我自己都吓到！“我、我是说……我跟她没有……没有做……”
    “嗯。”老师点点头，接着就不说话了；我好想哭，但又觉得我明明没做什么，她的眼神却以为我好像什么都做了。我不知道她相不相信，可是我跟江宁……没有……
    “我相信妳。”终于，她回了我一句。
    “对不起，幼璇，原谅我已经先做了最坏打算；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对不起。”她甚至伸手来搭我的肩膀。
    “是她把我载回她住的地方……我没有拒绝……我很难过！”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双手紧抓住裙子，眼泪滴在手背上，也弄湿了衬衫领子跟蝴蝶结。
    “发生什么事了吗？”老师的语气变得很温柔很温柔，“妳的朋友我也探过芢和那边的老师了，她之前好像发生过一些事情，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是回来学校之后表现都很优良，我想她也确实很关心妳，对妳很好……幼璇愿意把心事分享给我知道吗？”
    我要怎么说？
    我要说是因为妳跟戴东谅有约所以整个心情大崩溃吗？江宁为了安慰我所以把我带回去，又跟我告白……
    我……说不出口，正因为是面对她，所以更加说不出口……
    我摇摇头，不知道她看到没。
    她像是在等，也像专心开着车，车子一路顺畅的滑下山，在经过红绿灯之后笔直开往夜市方向。
    “去夜市吃好吗？很久没来了。”
    我任由她决定；她把车子开到附近停车场入口，在等着进场的时候，她叹了一声。
    “跟我有关，对吧？”
    我错愕的张大嘴巴，而这等于也给了她答案。
    “因为妳在跟我道别之前的情绪都很正常。幼璇……我一直不敢猜。”她吸了一口气，好像也是在做心理准备。“但是从我们的互动跟妳的反应来看，我真的不得不这么想……”
    “想什么……”我的语气在发抖。
    “妳是不是，讨厌我跟戴老师在一起？”
    前面的车子动了，她利落入档，把车往前开。
    “上次星期六回学校安排事情，最后我要搭他的车离开时，我看见妳盯着我们的方向在哭。”
    她果然看到了……
    “我猜对了吗？妳不希望我跟戴老师在一起？”
    正确来说是不希望妳跟任何人在一起！
    我掏出手帕来擦脸，咬着唇，不晓得应该怎么回。
    “其实那天晚上很混乱。”她自顾自地说：“我说的是……跟戴老师庆祝生日的时候……啊，有个车位……”
    我有点拒绝去了解她跟戴东谅怎么样，可是……这会不会就是她穿着相同的衣服来学校的原因？想到这里又好奇得心痒痒。
    “简单的说……我们也没有。”把车子停好之后，她只丢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自觉望着她。她露出俏皮的微笑，就像展示般地抬起左手。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
    这代表什么意思？
    “妳跟戴……老师？”
    “还不知道会怎样，但暂时是冷却下来了。”
    我真的没想到……她居然会亲口跟我承认这件事？
    “哎，先下去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她换了一个小的包包，催促着我下车。
    刚刚一整个就像坐云霄飞车，现在应该算是……平安落地了吧？
    拉开车门，我的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
    *
    虽然很想再多听一点她跟戴东谅的状况，但实际谈话的结果，是我先出牌。
    “我跟她还不是……不是情侣。”
    吃着水煎包，被里面塞得满满的冬粉跟高丽菜烫到，我用柠檬冰茶降温，然后偷瞄她的反应。
    “还不是？”老师这次好像真的被吓到了。“妳们不是走得很近吗？”
    “她是在追我。”
    “嗯嗯，所以妳没接受？”
    “对啊……”
    “为什么？”等一下！妳这样问是觉得我应该要接受嘛！“我的意思是说……妳们感情不是很好吗？而且，那个女生很漂亮。”
    因为在我眼中，有人比她更漂亮啊！
    想到这里就气结。
    “啊！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妳在我面前，却不知道我喜欢妳”——如果我文青一点、花痴一点一定会这样跟她说。
    但我不是，我杨幼璇只是一只平凡的丑小鸭。
    “还是……幼璇不很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女生？”她径自帮我找了下台阶。
    “可以这么说……”我又吸了一口冰茶，赫然想到——老师该不会要亲自帮我鉴定吧？
    呵呵呵呵呵呵！如果老师要跟我亲亲确定性向的话……呜呜呜！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我差一点就直接把嘴巴“嘟”过去了。
    马的杨幼璇妳可以再花痴一点啊！
    “这样啊？我听说有些女生会用肢体接触来确认，好比拥抱或是亲吻。”
    哦哦！有戏！
    我忍不住期待了一下。
    “幼璇跟她进展到哪啦？”她笑瞇瞇地问，眼睛几乎快要看不到。
    我“噗”一下把冰茶吐出来！还好现在人不多……咳咳！
    “拥……拥抱。”
    “是吗？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妳们早就在一起了。”她丢掉装着葱油饼的纸袋，喝一口鲜奶茶。“那是我神经过敏了，幼璇定力想不到还挺强的……看来没问题啦！”她轻搭上我的肩膀拍了拍。
    居然就这样结案了吗？老师妳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啊！
    “如果我说我正在考虑要答应她的追求呢？”我想试探一下，但在讲话的过程，老师拼命对我招手，然后跑到卖甩饼的摊位前排队。
    “这家很好吃，我以前从大学时代开始逛这边，几乎每次都买。”排队的位置很接近路边，刚好又有公交车经过，她伸手拉了我一把。“小心，车子很多。”
    我的肩膀被她搂住，被她收进怀抱里；闻到了熏衣草的香味。
    “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一方面会想祝福妳们，但更多的是担心。”
    这是……在响应我刚刚的问题？
    “像妳们这个年纪会对恋爱，对感情好奇，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们当老师的也经历过，知道这种事情就算讲破嘴了也阻止不了！”她耸耸肩，“与其一味阻止，倒不如开放一点看待，然后……教妳们怎么保护自己，并且相信妳们的判断。”
    所以老师认为我定力很够，没问题？是这个意思吗？
    “我对江宁……是这个名字吧？”我点点头，“我对她的了解一定没有幼璇来得深刻，但是……或许是对心灵受过创伤的人的刻板印象？我总觉得那个女孩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很难被阳光照到的角落；妳无法判断她下一秒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师的直觉准得可怕！我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如果妳真的很喜欢她，就接受吧！或许以幼璇的直率跟朴实能够去影响她也不一定。”
    我很讶异，这居然是老师最后的答案……吗？
    小薇老师带着笑意盯着我，她的发辫摇晃着，我注视着她上扬的唇，一口水煎包在嘴里忘了要嚼。
    “妳要吃吗？”
    当然好！老师的嘴唇看起来超可口……呃！吃什么？
    我抖了一下，醒过来，才发现她指着招牌，“也有甜的可以选，买一张当甜点？”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吸进满满的熏衣草香。
    “那我要巧克力！”
    
    第48章 说好的约定
    
    周末有活动对我们这些住校的学生最方便了——才怪！虽然不用跑回家再过来，但是也要帮忙准备园游会要用的东西，包括椅子、桌子跟摆摊用的道具。
    星期六学校就变得满热闹，不仅住校的学生几乎没回家，负责搬机器来的同学也都来学校了。厂商赶在前一天搭建棚子，听说还有人被抓去贴位于司令台的二十周年校庆的字样！
    至于之前教室布置的时候，有些班级都把校庆当作布置的主题，听说可以加分，超心机的！对了，我们班的教室布置在一年级里面是第二名！全校第五，还不错！大家都说子涵的纸雕很加分。
    至于要拿来射的气球，家里经营过夜市摊位的同学拿来专业的空气帮浦，让我原本以为要吹气球吹到天荒地老的担忧化为乌有；说得也是，哪那么笨嘛！就算人多也不是这样用的啊哈哈哈。
    星期六晚上没什么事做，搞不好是除了留下来练习排球以外在校最优闲的一个晚上，我知道现在除了仪桦跟亭甄之外，就连学姊也莫名对我跟江宁的事情很感兴趣。
    其实到后来对她们的问题都有些麻痹了。我一直跟她们说我们没有在一起，只是朋友——这是事实！讲到后来她们问不出什么新鲜的，只能乖乖放弃。不过我还是没有呆呆的在寝室给她们问，而是跟江宁出去吃晚餐。
    可是等到了餐厅，她又说今天胃口不太好，只把汤跟面包吃完，然后大部分主菜什么的都丢给我。
    奇怪了！她之前都超会吃的，而且有那种令人羡慕到不行的吃不胖体质，她的腰永远都这么细，让人看了很羡慕。
    “妳没事吧？脸色很差耶，明天就要园游会了，妳是拉拉队的要角，不是吗？”
    “可以上场表演啦，妳不用担心。”她咬着吸管露出微笑，可是脸色有点苍白。
    “明天我爸妈早上会来一下下……他们说大概会待到一点左右。我叫他们一定要来看妳的表演！”但我当然不会傻到跟他们交代江宁的事……话说星期三跟老师去夜市吃东西，我跟她讲的那些话，不知道她究竟怎么跟爸妈说？
    “那……意思是在他们离开之前，我都不能去找妳吗？”
    “怎么可能！妳还是过来找我没关系，我妈……我妈曾经跟我说过，她可以接受。”
    “是吗？真好，妳的妈妈好开明。”
    意思是她的妈妈不会来吗？
    “我妈不可能为了这种表演放弃她的生意；我没跟妳说过？”
    “说过什么？”
    “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讲过话了。”
    总是这样。
    面对江宁，最好不要谈到老师，或是有关家庭、家人之间的事。
    在跟她接吻之后的几天，就像小薇老师跟戴东谅一样，我跟江宁的关系其实也稍微有点冷却下来；我认为应该是好事，但又觉得不太习惯……之前她每天放学练习完都会来找我，出去吃饭只要人少一点，她就会牵着我的手……
    可是因为“习惯”而跟一个人在一起，我认为很可悲。
    那是不是就算换一个人，只要跟在身旁久一点成习惯的话，哪一天失去这个人之后，我同样会感到不舒服？那就失去了“真爱”的意义了不是吗——虽然这样想有点太过浪漫了吧？
    看江宁的样子，她似乎比我更在意当天情绪失控的事；说真的我没有很在意了，况且她又不是把咖啡洒到我身上。
    可是，那样的失控……会不会就是江宁心中的那片阴影所造成的？
    老师的话就像录音笔，在我的耳边重复播放着。而且我都不知道她有心理方面的疾病；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听老师说才确定。
    “哦……”
    我继续吃着她给我的东西，她看着手机，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原来妳们钟楼上面还有故事的啊？”
    我好奇地瞄了一眼，才发现她在看我们学校的网站，页面停留在之前的校刊！
    “嗯！还有美术教室跟厕所……一整个很精彩，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知道那天钟楼上面人会不会很多？”
    “应该会吧？好不容易重新开放，对上面的景色感到好奇的学生想必一海票。”
    “我想跟妳一起上去看；约好的。”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着，似乎真的很期待。
    “好……咳咳！”我莫名被面条里加的黑胡椒呛到，用力吸一口饮料，才勉强把东西吞进喉咙里！
    “没事吧？”
    我揩掉眼角的泪水，点点头又重咳两声；接下她递给我的餐巾纸擦擦嘴，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她戴着护腕的左手。
    ‘她割腕了，就倒在胸口被刺伤的女生身上。’
    钟楼上面，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猛然跃于眼前。
    那是个悲剧，是殉情，也是情杀。
    “幼璇？”
    “啊！”江宁的担忧表情出现在眼前，我却不自觉地感到害怕。
    “妳怎么了？表情好奇怪，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摇摇头，推托说只是呛得喉咙很痛所以不太舒服。不敢说自己想到什么，甚至有点想阻止江宁再去挖校刊的灵异故事……
    我继续低头吃面，把钟楼的事情用力甩在脑后。
    *
    回到寝室，一打开门就没看见仪桦跟亭甄；学姊正在涂脚指甲。我问这两个去哪了，她回说一个去别间寝室睡，另一个说晚上要出去玩，大概不会回来。
    这都是因为今天准备园游会，形同放假的关系，就算晚一点回来也不记点。
    我脱掉外套，坐下来喘了几口气，却听学姊问：“明天妳爸妈会来吗？”
    “会啊！我还特地叫他们早点来。”
    “是为了看拉拉队表演？”学姊果然很清楚嘛！
    “幼璇，现在她们两个不在，我认真问妳一句。”她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看着我。“妳跟那个外校的女生，还没在一起？”
    “真的啦！真的。”
    她像是放心的点头，收起指甲油；她稍微打开窗户，让刺鼻的味道散掉。
    我也反问学姊她男朋友跟爸妈会不会来，她说妈妈会来，提到爸爸的时候她冷笑了一下，我想学姊她爸应该很不愿再回到这个地方吧？但她说她男朋友会来，说会介绍给我认识，这让我有点小期待。
    我们就待在只有两个人的寝室里，妳一句我一句的，等到快十二点，平常的生理时钟启动了，我们关灯就寝。
    我“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开口，“学姊，我有个问题想问。”
    “嗯？”
    “妳怎么……会想到要写寝室的鬼故事啊？”
    “妳看过啦？”她显得很惊喜。“没有啊，其他地方都已经写过了，我就只好掰一个比较不一样的。”
    “这次不再是真人真事了吼！”那个故事主要在讲寝室里某个长期遭到室友霸凌的学生去世，里面有个情节是其他三人逼得她喝马桶水……那个学生不甘心，在寝室自杀后躲在厕所里面报复……搞到我现在上厕所都怕怕的。
    学姊呵呵笑，“这件事情不能明说，所以我写了一个学校宿舍没有的房门号码……至于是不是真的，就留给幼璇猜喽！”
    讲得好像真的一样！我忍不住又开始发抖。
    “那个、那个……学姊！明天钟楼就要开放了！”我赶快转移话题，避免自己再想下去。
    “嗯。”学姊的声音听起来带了一点睡意。慵懒的嗓音听起来好舒服。
    “妳会跟妳男朋友一起上去吗？”
    一片沉默。
    我等了大约十几秒，再次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学姊？”
    “妳最好不要上去。”
    一反先前的慵懒，学姊用很冷很淡的声音说；吓得我瞬间背脊发凉！
    “为、为什么？”
    这次等得更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学姊睡在我的脚延伸出去的方向，我们是脚掌对着脚掌睡的；照理说，她的声音应该很远很远才对——
    “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不要上去。”
    刚刚那个声音……好像从我耳边发出来！
    “哇！”我真的吓到全身鸡皮疙瘩，直接从床铺弹起来！
    我胡乱伸手去摸手机，压开屏幕，屏幕透出的亮光让我稍微安心了一点。我担心的看了一下左右，右边是墙，左边是床铺的栏杆，今晚只有我们两个人睡，不可能有其他人讲话。
    我连滚带爬的踩到她那边，她一动也不动，我用手机照她的脸，她睡着了！
    靠！我全身一下子毛了起来！
    “学姊！学姊！”我伸手摇她，她睡得很熟，我足足摇了四五下她才勉强睁开眼睛。
    “妳干嘛跑过来……”
    我无视她的抗议，掀开她的棉被钻进去，“妳妳妳、妳刚刚有讲话吗？”
    她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让开位置给我躺下。“我不是叫妳不要上去钟楼吗？”她嘟着嘴，再度闭上眼睛。“吓到啦？”
    “当、当然啊！刚刚那句话好像从我耳边冒出来……一点也不像是妳的声音……”我缩着身体，忍不住往她身上靠。
    “不要多想啦，睡觉。”她没睁开眼，我点点头，也跟着她闭上眼。
    或许是学姊的被窝跟体温让我安心，也有可能是她枕头很香，头发也是；我的四肢渐渐放松。稍微躺平调整舒服的睡姿，跟学姊肩膀碰在一起。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就当我快睡着时……
    我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我赫然惊醒，学姊的脸上泛着青光白光——接着，她咬牙切齿地低吼：“妳回去妳的床位睡啦！很挤耶！”
    我再一次从被窝里弹跳起来！“哇哇！有鬼啊！”
    
    第49章 谁暗恋我？
    
    为了因应二十周年，学校的阵仗真的弄很大，班级的摊位空间也很多，动线规划清楚，节目也很充实；找芢和的拉拉队来助阵只是开场热身，钟楼重新开放还弄了个剪彩仪式，上学期三个年级的排球赛冠军队被要求在体育馆里打一场友谊表演赛，这样也可以当作一个节目！说是什么彰显团结一心的精神！
    还有其他能表演能成果发表的社团全都出动了……想想突然觉得没拿冠军跟一年级不能参加社团，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今天摆明了就是在学校玩的日子，早上进到桌椅已经被搬走大半的教室也只是同学聚在一起聊天；我的椅子也遭到“强制征收”，所以只能坐在桌子上打呵欠。
    “小幼！妳有黑眼圈耶，怎么回事啊？”
    “说来话长……”我只能无力地跟子涵这么说。
    还不是学姊害的！
    拜昨天晚上那一“吓”所赐，我翻到大概凌晨两点才睡……后来才想到学姊是因为用手机照脸……人吓人吓死人！
    我们八点开始做打扫工作，九点左右才急急忙忙赶到操场集合；听着管乐社的音乐奏起，意味着校庆典礼正式开始……不外乎就是校长跟一些来宾们的致词。
    站在司令台前的校长讲话的语气跟表情一如往常温柔，很难把当天她来找静芸气到头上冒烟的模样联想在一起。我偷偷转头回去瞄在队伍后排的她，被其他同学挡住了所以看不到表情，啧！
    致词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久，尤其是芢和的校长……可不可以不要拖这么久？我们都已经看到妳们学校的竞技拉拉队已经在司令台后面等待了啦！吼！我想看江宁！想看想看……
    终于，在来宾致词完毕之后，司仪命令一下，我们所有人全部都退到早已搭好棚子的各个班级摊位上，而司令台旁边的看台也已经聚集一些早到的家长，还有少部分的芢和学生；我很庆幸一年级的摊位是被安排在司令台这边而不是靠近器材室、宿舍那边，因为那就只能看着拉拉队们的屁股。
    当只有二十多个人的拉拉队迅速在场中央就定位时，场边响起了巨大的掌声！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江宁绑着高马尾，画着我从没看过的艳丽浓妆，她闭着眼，在眼睛睁开的瞬间，音乐一下；她们所有人一同露出亮丽微笑，随着击掌、踏步，变换队形，立刻吸引了全校超过一千人以及所有观众的视线！
    华丽的侧翻、抬腿，整齐划一，这是她们平常再加上表演前密集训练所得到的成果。随着队形在场中央变成了三群人马，她们先搭起底部，后面的女生踩着膝盖往上站稳，形成两层人墙。
    江宁曾偷偷跟我说过，她们女子拉拉队受限于身材跟力气不足，通常只会堆高到两层半，但是为了这一次校庆……她们要献上秘密武器。
    最后上去的是江宁！
    二层的同学搭出双手，她跟着节奏，毫不犹豫地站了上去——在所有人面前完成三层的壮举！她挥着手，献给所有人一记飞吻，然后双手抱胸向后仰躺！
    那是最容易受伤的时候！
    看着她从人墙后方坠落，我的心跟着提得老高，之后是第二层人墙跳下的女生，当改变队形时，旁边的女生一个一个走开去拿起彩球，先是排成圆形，然后展开成为Ｖ字形，从第三层往下跳之后就没再出现过的江宁，在队友的簇拥下来到队伍的最前端，她们随着音乐的轻快节奏跳起舞步……
    跟着最后一个节拍蹬脚，音乐结束！她高高的举起右手，就像代替所有队员向观众招手；今天天气有些阴凉，太阳藏在云层后面，但在我眼中，现在的江宁就像头上有个强力的聚光灯，她笑容可掬，闪闪发亮！
    所有人都像是看傻了，忘了要呼吸，直到司令台的麦克风收到台上来宾的掌声，所有观众才猛烈地鼓起掌来！
    好精彩！跟之前排练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们少少的二十几个人居然足够压住这么大的操场舞台，而且让人目不暇给！真的好厉害！
    糟糕……我好像，真的也要变成江宁的迷了？
    “小幼，妳哭了耶！没事吧？”
    啊？我……伸手去摸脸颊，才发现我右眼眼角滑落了一滴泪。子涵的搭上我的肩膀，“很感动吗？看到妳的……朋友在大家面前做这么精彩的演出。”
    我想点头，子涵后面冷不防穿出一道嗓音。
    是学艺。“是女朋友吧？幼璇一定是担心女朋友摔下来受伤，对吧？”
    就算给她说中了，但那揶揄的语气就让人听了不太舒服。我冷冷地瞪着她。
    “媺芬，不要乱说啦，小幼她不是。”子涵替我们打圆场，此时司仪突然说拉拉队为了祝贺道禾二十周年校庆，有一项礼物要送给我们学校；江宁手上多了一个长长的，像是用布包着的东西。
    校长从司令台走向操场，而江宁也迎了上来，那是什么东西？令人感到好奇……
    她跟校长一起打开，结果是一面锦旗！上面隐约看得出是写着祝贺道禾女中二十周年校庆的字样！
    所有人再度响起一片掌声，而就在拉拉队快速退场之后，今天的园游会也将正式拉开序幕了。
    ***
    “要不要先到处去逛一下？”园游会摆摊才刚开始，子涵这么提议。
    我们事先都已经分配好每个人负责的项目，谁顾摊位、谁打扫等等，我被分处理善后，负责把桌椅搬回教室的苦力工作，轮不到我顾摊，所以理论上算是最有空闲的组别。
    “好啊，顺便找我爸妈。”
    “叔叔跟阿姨有来啊？”子涵一副很惊喜的样子；她上次来教我做吊饰的时候我爸不在家。
    “嗯，我特别要求他们早点来，因为有拉拉队表演，而且只有这一次。”我们牵着手要离开摊位时，静芸才用夹子把摊位的招牌夹起来。
    我用手机发简讯问，结果……别说看拉拉队表演了，他们才刚刚踏出家门哩！这个时节满接近附近山上的花季，假日通常会很塞；可是他们居然现在才出门！是想塞到什么时候？
    “其实我爸妈也有来，好像快到了；小幼，怎么啦？”
    我很不高兴的盯着讯息，“他们现在才出门啦！真是的……”
    “妳不要生气啦，他们平常工作很辛苦，假日当然会想睡晚一点啊。”
    子涵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原本绷着一张脸，在看见她的大眼镜以及微笑之后，怒气竟莫名消失了。
    “刚刚谢谢妳帮我讲话，学艺那个家伙老是造谣！我看一定是她把我的事情跟老师……”我忍不住抱怨几句，换来子涵几声轻笑。
    “妳们走得有多近，我们这些之前留下来做教室布置的都看在眼里；她们私底下传来传去，还想从我这么问一些八卦，因为她们都知道我跟妳最熟……”子涵默默收紧手心，我的左手感觉到一股压力。
    “子涵？”我的心登时漏了一拍。
    “我只说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幼，之前妳有什么难过的事情都会跟我说，但是只有跟那个拉拉队的女生的事情，我几乎从没听妳提起过……甚至我在妳家看到的姜饼屋，也是事后才听说，那是她送给妳的。”
    子涵的语气很失落，她低着头，嘴角勾起一丝寂寞的笑。“我想妳应该是过得很快乐吧？所以忘了跟我说……”
    “子涵！”我停下脚步。
    “嗯？”
    我们刚好走在跑道上；现在很多班级大多都还在布置摊位，外来的来宾也都还没开始逛。这个地方太显眼，不然我好想紧紧抱住她……抱住她。
    “对不起，我跟江宁的事情没有特别告诉妳，是因为……因为……”我搔搔头，很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想妳应该会觉得我很花心……妳最了解我有多喜欢老师，甚至还请妳教我怎么做礼物送她……现在又多一个江宁，她这么受欢迎，讲说是她主动追我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我不知道，妳会不会觉得我一边喜欢老师，一边却又去巴着别校的女生不放……”
    “原来是这样啊。”咦？子涵，一点都不怪我吗？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搭上我左手的手背说：“小幼想太多了啦，妳跟老师若即若离的，又有师生这层关系横在那边，就算喜欢上别的女生我也不意外；再说，我相信哦！”
    “妳相信？”
    “嗯！小幼这么可爱的女生一定会有人追求啦！”她笑了几声，忽然低下头说：“至少……我就知道班上也有几个人很欣赏妳……”
    我的眼睛差一点掉出来！
    “谁啊？”我靠！这绝对是我这学期听到最扯最扯的消息！有没有搞错？我这个大饼脸耶！还不到一六零，头发又卷卷的，除了文科之外数学理化都烂到不行，运动各方面也没有特别突出的杨幼璇！
    “到底是谁啊？我、我为什么都没听说？”
    “她们交代我不要跟妳讲。”子涵的回答是一根食指挡在嘴唇前面。“人家只是暗恋妳啦！讲了以后见面多尴尬呀？别忘了道禾是不分班的哟。”
    “可是我还是很好奇……不然妳偷偷告诉我！”
    “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帮小幼，但只有这件不行！”
    “怎么这样！”故意用钓饵钓到我然后就跑掉吗？
    “哎呀！我也要稍微尊重一下别人嘛，不然以后谁跟我讲秘密？”她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那，小幼跟那个芢和的女生，交往了吗？”
    “还没啦……就像妳所讲的，我跟江宁，也有人挡在我跟她前面。”更正确来说，是我自己过不去……
    “谁？”
    “当然是……妳知道啦。”
    子涵先是楞住，接着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肩膀。“别想太多……反正今天就是给我们玩的，我们尽量玩吧！小幼要捞金鱼吗？我记得二年级好像有人摆。”
    连捞金鱼都有！这会不会太专业了？“我从来没捞到过耶！”
    “我教妳？”
    “好啊！”
    
    第50章 被追的苦恼与暗恋对象
    
    子涵真的很强，手巧这一点居然包含捞金鱼吗？我捞了三次都破掉，她捞三次就捞到三只！其中一次还是一箭双鵰！
    她说要送我一只，给我挑，我拿不定主意。“不然这只好了！看起来又红又金的，很漂亮。”结果那只是她捞到最大的。
    我们就这样提着装了鱼的水袋到处跑；在咬着热狗的时候遇到了子涵的爸妈。子涵她爸年纪有点大，看起来就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她妈妈比较慈祥一点，也会招呼我。我一下子就对子涵妈妈在心里加了不少分数。
    我后来又去找二年七班，也就是颖嘉学姊的摊位；学姊她们是卖小型手工艺品，发夹啊、吊饰啊什么的；她一看到我就问江宁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对吼！江宁自从表演完退场之后也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她说她会来找我，怎么连电话都没有？
    我晃回班上去看看，有几个男生正在射气球，棉花糖机器好像还没开张；大概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很难弄所以不敢挑战？
    “幼璇！去逛过一圈了吗？”我顺着声音回头。是老师！
    她今天还是配窄裙，搭配衬衫跟针织外套，脖子上还系了白色围巾，而且戴了眼镜！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右边额前的细发辫。
    “有啊！老师妳看。”我提起装了金鱼的水袋。
    “妳捞到的？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人摆。”
    “很神奇吧？子涵捞到的，给我一只。”
    她望了摊位一眼，然后视线回到我身上，迈开脚步。
    我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老师有看到早上拉拉队表演吗？”因为身为校庆活动的活动组长，所以老师早上没有来带我们集合。
    “有啊，很厉害；妳的朋友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操场上没有铺软垫，这动作很危险。”
    瞄了绿色的操场一眼，我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但是精彩极了！她真的很耀眼……她一定很受女孩欢迎吧？”
    打从那次在夜市讲开了之后，小薇老师跟我聊起江宁的话题都变得很平常。
    “经常有粉丝包围她……那个，老师。”
    “嗯？”
    我慢下步伐，而原本是跟着她节奏走的，她看见我慢，也跟着慢了下来。
    犹豫了一下下，我终究还是选择把内心的烦恼告诉她。“我跟她说了，我只想跟她当朋友……我把她当姊姊看。”
    “那她怎么回？”
    “她不太愿意接受。我想就因为她曾受过伤，所以对于每一个很靠近她内心的人，她都很珍惜，珍惜到……”我咬着唇，一时找不到词形容。
    “让妳觉得有压力吗？”老师知道？我点点头。
    “或许她真的很喜欢妳，喜欢到，想把妳占为己有。幼璇没谈过恋爱吧？”
    我摇头，跟着老师穿过司令台旁边的阶梯，其他学生看到老师不是打招呼就是请她过去；她回说“现在很忙”，却带着我走到靠近体育馆的僻静角落，这里没什么人。
    我们坐在其中一个用环保砖搭起的花圃，里面种着白杨树；我闻着她身上的白麝香，听见她说：“恋爱的心情很矛盾，我们都希望对方自由不受拘束，但是却又希望对方只看着自己；如果妳也很喜欢她，愿意受她的拘束，那还无所谓。”
    如果真的是我喜欢的人……对，我想我会无所谓！只要能在一起，怎样都好！
    “如果不是，甚至她的追求已经造成妳的压力；那妳必须很认真地跟她说清楚，跟她说妳不能接受她的理由；幼璇的理由是什么呢？是家里面不认同吗？”
    是因为心中卡着一个妳啦……“我家……我妈好像可以，我爸不知道。”
    “嗯，同性恋情……通常家里面的人会反对的。”我彷佛在老师脸上察觉一丝淡淡的苦涩？“我记得江宁的父母亲分居？她甚至自己住。”
    “老师妳好清楚哦！”
    小薇老师呵呵轻笑，“傻幼璇，面对像妳这种问题，我唯一想着的就是要如何保护妳；妳住校，不在爸妈身边，我当然更要把妳照顾好啊。”她亲昵地来搂我的肩膀。
    老师的臂弯让我感到温暖，可是又有点哀伤；这就是跨不过的鸿沟啊……“她的家庭环境不是很健全，或多或少也影响到她的心理状态；这会让她在感情面上更依赖妳吧？”
    “那我该怎么办？”
    老师一下子转移话题，“幼璇的爸妈今天会来吗？”
    “会，他们要接我回去……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来！”
    “妳跟江宁应该会见面吧？”她若有所思，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嗯，学校钟楼今天会开放，我跟她说过上面很漂亮；她说想去看看……”我突然想到颖嘉学姊的忠告，冷不防抖了一下。
    “会冷吗？”她抬起头，白杨树摇晃起来，沙沙作响。“今天风比较大，又没出太阳；妳没带外套？”
    “放在教室……”我嘟着嘴巴，老师笑笑的，但下一秒——我看她把围巾拿下来，对折后直接系在我的脖子上！
    吸收老师体温的围巾好温暖，而且带着淡淡的白麝香……天啊，我醉了！小薇老师的围巾……
    “妳等一下就要去拿外套知道吗？要小心，别又感冒了！”
    “唔……好啦。”我虚应着，想说拿了外套就要把围巾还给妳，那不如借久一点！
    趁我在心里暗爽时，她继续说：“钟楼中午才开放，不过我预计爬上去看的人会很多；她知道那边曾经是爱情圣地吧？我在猜她或许还会跟妳告白一次。”
    老师耸耸肩，“不管怎么样，幼璇一定要试着跟她沟通，如果真的不打算跟她交往，也要明确拒绝她。家人是个好理由，再不然，忙课业或是另有喜欢的人都很常见；啊，不过妳才一年级，要说忙课业也太牵强！”
    一年级的课程是真的还满重的啊。
    “幼璇有真正很喜欢的人吗？”
    接触到老师迷人的瞇瞇眼，我的心跳立刻不受控制了。
    “有。”深吸一口气，我看着她，勇敢地说出这个字。
    “是女生？”
    “嗯……”很有女人味、很漂亮温柔。
    “那就让她知道吧！”我倒抽一口气！这、这、这是要我现在就跟妳告白吗？
    “让江宁知道妳心有所属，也劝她尽快把目标放在别的女孩身上；这不仅对妳是好事，对她也是好事呀。”……原来是这个意思。
    问题是，江宁已经知道我喜欢谁啊……
    “怎么了？妳的脸好红。”
    “是、是因为……有围巾……很温暖……”我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去看老师的笑容；忽然间，我的电话响了！
    “我、我接一下手机！”我略微背向老师，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江宁！
    我回头瞄了老师一眼，发现老师也在看自己的手机，我赶快接起来！“喂？”
    ‘幼璇，妳在哪里？我刚刚到摊位上找妳，没找到。’
    “啊！我、我到其他地方逛了，妳在那边等我，我立刻回去！”
    ‘可是我已经走开了啊，妳在哪？我过去找妳……’
    要是给她撞见我跟老师在一起就死定了啦！
    “啊！学校什么景点我都很熟，妳一讲我就知道了……喂？”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我看到妳了。’
    我瞪大双眼。
    直觉回过头，换上制服的江宁手上还握着手机；她面无表情，我从花圃弹跳起来，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江宁跟老师，还有夹在中间的我，就这样再次相遇了。
    
    第51章 莫名惊悚的……发辫？
    
    她面带微笑地瞄了我一眼；我无从分辨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我超紧张的！
    “老师好。”她面对小薇老师还是很有礼貌；是维持着表面上的礼仪吗？
    “嗯，江宁刚刚的表演好精采，整支拉拉队的动作也都很整齐；一定花了很多时间练习吧？”
    “还好，平常就有在练，其实没有刻意去练习。”
    “校长找妳们来开场真是找对了。”老师也跟着站了起来，“来找幼璇的吧？那我不打扰妳们了，希望妳们今天能玩得尽兴。”
    江宁挤了一个微笑，往我身边跳了一步。“我会的，有老师的祝福还有幼璇陪我，我一定会有个很难忘的星期天。”话说完，就像是示威，她准确抓住了我的手！
    那双瞇瞇眼一定把所有动作都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对我们笑笑然后走掉了。
    老师……
    我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下一刻我的右手被用力一扯，我稍微失去重心……整个人撞进她的怀抱里！
    “呀！妳……妳干嘛这样……”我手上提着的水袋差一点掉了！
    “人都走掉了，可以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吗？”带笑般的轻快语气从头顶发出，我抬起头，她并没有笑；下一秒，她伸手拨开我的浏海，低头飞快的在我头上亲了一下！
    “唔！江宁……”
    “我好嫉妒。”她用力抱紧我，把脸埋在我的头发里；我感觉到她语气里夹带着的痛苦情绪。
    这股情绪强烈的向我袭来！她想独占我……不管是牵手还是拥抱，甚至是请客这种看似不起眼的小事……直到老师点破，我才真正意识到，江宁的占有欲有多强烈。
    “我才不过是换衣服换久一点而已，回来找妳就看到妳跟妳们老师在一起。”
    “我们、我们只是……在聊天……”
    “跑到这么安静的角落聊天？”
    我不想再辩解了，反正怎么样她都会质疑，她持续抱着我，我听着她的喘息声，才意识到她好像哭了……
    “对不起……我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终于轻轻放开我；刚刚被她又亲又抱的，其实我有点生气，但是看见她沮丧的表情之后，我的气又莫名的消了。
    这一阵子，江宁总给我一种很容易就失控的感觉；她好像要花很多很多力气去对抗自己的情绪，常常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举动……就像未爆弹。
    唯一庆幸的是，她没真正伤害过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说好喜欢我，甚至开口说“爱”……
    “妳怎么了，江宁？妳最近变得比之前还要暴躁，不像是我一开始认识的妳。”
    或许……这就是我无法完全接受她的原因。除了老师以外。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害怕失去妳，也有可能……”她喃喃自语着，我听不到她最后在说些什么。
    她的手指戳到水袋，“嗯，这是什么……”
    “哦！是、是金鱼，我刚刚跟同学去捞，她捞到送我一只。”就像是找到转换注意力的东西，我提起它，红色中带点金黄的金鱼在小小的水袋里游着。
    “很可爱。”她盯着金鱼，终于露出一丝像平常般的微笑。
    “妳刚刚好晚才过来，我还以为妳是不是有受伤……”
    “没有啦！虽然跳下来真的还满高的，但是这次演出很顺利。”她再度牵起我的手，“我们去逛吧？肚子好饿哦！演出前我通常不会吃东西。”
    “嗯嗯！那我们赶快去，我记得三年级有一摊有卖现打果汁……”
    我们走向摆满摊位的操场，她给我拉着走，忽然间，我听见她问：“我没看过妳这条围巾，是羊毛的吗？”
    我楞了一下，摸着它；这是老师刚刚借我的……
    “大、大概吧？我妈给我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只能说谎。
    她的手指轻轻从我脖子右侧滑过，“很漂亮。”
    *
    我们买了热狗、果汁，又到花园的摊贩集中区去买了炸薯条等炸物；园游会里看不到除了热狗以外的东西，大概是因为油炸很麻烦？
    “妳等我一下，我去洗手间。”我拿着半杯果汁，就这么看着她冲进去；此时学校响起了钟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十二点了！我听静芸说，钟楼在十二点钟会准时剪彩，由校长带着一些老师跟贵宾上去参观，之后就会正式开放了。
    ‘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昨天晚上颖嘉学姊特别强调过；我想起了她投稿校刊的小说内容。不干净的原因难道是因为那上面出过人命吗？究竟是怎么个不干净法？会对我们造成伤害吗？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露了脸，四月的山上偶尔风吹起来还会觉得冷，我们穿短袖，底下的裙子虽然是冬天的，但是遮到膝盖而已根本于事无补啊！
    我就这么静静等待，途中还遇到馨蕙跟佳麒，佳麒身边跟了一个眼镜男，这种美女果然早已名花有主；我难得找到机会可以揶揄她一下，似乎受制于男友，也可能是想替我保住面子，佳麒没利用江宁反击。
    我也看到不少芢和的学生；该说是因为姊妹校的关系吗？她们的制服样式跟我们真的还满像的，大概只差在配色跟我们胸前是绑蝴蝶结，她们是小领带。
    话说回来，江宁怎么进去这么久？
    我又等了大约五分钟，才看到她终于走出洗手间……
    “好看吗？”她笑问，指着新改变的发型。
    她刚刚进去明明是绑高马尾……现在马尾已经不在了，而且……
    右前额多了一条细发辫；跟老师一样的，细发辫。
    “我第一次试着绑，弄了好一阵子，让妳久等了；喜欢吗？”
    我艰难的点点头，把果汁还给她。“为什么……”
    “啊？”她咬着吸管，“因为妳喜欢啊，更何况我也想知道，如果我变得更像妳们老师一点，会不会让妳更喜欢我？”
    更像老师一点？
    我怎么好意思跟她坦白说，就算再怎么努力，江宁就是江宁，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可能跟老师像。
    “开玩笑的啦！我只是觉得这样满好看的，刚好头发也够长。”她回头眨眨眼，“幼璇刚刚不是说妳爸妈会来吗？怎么现在还没看到？”
    她一句话提醒了我还满重要的事，对吼！这两个究竟跑到哪边去了？
    我打开跟妈的聊天群组，前一条讯息原来十几分钟前收到了，没通知！她说塞车塞到不行，因此她们决定先闪到附近去赏花，等到傍晚才会过来接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说好的一起逛园游会呢！
    “不能来了？”
    “一定是我爸啦！吼！”我气愤把手机屏幕按掉收进口袋，仰头看她时却隐约发现她的嘴角带着笑意？
    “有点可惜，之前送妳回家的时候我也只是把妳丢在门口；原本以为今天有机会见面的。”她一口气把剩下的果汁喝掉，“那我们接着要去哪？我记得钟楼好像中午就要开放了……”她们也很清楚，因为有行事历！
    “那个，可是我想刚开放，上面的人应该会很多！园游会一般来讲大概到下午三四点过后人就会比较少，我们晚一点再上去好了？”
    江宁静静的仰头望着钟楼方向；我们在这边其实看不到，因为被走廊屋顶挡住，但她却给我一种很想上去的感觉。
    “这样啊……感觉人很多的话也挺扫兴的。”她露出微笑，又来牵我的手，“如果可以，我很想跟幼璇单独在那上面一下，我有话想对妳说。”
    “妳想对我说什么？随时都可以不是吗？”我故意嘟嘴装可爱，想借机钓钓她。
    她笑咪咪的，伸手来捏我的脸颊，“有些话只适合在浪漫的地方说。”
    这表示她看过钟楼的故事了吗？
    “我们现在要去哪？幼璇妳还没讲。”
    “呃……先去体育馆好了！那边应该还有比赛可以看，我们去看、去看……”
    “好啊。”她很爽快的答应了，同时，挂在她右边额前的细发辫也轻轻晃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52章 最后一根稻草
    
    我们几乎把大半下午时间都栽进体育馆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节目太多，体育馆里面的球赛没有吸引到特别多人；但是比赛过程却很精采！大概是因为三年级学姊都还有指导教练的关系，所以战术跟个人技术平均来说远胜过我们这一届……当然要撇开我们跟八班啦！
    或许是因为打过比赛，在看见八班跟二年级学姊对打时还是不自觉要为她们加油，虽然因为二年级开始就少了专业教练带队，就三支冠军队来说，二年级的实力是最差的，但毕竟是经过筛选，所以也还能勉强抵挡八班的狂轰猛炸。
    坐在观众席上，我看得很热血，但是江宁却兴趣缺缺；她一下子瞄手机，偶尔附和着我的呼喊，到最后更是……挽着我的手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这……我该庆幸来看比赛的人不多吗？不然她这个大明星，场边应该会有更多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吧？
    “江、江宁，这样不太好吧……”
    “好舒服哦，幼璇的肩膀；妳的围巾好软好香。”她在我耳边低喃，说得我耳根发烫！我差一点就要把装金鱼的水袋塞在我们之间！
    我带着尴尬又害羞的心情拉着她走出体育馆！
    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四点了，因为钟楼刚好响起整点报时；我们站的位置可以轻易仰望钟楼最顶端。新建的围墙从底下这样看，确实是挡住原本还能从底下看见一点点的古钟，但是对上去的人来说比较安全。
    操场的人好像变多了，或许是因为感觉到即将结束的关系……直到看见下午的太阳洒得整个操场跟摊位满地金黄色，我才惊觉——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的校庆，再过不到两小时就要落幕了。
    想到这里居然有点小感伤？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一起上去吧。”
    我收回视线，江宁已经急着把我拉向前；她的表情显得非常期待，让人不忍心……不忍心破坏掉。
    “我们约好的，不是吗？”
    “嗯……”即使脸上的妆早就卸掉了，我仍不禁把早上看到她在拉拉队最前面的笑容，与现在的她合而为一。是那样亮丽又吸引人。
    深深吸一口气，我想不管如何……我今天一定要跟她走这一趟。
    我也想知道她究竟想对我说什么；以及……我也有想对她说的话。
    我们踩着楼梯前往钟楼，二楼穿堂为了因应钟楼重新开放，还特地订制了很大很大的广告牌，是介绍当初创校时为什么要兴建钟楼的原因以及它所象征的意义。
    江宁对这个介绍很有兴趣，要我花一些时间陪她看。她对钟楼正好位于校地的中轴线表示惊叹。“所以上去可以看到整个学校喽？”
    “我只能说视野很好……”跟江宁说话时我不时偷瞄上去钟楼的楼梯口，上去的人不多，大多是走下来的，是因为时间已经晚了，差不多要收摊的关系吗？
    正当我们准备走上去的时候，楼梯口又有一批人潮走出；我看见其中一个人的身影时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两个人太显眼了，所以纵使身旁还挡着其他人，我还是看得很清楚。
    八班老师跟……小薇老师。
    她们彼此交谈着，所以没发现正准备绕上阶梯的我跟江宁。
    被她握着的左手登时感受到一股压力，我明白她也看到了。我今天特地戴了她送的手炼，她把手炼压进我的手腕里，就像是要在我手上制造出烙印，被她握住的手炼似乎变得很烫。
    我盯着她，但她什么也没说；两位老师持续交谈的往办公大楼的方向走，似乎完全没发现我们。
    “上去吧？”我看见江宁嘴角的笑容；平静无波，这让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们踏上阶梯，感受到楼梯间窗户吹来的风，往上蜿蜒的楼梯间充满金黄色的阳光，很亮很暖；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才踩了几阶，江宁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她站在我的前一阶仰望着我，我猜不出她的情绪。
    转瞬间，她恢复笑容，“不！没什么，好多楼梯要爬！”她仰头，直接望向最高的位置；从这个角度往上看，会感觉钟楼遥不可及！
    “对啊！我之前爬过，要爬很久，所以要有心理准备……”
    “嗯……嗯。”
    *
    我们走带跑的爬上钟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了？江宁的脚步变得有一点迟缓，到最后甚至是我拉着她走。
    陆陆续续有人下来，这表示等一下眺望景色的时候视野会变好？就算已经看过一次，我也还是挺期待的。
    一踩上最顶楼，有些发软的膝盖跟大腿立刻像是重新获得力量！一阵春风吹来，围绕着道禾的满山花草因为阳光的关系变得闪亮耀眼；我望向西边，也就是宿舍的方向，与钟楼差不多齐高的宿舍在这个距离下变得像是能伸手抓住。
    “很棒吧？”明明是第二次上来，我却像是比江宁还要兴奋！在大钟底下说话时，钟吸进了我的声音，耳朵旁边嗡嗡响着。
    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忍不住低下头，整个视线被洁白的地砖所侵占——我彷佛看见了，不存在的血红色……
    ‘就在这里。’
    小薇老师指的地方，就是江宁现在站的那一块地砖。
    案发现场。
    ‘那个钟楼上头，真的发生过命案哦。’
    ‘喜欢一个人难免会想要独占她，只希望对方注意到自己不是吗？’
    ‘她割腕了，就倒在胸口被刺伤的女生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见江宁站在老师所说的案发现场时，会自然而然地想起这些事情呢？
    她的左手护腕底下，也藏着自杀过的伤痕。
    ‘妳最好不要上去。’
    天啊……颖嘉学姊，她要对我说的，就是指这个……吗？
    “……幼璇？幼璇？”
    啊！我回过神，江宁靠近我，一边紧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来摸我的脸颊；她的大拇指轻轻擦过我的左脸，顺着手腕内侧，我一路蜿蜒，最后停留在她脸上。
    她的眼神，好专注、温柔。“妳在流冷汗。怎么回事？”
    “没、没没事……我头晕……突然有点……头晕……”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舌头大打结。她挽着我，顺势把我带到角落去；那里相对安静许多。
    “好点了吗？”细发辫晃呀晃，温暖的双手包着我的大饼脸，我被这亲密的动作弄得脸颊烫红，想点头却又被她的手撑住，一整个很尴尬！
    呜！这样血压会升高，头会更晕啦！“好、好多了……妳这样我会……很害羞！”她却笑了！低低的逸出只有我能听见的笑声，然后再度牵起我。
    明明这上面还有别人在，我们待在角落却也有种独有的私密感。我们互相拉着手，水袋里的金鱼像休息一样不动了。
    稍微调整呼吸，趁着她把目光放远观赏景色，我主动地问了。“妳想对我说什么？”
    江宁背对着阳光，她的表情有一些复杂，听到我这么问，她撇开视线笑了笑。“我只想要用很认真很认真的态度再问问妳……幼璇，跟我在一起好吗？”
    还是这句话。
    “江宁……”
    “妳不愿意对不对？”
    她早就知道答案了。
    “对不起……”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一接触到就想哭。“妳很好，江宁，妳真的对我很好……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没办法欺骗妳。我对妳的喜欢，是朋友的那种……”
    她惨然一笑。“我不管怎么做都比不上妳们老师？”
    “这不是比较的问题……妳有妳的优点，老师是老师……”
    “她喜欢妳？她说过她喜欢妳？”江宁语气稍微变得激动了些。“她像我这样对妳？关心妳？不！幼璇，她让妳难过，我不会！我会让妳很快乐，我们可以没有压力、束缚的在一起！我保证！我会比她更珍惜妳……
    “幼璇！接受我，求妳……”
    面对她这样的要求，我几乎要招架不住。
    “我知道，我相信妳，可是……”我忍着眼泪，再度紧抓住她的手，低下头！“我还是喜欢老师……对不起！”
    我还是说了。
    我终究还是，选择了老师。
    毫无转圜的机会。无论这样的心意能不能得到她的正面响应，我都还是……喜欢她。
    江宁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就连我也感受到她的沮丧；但我的安慰一点用场也派不上，我只能等待，静静等待。
    她的眼泪滴在我们交握的双手，还残留的温度瞬间变得冰凉。我也忍不住哭了，我们彼此啜泣着，然后，她放开我的手，张开双臂，把我紧紧抱住。
    钟楼上面还有其他人，可是我已经管不了他们的眼光；江宁把脸埋进我的脖子，靠在老师借我的围巾上头。我清楚听见她的鼻息，她呼出的空气几乎可以穿过围巾，温热着我的脖颈。
    后面还有一些人上来，似乎没有人敢靠近我们，我轻轻拍着江宁的背，直到她平复情绪。
    她抹了抹脸，我想拿手帕给她，但她拒绝了。
    “下去吧。”她对我这么说。对于无法接受她的感情，我还感到有点内疚，她只是摇摇头，示意我什么都不必再说。
    结束了，至少是我亲手结束与江宁之间的可能……虽然难过、内疚，可是……也不禁觉得很轻松，结束了！
    我带着复杂的心情走下阶梯，她跟在我身后；最上面这段阶梯有点陡，我回头要她小心，踩下楼的步伐也变得谨慎。
    忽然，在我背后的她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头，她却突然把手搭在我的肩膀。
    她什么都没说，我感觉到她的脸越来越远、越来越高，在我意识到她对我做了什么时，装着金鱼的水袋在坠落的过程中脱手；我还来不及呼救，脑子里响起一阵奇怪的声响，“咚”。
    我跟金鱼，一起摔到了楼梯间的转折处。
    
    第53章 妳还是来了
    
    “妳的老师曾经这样碰过妳吗？”
    她的手指触摸我的脖子，我还以为她要伸手掐我，却没想到她只是轻轻抚摸着，然后解开我衬衫第一个扣子！
    “看来没有；也是呢！万一她真的傻到把妳吃掉，她一定会有接不完的官司跟道不完的歉！妳的大腿好细嫩……”下一秒，她温热的气息搔着我的脖子……让我不寒而栗！
    “让我来教妳女人之间都怎么做吧，幼璇！”
    唔……她是认真的，她想在这里，把我给……我忍不住抽气，因为她一手伸进我的裙子，她在摸我的……不行！
    “不……”接近耻辱般的快感从私密处窜出；好丢脸！我踢着脚挣扎，使尽吃奶的力量大喊——
    “不要啊！”
    “吵死了！”她随手一抓，我的嘴里立刻被塞进一团软软的东西……鼻子闻到的香味告诉我这是——老师的围巾！
    “这个不是妳的，对不对？是妳们老师的。”她冷酷的嗓音揭晓正确答案；并且趁我注意力被转移时把围巾往我嘴里塞……我以为我会窒息，但她只是打算把我的嘴塞满，好让我叫不出声音！
    “这上面沾着的香水味，不是妳身上的味道；我在上来的时候在楼梯间闻到类似的香味……妳们老师才经过。”她的嘴角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看在我眼里却显得无比残忍。
    “难怪妳不肯放弃，她也是同性恋对吗？走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她们互看对方的眼神好暧昧……”
    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说我还没细想，她们两个旧情人一起上钟楼观景，这代表什么意思？
    把我的挣扎当儿戏，她继续解我的衬衫，最后更是失去耐性直接扯开！我接近□□的躺在她面前，眼角眨出几滴眼泪……我不要这样，不要！为什么……
    “我停药了。”
    她抓住我的头发往地上压，我忍痛眨眼，忽然看见挂在天花板的灯泡。这到底是哪里？我心里冒出大问号，学校里有这个地方吗？我来过吗？
    但她说的话又吸引我的注意——停药……啊啊！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害怕失去妳，也有可能……
    ‘是因为我擅自停药的关系。’
    她喃喃自语的这句，就是她失控的真相？
    “我一直没跟妳说，我不正常。因为心理问题所以我必须吃药，但是吃药会让我想吐，食欲不振；妳有时候会发现我吃不下，但明明我食量很大。我不敢让妳知道是因为我想妳会怕，会怕这样的我。
    “我不完美，幼璇，跟妳比较起来，我早就支离破碎了！妳有家人，我没有，妳很干净，我是脏到骨子里的；与其说我交过女朋友，倒不如说只是单纯肉体关系，别人看我漂亮、羡慕我、崇拜我，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触及我的内心。”江宁抱住我，解开我的内衣背扣，再度把我甩到软垫上！扬起的灰尘让我想咳嗽。
    “妳为什么不救我？妳为什么不愿意救我……”
    “呜……”不要！她正在咬……
    下一秒，她把我的内裤也扯掉！下半身的冷凉让我无比惊慌！
    “是不是我也要把妳给弄脏了，妳才会愿意接受我？”
    有病！江宁妳有病！等等……别碰那里！停下来，拜托……
    我求妳停下来啊啊啊啊啊啊！
    “幼璇，放松一点，我不想弄痛妳。很舒服的，女生之间上床也很舒服……”
    强烈的羞耻跟愤怒让我就快要睁不开眼睛，我用力发出无意义的单音，期盼赶快有人能够发现我……
    身上的痛苦让我几近崩溃，我弓起背部，尽力忽略她对我的触碰……
    就当我放弃一切希望之际，我好像听见巨大的碰撞声；一次、两次，那个声音迫使江宁停下动作，等到第三次时，刺耳的破裂声灌进我的鼓膜。
    “幼璇！”
    那股让我感到羞耻的碰触转瞬间消失了，是她，她来了；我还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子涵叫我的声音特别清楚，好像还有静芸……
    塞在嘴里的围巾让我很难受，我的下巴又酸又痛，沾湿的部分碰到喉咙引起呕吐感……我快要窒息，然而没有什么比得上心理上的伤。
    打闹声跟尖叫声在我耳边混成一团，江宁还大喊着我的名字请求我别离开她……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幼璇！”我先是被盖了一件衣服，然后塞在嘴里的围巾终于被抽掉，我艰难的咳了好几声，视线被眼泪弄得一片模糊。
    但是，我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优雅干净的，白麝香。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她轻轻抹着我的脸，把我收进怀抱里……我才意识到是她脱掉外套给我盖……下一秒，我飞离布满灰尘的软垫，是她把我抱起来。
    老师……
    ***
    我梦见了江宁。
    梦里的她一边掉着眼泪，但是双手一直摸我，抓我的胸部、抚摸我的大腿、臀部……我的拒绝换来爆发、疯狂的她，我一直系着的围巾与白麝香引起她强烈的嫉妒心。
    弄脏妳……
    占有妳……
    她重复着这两句话，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绝望跟沮丧；然后，我的肩膀被人用力摇晃了两下，刺眼的光芒出现在我的视野……
    我睁开眼。
    “小幼！”是子涵。“太好了，太好了……”
    还有，小薇老师……
    她眼眶里含着泪水；明明眼睛小到不行，却硬是忍住不掉泪。她紧抿着嘴，我看见她嘴角隐隐挤出一丝干涩的笑。
    “幼璇。”就连我的名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老师……”她轻轻握住我的手，用我的手背触碰她的脸。她的脸比以往都还要苍白，鼻头却是红通通的；我想用手指擦去她眼角的泪，却连动动手指都嫌困难。
    好多话想问……包括她们究竟怎么发现我的，事情究竟是在哪发生的，江宁怎么了……但最后我只能盯着眼前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很激动。我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对不起，都是我……对不起。”
    是妳救了我，不是吗？
    为何要说抱歉？该说抱歉的是我，妳的围巾被我弄脏了……
    我第二次亲眼看见小薇老师掉眼泪，她就算哭了还是很漂亮，只可惜，这次不是感动的泪水。
    很快的，保健室的老师来了，我也在围绕着病床边的人群中看见爸妈；吼……早不来晚不来，都要等到发生这种事情了才来……
    保健室老师一边帮我检查伤势，还喃喃说着连续两个学期都看到我，而且都跟楼梯有关……妳以为我愿意哦！
    虽然初步检查没什么问题，但为了安全起见，老师跟校长都力劝我去医院仔细检查；没错，是校长，她还帮我们叫了救护车，并且亲自处理整个事件。完蛋了，事情闹大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响了又停，我生平第一次被推了上去；爸妈要直接开车过去，陪伴我上救护车的，还是小薇老师。
    在车上，医护人员又帮我做了一连串的检查，多到我都记不得了。
    我唯一记得的，是老师。
    她一直紧紧握住我的手。
    
    第54章 无可避免的正面遭遇（第二季完）
    
    我的满腹疑问，是子涵事后才一一为我解答的。
    我被江宁从楼梯上推下来，还好不高，我想她应该计算过……可是我却晕倒了，接着……
    我被带进顶楼底下那间储藏室里；就是老师解释过摆放当初搬古钟上来施工用的一些器具，后来听说体育室有些不要的器材也被搬到这边来，所以里面才会有软垫跟童军绳。
    我就被江宁“就地取材”绑住，然后发生了……这种事。
    为什么会被发现呢？不是别人偶然经过，说到这个发现者，还真让我有点意外。
    是郭媺芬，学艺。
    打从我们离开体育馆之后，她就默默跟在我们身边了，但因为我们上去钟楼也都只注意着彼此，当然没发现她。
    学艺说，她没真的看到江宁推我下楼的瞬间，但是她看到楼梯间留下了一滩水渍跟躺在地上的金鱼，直觉发生了大事，所以赶快通知老师过来处理。
    没想到原本嫉妒我，甚至打算故意中伤我的，江宁的害羞粉丝，居然变成救我的人。
    江宁把我带进那间储藏室之后上了锁；听说是老师霸气单脚破门，她穿窄裙究竟怎么用跆拳道招式破门的啊！我好想看哦！但是这么危急的情况当然不会有人录像或拍照……可惜！
    至于江宁……她事后也直接送医了。整件事情变得有点复杂，除了惊动到校长之外，芢和那边的校方，当然还有江宁的妈妈也都被传唤到场了……听说江宁在事情发生过后非常非常后悔，也要求跟我见面；她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别人或是自己……
    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还是觉得事情发生太过突然；江宁她上楼之前就知道围巾是老师的，为什么要等到下楼的时候才爆发？是还抱持着我可能接受她的最后一丝希望吗？是直到最后我说出“我喜欢老师”之后，她所有的隐忍才终于都爆发出来？
    我不知道……也懒得去想了；检查的结果告诉我有轻微脑震荡，肩膀也有挫伤、背部瘀青……因为这样，园游会结束之后我还在医院多待了三天，事后也还要回诊。
    爸妈很心疼我，但是也问我为什么跟这个人在一起都没跟她们说……尤其是妈。我怎么好意思说我莫名其妙认识一个对我超级好的姊姊然后她还说要追我要带我回家跟我在一起……我怎么好意思讲啊？我最后只能推托说我叫她们早点来，就是要把整件事情告诉她们，结果她们因为塞车，临时改变主意去赏花放闪，直到事情发生后才出现，怪我喽！
    想不到开放钟楼还不到一个下午就又发生这种事，该不会接下来又要无限期封闭了吧？而且“逢九必出事”，上次的学姊是第九届，我是第十九届……不管接下来校长怎么打算，我猜这两件事一定会在道禾的学生当中流传，变成历久不衰的校园传说吧？马的刚好我就成了主角之一……管它会被人家怎么传，现在的我根本没心情管这个。
    在医院的时候只有子涵跟静芸特别来看我，还带来同学们的祝福。也帮我恶补这几天没听到的课程。再回学校已经是星期四的事情了；发生这种事情之后跟同学见面感觉好怪，可能是她们早已做好私下协议，没有人问我任何有关当天后来发生的细节。
    我由衷感谢她们的体贴。
    回到宿舍的时候，学姊一看到我连话都还没讲，先抱一个再说！
    “学姊……”
    “我就叫妳不要上去嘛！”响在耳边的声调既气愤又心疼。
    我也不想啊……啊就……就没办法咩……
    后来学姊才告诉我，在园游会的前一天，也就是我跟江宁出去约会的时候，她从钟楼的方向感觉到很不好的气息；至于有多“不好”，学姊倒是没有细讲，但是我想在那个案发现场，我真的感觉到了；似乎有一瞬间，江宁跟那个割腕的学姊的身影重迭，而我……我就成了那个……胸口被刺穿的学姊的替……
    想到就起鸡皮疙瘩！还是别想了，别想！
    我死都不会再上去那个地方的。
    哎，只能说，是祸躲不过啦……当时江宁坚持成那个样子，我根本没办法拒绝她。
    话说回来，我还是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说也奇怪，她送给我的手炼就此不翼而飞了；到底是从楼梯上摔下去掉了，还是被她自己拿走，或是之后进保健室被谁拿走……没有人知道。
    就像约好了一样，我身边所有江宁曾经存在的痕迹都不见了，姜饼屋被我姊丢掉，手机号码也变成空号。
    彷佛她不曾存在……不曾出现过一样。
    我莫名为她感到悲伤。嗯，为她。
    ***
    隔天星期五，上完课之后老师叫我到办公室去，她说她今天负责载我回家。
    欸！欸欸欸！怎么会这么突然……
    “我跟妳爸妈说好了，他们答应让我载妳回去；当然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今天杨爸爸加班。”小薇老师没有绑那条细辫子了，应该说这几天以来她都没有绑……是因为担心我看到这个发型联想到那件事吗？
    或许吧？不过，老师不管做什么造型都很漂亮啊；像她今天就绑公主头，穿了薄纱袖子的长洋装，后面有个小小的咖啡色蝴蝶结，很可爱！
    “走吧？”
    我点点头，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脚步还有些不太顺畅；这是从楼梯上被推下来时造成的伤，但跟脑震荡比较起来不算什么啦。
    “还会想吐吗？头晕？恶心？幻觉？”才刚上车，我连安全带都还没系就问这么多问题！就算我不晕也都要晕了！
    “都没有啦。”
    小薇老师露出安心似的微笑，发动引擎。
    我住院这几天，每天都来的除了子涵之外，就只有老师了。
    不管是救我的当下，还是我在保健室里醒来的时候，甚至是后来我住院，她都一直很内疚……
    在跟江宁见面前，她才说要把我保护好，结果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很自责。我很想好好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讲。
    没关系吗？我不敢想象要是让江宁再继续下去，她究竟会把我怎么样？手指都已经……唔，不要去想！
    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吗？好像也不对……
    所以我只对老师说“谢谢”。
    再怎么样，她还是适时赶到我身边；我后来才想到，老师对我是公主抱耶！连续两个学期被不同的人公主抱，第一次是情敌（？），第二次是暗恋的对象……怎么办啊我好幸福哦！
    ……杨幼璇妳可以再花痴一点啊。
    “……幼璇，妳有在听吗？”
    “有！有！”她瞄了我一眼，是那种无奈又带了点宠溺的微笑。
    我真的好喜欢她这个笑容。
    “虽然妳说有，但是妳刚刚一定在乱想！对吧？”
    吼！老师妳可以不要把我摸得这么清楚吗？
    “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比较凝重一点。”她说“凝重”，我的心跳立刻就加快了起来。
    “江宁她休学了。”
    休学？
    我原本以为她就只是转学或是被记过惩处而已，想不到……又走到这一步了啊？
    “似乎是想让她安心休养，之后就算要复学，应该也不会待在北部；我听她妈妈说，有考虑出国。”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其实在医院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思考、反省自己，我是不是真的让她误会我有可能会跟她在一起？她脆弱的心灵禁不起打击，我的优柔寡断，是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部分原因……还是钟楼的魔力使然？就算学姊开口“背书”，这种怪力乱神的猜测，说了也没有任何根据吧？
    “发生事情的隔天我跟她们母女见过面；她……她一直问妳怎么了，她想对妳说抱歉，她说她控制不住自己。我担心妳的心情难受，所以直到今天才跟妳说。”
    “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幼璇……”
    我紧紧抱着书包，回想起的是江宁开朗率性的笑容，以及她鼓起勇气，对我说出她过去遭遇的样子。
    “她很可怜……我相信她也不想要这样；其实我自己也不好……我没办法喜欢她。”
    “喜欢谁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幼璇心里有更喜欢的人，强迫自己接受她的感情也不是件好事。”
    是没错啦……
    停等红灯，老师过来握住我的手，“幼璇，妳不必感到自责，当然我相信江宁如果听到妳亲口对她这么说，应该心里会好过很多；只是，她造成妳的伤害是事实。”
    “嗯……”我迎向她的眼神，注视着她眼尾的美人痣。
    “她现在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小薇老师转向另外一边；那是江宁租赁的公寓方向。“回去跟她妈妈一起住；我想她最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家人的关心。那个孩子……”她叹息着，静静收回视线。
    讲到后面都变成要同情江宁了啦……
    车子发动后，老师主动换了个话题；我暗自呼了一口气，觉得撞到的地方隐隐作痛。果然还是暂时，不要去回想她的事情比较好。
    “话说回来，我有点好奇一件事。”
    那是在即将到我们家小区，在巷子转角处停等红绿灯时，老师主动提起的话题。她微抿着嘴，模样简直美到让人想尖叫！
    “幼璇到底喜欢谁啊？”
    我的嘴角不自觉抽搐。这、这这可以讲吗？
    “这个……唔，是秘密！”我撇开头，故意装傲娇！
    “哦？”她拉长了声调，然后呵呵笑。
    “老师笑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妳这样很可爱。”
    被她这样一说，我的脸颊瞬间烫到发红！
    绿灯了，她转动方向盘，车子顺利转进小巷。
    “我只是想亲口跟妳确认，因为……我去跟江宁谈的时候，她透漏了一些消息给我。”
    我用会扭到脖子的力道回头瞪她！
    老师嘴角含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对我的事情，幼璇很清楚，也一直很在意，对吧？”
    我？
    “妳还记得两个月前妳的‘已读不回’吗？”
    两个月前……那个时候才刚开学……
    “只回‘呵呵’两个字不算哦。”她踩下煞车，准确地停在我家门口。
    “妳很清楚吧，我跟曼龄之间的事。”
    我想起来了……已读不回。
    当八班老师莫名杀进我跟她的甜蜜晚餐后，老师传讯息问我的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她温柔的眼神静静包围着我，让我渐渐感觉呼吸困难。
    “我……老师……”
    就像是走在单行道的小巷，我好不容易躲避向我撞来的小客车，却无可避免的，要与心中所向往的那个人——
    正面遭遇。
    
    第55章 番外１－美好的夜晚？
    
    八点三十二分，我依约来到了女友所指定的餐厅门口。
    她们六点开始吃，会吃到这么晚让我有点意外；这毕竟不是火锅或烧烤，而是一家意大利面店。
    我看到她了。她就站在餐厅外头，珍珠白的短版大衣外套很显眼。我试着把车靠边停，在踩下煞车时看见了她身边还跟了一个学生；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
    那个人是……我推了推眼镜，试图想看得更仔细些，但女友已经来到门边。打开车门，迎面而来的是她手上的各式纸袋！
    “你来得好快！东西有点多，麻烦帮我拿一下。”她微弯着腰，对着我露出笑容；我接下她递来的东西，她顺势进入车内。
    “这些是什么？”还满重的。我掂了掂其中一袋，视线探向袋口。
    “是礼物啦！有些学生特别准备礼物给我。”
    “这表示妳很受她们欢迎啊！”把东西放到她身后的后座空间，我顺势往她刚刚站的方向望，果然是那个人。
    “你还不是？我还觉得我的魅力输给你哩。”
    迎向她带笑的瞇瞇眼，我特别在她眼尾的美人痣逗留了一下子，轻轻拨了她的发辫，我凑近她。“干嘛？先回去再说啦。”她笑笑的，回避掉我的碰触，回头去拉安全带。
    我小心掩藏着失望之情，踩下油门时带起话题。“东西好吃吗？”
    “还不错。她们还特地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
    “是谁准备的？幼璇吗？”我刻意试探。
    她就是刚刚陪昱薇站在店门口的人，也是平常最常来办公室，跟昱薇走得最近的学生。
    “不，是静芸。”这个名字我有点陌生，但她以唇语说了“校长”两个字后，我顿时明白了。
    “几个人过来？”
    “快二十个，大多是排球队的；刚刚吃吃喝喝聊聊天，简直快要把那里当作我们的场子……”
    我听着她叙述方才与学生聚会的趣事，一边顺畅地开着车；当经过一个路口时，她突然提醒我要右转。
    “别忘了我要先回家一趟。”
    “我没忘。”
    原本今天晚上的行程应该是我跟她一起共进晚餐，然后再陪她回家；她是她的外婆最为疼爱的外孙女，今天适逢她生日，她外婆顺势替她过生日，也碰巧给了她替外婆庆祝出院的名目。
    “妳买了什么礼物？”
    “其实没有买，是她戴了很久却坏掉的古董表；我拿去修好了要给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就为了这个，所以妳下午刻意早退了？”我故意装出严厉的声调说她，换来她一声轻笑。我主动握她的手，“不过也好，让我多一点跟妳相处的机会。”若非早退，她会自己开车过来。
    她笑声渐歇，“戴老师，专心开车！”她回握着我，感受到她的软腻掌心，我的身体忽地热了起来。
    我们十指交扣，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我感觉到一圈硬物……我才意识到，她戴了戒指！
    “妳又故意叫我戴老师。”我回以哀怨神情，但心里却很讶异。
    “这是为了避免在学生面前叫错嘛。”
    我倒认为这是她刻意拉开距离的方式。
    “等一下跟你们家长辈见面的时候，我希望妳能叫我的名字。”
    她从善如流？“好，东谅。这样可以吗？”
    虽然感觉有点敷衍了事，不过没关系，能听到她用甜甜的嗓音叫我一声“东谅”，确实能有效提振我的精神。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迷上她的呢？
    我不自觉回想着当我第一次在办公室看见她的时候——三年前她刚进道禾任教，跟她的好朋友一起回来；同是道禾的校友，而且又是让人屏息的大美女，让原本就阴盛阳衰的办公室变得更加热闹。
    她的品味、长头发以及总是带着笑意的瞇瞇眼就像早晨的阳光一样……咳！我知道这有点陈腔滥调，但请原谅我说的是内心的真实感受。
    我从她桌上的教科书得知她教国文，当时我还曾因为不能跟她坐得更近一些、有更多互动而感到惋惜；但是身处在同一个办公室，总是会遇到机会的。
    某次我正在印考卷，她也要用复印机，于是开始了我们第一次交谈。我开始注意她的习惯，她的一举一动……当我知道她仍然单身时，立刻就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
    前两年的我处处碰壁，不管是任何私人邀约，她几乎能拒绝的都拒绝了；我问她“为什么”，她的原因永远都是“现在还不想谈感情”；我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当然清楚这是百分百的借口，而从一些旁敲侧击再加上小道消息，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她有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正好就是跟她一同回到道禾任教的好朋友……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没有真正放弃！
    确实，在这两年内我也谈了几段感情，不过总是不了了之；家人一直在逼婚，但我不想随便就找个人结了，那样一点意思都没有……终于，我的努力追求在上个学期终于得到了回馈。
    然后，我们顺利交往了。
    直到现在我都还感到不可思议！
    我居然真的让她回心转意了？
    那……沈曼龄呢？
    那是我最担心的状况。在她答应我的追求当下，我们结束那次与同事的聚餐，她给了我送她回家的机会。在车上，我鼓起勇气问她这个问题。
    “我们分手了。”
    她只是淡淡地交代，剩下的什么都不愿意多说；我明白那是她内心的一块伤痛处，因此聪明的不去触碰。
    昱薇是个很棒的女朋友，就像我先前说的，她很聪明、很有品味，人长得漂亮、身材火辣得让人垂涎……但更重要的是，她个性很温柔，身为富家女却没有太多娇气，这是我最庆幸的一点。
    我们会是很适合的伴侣，我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就算是交往了，昱薇给我的感觉却总是还有所保留；我想是她没真正忘记上一段恋情。
    而从最近我与沈曼龄的互动来看，我最大的情敌恐怕也还是她。
    不想她了！今晚对昱薇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对我也是！
    尽管我们两人的甜蜜晚餐因为她要去赴学生替她举办的生日宴而取消，但同时也换来了再度与她的长辈见面的机会。之前她外婆住院时，我就经常前往关心，面对她的爸妈，甚至是外婆我都已经算不上陌生，而今天，昱薇又邀我加入她们的家庭聚会……难道说，她们终于接受我了？
    或许指间上的戒指可以说明一切。
    那是今年情人节时期送的，一只很漂亮的银戒，但她一直没戴，却选择在生日这一天戴了！
    或许是因为高兴的缘故，我们的话题也多了起来，而当昱薇的家终于到了的时候，我甚至有种不想下车的感觉；在这段期间，我们的手一直紧紧相扣着。
    “妳终于戴了我给妳的戒指。”银色而像是藤蔓缠绕的设计，是我挑中它的原因，在我心底，昱薇就是我的月桂女神。
    我们相互凝望着，情不自禁的凑近她，给他一记深吻。她害羞似的向后仰，但没拒绝，我们唇舌相碰；触碰到她温暖的嘴唇时，彷佛有人拿了把火点燃我的全副热情，我加深它，把舌头探进她嘴里；她的呼吸也变得浓重，我探向她的腰际，就要覆上胸前的丘壑……
    她右手牢牢抓住我不安分的左掌，终于挣脱了这个难忘又深刻的吻。“下、下车了啦……”她抿着嘴，嘴唇上还留着一层淡淡水光，“我去帮你开大门，你停进来。”她飞快地解下安全带后下车，在我看来，那简直是落荒而逃！
    忘了说，我跟昱薇，也还没踏到男女之间最亲近的那一步；我不知道她是否有过正式经验，但如果她之前只跟女生交往的话，那我想严格说来，她也还是处女？
    或许这也是我如此执着于她的原因之一？跟她交往以来，我数不清多少次想象着有天能拥抱她性感的身体，让她真正完全属于我……我曾要求过，但她一直不愿松口，于是我只能等待。
    但我相信，等待会是值得的。
    车库的电动大门缓缓滑开，我打下倒退档，把车正式倒进她们家的停车位。
    今天或许是个美好的夜晚？
    各方面。
    
    第56章 番外２－长辈的压力
    
    虽说跟她的长辈已经见过几次面，但我还是头一回进入昱薇她的老家。
    忘了说，昱薇她现在不住这里，为了清出空间让外婆安心静养，她换到另外一间独立套房住，不过离旧家并不远。
    “妳终于回来了！啊……还有小戴？”昱薇妈妈看见我似乎有点惊讶，但很快就回复了笑容，不愧是事业小有所成的生意人，应对进退相当熟练。“要带人回来也不说一声？吃过了吗？”
    “就是不想让阿姨麻烦我才请昱薇不说的。”我望了她一眼，巧妙地给了她一个下台阶。我没想到她没跟她妈妈说我们会一起回来。
    “我有跟外婆说。”她这句话似乎同时回答了我跟阿姨的疑问。
    “难怪！她一直念着说今天要帮昱薇过生日，除了做寿面之外还包了几个饺子；有小戴一起回来刚好，妳们可以一起吃，陪陪外婆看电视。”
    阿姨说着话，一面领着我跟昱薇两人进家门；她们家的客厅真的很气派，不管是格局、摆饰，还是家具的选择都看得出贵气，但却又不给人高攀不起的压迫感。
    我在沙发处看见她的父亲；大约两年前，她父亲轻微中风，之后左半身就一直有些不太方便，她说是因为忙于工作，疏于照顾自己导致的，所以现在案子已经不太接了。
    他看到我们两个没多说什么，只笑着招呼一声“回来啦，赶快去看看外婆”就继续看电视了。
    或许是传统严父慈母的既定印象。就我的观察，昱薇爸爸对女儿总是这样冷冷的，在医院的时候，主要是他负起照顾老人家的责任，所以能看到他与昱薇的互动也最多。
    不过今天的笑容倒是还算亲切就是。
    昱薇上楼前脱了白外套，露出里头那件紧身的深红色高领上衣，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盒子，我猜那就是她刚刚所说的，已经修好的古董表。
    “旧家这边空间其实没有很大，再加上外婆也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过来，所以她现在是睡我之前的房间。”
    “我以为妳会住在家里陪妳外婆。”
    她笑笑，“所以我现在会每天回来。”
    她的房间位于二楼走廊的尽头，我们靠近时，里面响着电视机的声音；她轻推开门，甜甜地喊了一声“外婆”，换来里头老人家的一记和蔼微笑。她们祖孙立刻抱在一起，好一副令人羡慕的温馨场面。
    “回来啦！啊，戴先生，谢谢你送咱们小薇回来。”眼前的老妇人坐在摇椅上，脚上铺着毛毯一派闲适。虽然才刚出院，外婆看起来笑容满面，气色相当好。即便年纪已近八旬，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仍看得出年轻时候的风采；这一点毫无保留的遗传到了阿姨跟昱薇这对母女身上。
    “来来来！我做了饺子，也给妳下了一小束寿面，还吃得下吧？靖棻说妳今儿个去跟小女孩儿们一块吃饭。”昱薇她们娘家姓魏，靖棻是阿姨的名字。
    “其实才刚吃饱，但是外婆煮的面我一定会吃。不过在吃面之前呢……”昱薇故意把盒子放在背后，然后变了一个别脚但诚意十足的魔术；她快速把盒子晃到老人家面前，“锵锵！恭喜妳出院！给妳的小礼物，打开来看看吧？”
    “今天过生辰的又不是我，还有礼物可拿？”外婆笑得合不拢嘴，“妳这小妮子，送什么给外婆……欸？”打开一看，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是妳之前一直戴在手上的表；我送去给别人修了，现在换过零件，表带也换过了，跟新的一样。”
    “哎！你瞧瞧，小薇就是贴心！妳舅舅那几个女儿，都没像妳这个样子……修好了，真是……”
    “我帮妳戴上？”
    “戴个表我还行！妳招呼妳男朋友；面我才刚下，但是面条细，烂得快，妳快吃吧？”老人家仰头来招呼，指了指一旁的办公桌；昱薇这才从半跪着的姿态站起来，拉着我坐在办公桌前。
    虽然房间挪给外婆使用，不过书架上还摆着以前的课本；看到我们学生时代用的课本版本，颇有种怀旧感。
    饺子大约十来个，面倒是不少；大多是我在吃，昱薇把握机会跟老人家多说说话；谈到一半，大概是节目失了吸引力，外婆关了电视，认真跟昱薇聊了起来。
    “妳啊，别一直把东西推给别人吃……戴先生，你们交往多久啦？”
    “外婆……”
    “我没问妳吶，我跟戴先生说话。”外婆突然强势起来，从原本聊在学校里的话题，瞬间转换到我们的感情上头。我赶快抬起头，面对笑容满面的已退休教授，不知怎地，我竟也感受到些许压力在心头？“你跟咱们小薇交往多久了？”
    “去年十月差不多到现在……”我望向她做确认，顺便把还装着一点面条的碗推给她。“差不多半年左右。”
    “半年还早……你们是当同事认识的？”
    “对。”
    “小薇她的脾气，很骄纵吧？”
    “外婆！哪有人跟别人讲这个的……”
    “戴先生不是妳的男朋友吗？作为长辈，了解一下妳们之间的相处很合理呀？”外婆对昱薇的抗议视若无睹，“其实我在住院那几天就想问问，只是人多嘴杂，咱们家小薇脸皮子薄；更何况，还有些不识相的也在那里头。”
    这句“不识相的”一出口，不偏不倚堵住了还想反驳的昱薇；她登时收了口，只顾低头吃面。
    我大概知道她老人家在讲谁了。
    “外婆，今天昱薇生日，是高兴的日子，有些人就暂且不多谈了。”我只能赶紧出面缓颊。
    “是嘛，也好；小薇如果早几年跟像戴先生这么正经的人在一块儿，说不准我早已抱到外孙啦……才半年啊？”老人家似乎对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够久显得有点失望。
    我笑笑，赶紧岔开话题；接下来的时间，昱薇很少再开口。
    我彷佛从她的眼角处瞄到一丝水光。
    ***
    吃饱了，我们道别外婆跟她爸妈，准备送她回家。
    其实她住的套房距离旧家大约走路十五分以内就到，不过她今天是坐我的车，所以还是必须开离她家的车库。更何况，她学生送给她的东西也都还在这里。
    进入车内，拉起安全带，她的情绪看起来还是显得颇为低落。
    伸手轻拍她的头发，她微转向我，“外婆只是随口说说吧。别放在心上。”我笑着安慰她，好不容易，我自她嘴角找到一丝笑意。
    我不禁回想着沈曼龄过去探望外婆时的光景——我记得她们还是会打招呼，但似乎互动也就仅止于此。不过在医院里头，我跟老人家其实也没能说上什么话。今天突然听到她这么说，我也感到十分意外。
    她带着笑意的嘴很吸引人，要不是车子已经发动了，我很可能再度倾向前吻她一回。电动铁门缓缓拉开，我们很快离开她的旧家。
    昱薇目前住的地方听说原本是她爸爸的工作室，前面提到，她爸爸自从中风之后就不太接设计师的工作，现在俨然要成为她的新居，我陪她回来过几次，不过也就只是知道大概位置，还没机会上去看看。
    “她从来都不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她低低地回应着；我开着车在小巷子里缓缓向前，才分神看她一眼，立刻被突然冲出来的车辆吓到。“小心！”
    “真是的，路这么窄开这么快……”我瞪了那台车的车尾灯一眼，在下一条小单行道左转。
    她的独栋套房近在眼前。我选择路边临停。
    “昱薇？”对于她的毫无反应，我感到有些疑惑。“妳……还好吗？”话说回来，我从来没深究过她跟沈曼龄为何会分手。
    我的手停留在排档杆上，犹豫着要不要推进Ｐ档；她没说话，就像定格一样；我再度陷入了等待。
    大约一分钟左右，她来搭我的右手。
    然后，我听见她略带鼻音的要求——“能多陪我一下下吗？”
    乐意之至。
    
    第57章 番外３－情侣间的测试
    
    原以为她会想要让我带她出去散散心，但没想到她却要我把车开进地下室！因为之前是工作室，为了因应客户来访，她爸除了原本就附带的车位之外又买了另外一个，我停了那个备用车位，帮她提学生送给她的东西。
    她要带我进入她最私人的地方。
    说真的，我还需要稍微备一下明天的课，还要写段考用的考卷，讲义也还没编写完成……我有一大堆工作要做！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但是昱薇的要求我无法拒绝。
    她看起来是那么脆弱；我曾见识过她在带领排球队打球时活力四射的模样，面对接导师的压力她也坦然接受，并顺利的度过，彷佛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聪明又坚强的她。
    却因为老人家的一句话，彷佛心里的那堵墙被击碎了。
    她看起来真的，好脆弱。
    我想给予这样的她支持，若不是还待在公共场合，我一定二话不说牢牢抱紧她。
    “东谅，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带你回旧家吗？”
    在电梯间，昱薇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难道是因为外婆的关系吗？”
    “不完全是；当然她确实要求过。”她终于抬起头，“另外一方面，是……是我确实想知道……”
    “知道什么？”
    “想知道我们到底适不适合。”她主动来牵我的手，“我们在一起也半年了，半年了……”
    “才半年而已还很难说。”我刻意放柔了声调，“但是我相信我们适合，别忘了，我们没吵过架。”
    “那是你能忍。”她准确却毫不留情地点破，“我知道自己很多时候让你不太开心。”
    我心底打了个突，在她的凝视之下，平常善于伪装的那一面似乎逐渐瓦解。
    “你总是在忍耐，对吧？就好比我坚持在办公室跟外面只称呼你‘戴老师’这一点。就算要约会，我也尽量都会倾向跟同事一起约，偶尔中的偶尔才会是两个人的约会。”
    “我只希望我们能够再亲近一点。”此时此刻，不用再找借口了。
    她又露出了落寞的笑容；电梯门开了，我跟着她走向大门。
    这间公寓虽然曾是工作室，但里头的装潢很居家休闲，非常的有生活感。
    “这里算是我的避风港。”她打开玄关的灯，旁边就有衣帽间。“我跟外婆感情虽然好，但跟她在一起压力也很大，她很强势。家里只剩下几个长辈，我的房间又让出去了，回到旧家让我感觉快窒息。”
    脱掉鞋子，我们一起走进屋子里；屋子的摆设很简单，也都打扫得十分干净。把东西全部放下的昱薇用力叹了一口气，就像抛丢东西一样把自己丢进沙发里……她穿着窄裙，趴躺在沙发上时，优美的臀形一览无遗。
    我四处寻找着厨房，没等主人同意就自己跑到冰箱旁边；可惜里头空无一物。我在流理台找到热水瓶，倒了一杯开水回来。
    “昱薇？”我在她身边蹲下来，她闭着眼，头发盖住她半边脸庞，我拨开她额前的发辫，触摸眼角才发现她把脸埋进抱枕里哭。
    “喝一点开水，平静一下心情吧？看到妳这样，我也难过。”
    “东谅……”我握住她的手，她又等了一阵子才撑起身体，接下我给她的那杯开水；我们一起坐着，室内唯一的光源只剩下厨房那头暖黄色的嵌灯。
    “外婆反对妳跟曼龄在一起，对吗？”犹豫了许久，我终究还是问了。
    我想，这就是她内心无法被碰触的伤。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吸了一下鼻子。“正确来说，是双方家长的问题。”
    “双方？意思就是她的爸妈也不赞同妳们往来……”
    “我爸妈也是啊。”
    “包括阿姨？”她看起来是很开明的人。
    她笑了，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看似开明不代表能接受自己的女儿跟同性别的人在一起；这是两码子事。”
    “所以，妳们分手了。”我盯着她，执意要确认答案。
    “最后结果是这样。”
    “过程呢？”
    她抿着嘴，视线显得很悠远。“饶了我，好吗？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细谈这件事……”
    “好、好，我们不谈，不谈了……”我抱住她，她的手也环住我的腰，我闻着她的发香，她似乎听着我的心跳声。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对待小孩子那样。
    把脸埋在我胸前，她的声音有些闷。“我大学的时候，曾经有段时间很想交个男朋友。”
    “有交到吗？”
    “曼龄是我的初恋，你说呢？”
    我浑身一僵，好像明白了，她刚刚说“想确认我们适不适合”那句话的意涵。
    “昱薇，我真的很喜欢妳……”捧着她的脸，我的心情一度激动，“我爱妳！”
    她温柔的笑了，伸手来揽我的脖颈，“我知道……我知……”最后一个字消失在我们的唇齿之间；我们再度拥吻，这次的吻比刚刚在车内的还要热烈。她好香，真的好香，她轻轻压上我的身体，我顺势倒向沙发另一头，把手探进上衣与外套之间，轻易地拉下它。
    一个激情的吻过后，回过神来，我的手已经贴在她的胸前。她瞄了一眼，我感到尴尬，只能默默收回。“对不起。”
    她摇摇头，双手撑在我身边，我们体内的热度急遽升高。
    终于，我听到她魅惑的问了一句。“想要我吗？”
    这个问句足以让天底下任何男人都失去理智！
    我们前往卧室，她在我面前脱掉紧身上衣跟窄裙，等于是除了贴身衣物之外，她已经没有任何遮掩。
    我着迷的望着她的美丽胴体，忍不住冲上前抱住她。
    “哎呀……你……”感受到我的生理反应，她羞得整张脸都红了。我再度啜了她的脖子一口。“先冲澡再说。”
    “要一起吗？”
    “不要啦，我会害羞……你用房间里的这间，我用外面那间。”她提议着，然后把我推进那间与卧室相连的大浴室。
    她丢了一条浴巾给我，而我已经开始在脱衣服，她害羞而躲开的行径让我乐得笑开怀。
    很快速冲好澡之后，我只包着浴巾在床上等她；我想到需要“防护措施”，还好我随时都有带……为了这一刻，我坦承自己已经“准备多时”。
    等了大概十分多钟，我的女友才终于踏入卧室；她也只包着浴巾，感觉她不只是冲个身体而已，还把妆也都卸了。
    不管化妆与否，她都是那个最漂亮的刘昱薇。
    “我突然想到……我好像没有准备。”
    “如果妳指的是防护措施的话，那我有。”把早已暗藏好的东西拿给她看时，我居然也莫名地感到害羞。
    她看到我掌心的东西时忍不住“噗哧”，关掉大灯之前她叫我把床头灯打开，我摸了一下才找到。
    接着是我们包着浴巾坐在床边的奇怪场景。
    她的头发有点湿，刚松开的发辫微卷着，我近乎着迷的望着她光裸的大腿，以及她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戒指还在。
    “我是第一次跟男人。”
    “我知道，也很荣幸。”
    她笑了笑，却在下一秒变得有些严肃，“我不知道我自己是否能接受男人的拥抱……所以我才说想试试看。”
    “不能接受……什么意思？”
    “大学时我以为自己是异性恋，结果遇到曼龄。在那之后我只跟女人上床；现在，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双性恋。”
    所以……要透过发生关系来确定？
    尽管有点好笑，但并不是不能理解。
    “如果我不能接受的话……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走下去吗？”
    
    第58章 番外４－无法触及的妳（完）
    
    她也是在害怕吗？
    “妳喜欢我吗？昱薇。”
    “如果我不喜欢你的话我会愿意让你碰我吗？”她笑着回答，我赶紧向她道歉。“只是我不确定是否有到‘爱’的程度……东谅，我知道你一直很在乎我、很喜欢我，所以……我想跟你试试看。”她凝望着我，同时拉掉了身上的浴巾。
    我应该要因为她的性感躯体而心猿意马，但，她所说的话却又让我哀伤；原来同意与我发生关系不是已经做了决定，而是期末考题。
    她笨拙又羞涩地搭上我的肩膀，左手探向我的胯间，她在发抖；而当她终于触碰到我的身体时，我并未沉浸于她的给予，而是在昏暗间看见了闪烁银白光泽的戒指。
    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象征达芙妮的桂冠……
    我牢牢抓住她的左手。
    “呀！”她缩了一下，而握住她的手腕的我很用力。“东谅？”
    “这个戒指……”一样是藤蔓编织成的桂冠，也是银戒，但形式却与我印象中的那一只有所分别！“不是我送给妳的那个？”
    昱薇一脸羞红的把视线移向别处……她知道！
    “这也是考验吗？”在车上，我摸到这个戒指，满心以为她终于把我给的礼物戴在身上，所以我根本没细看！
    “那个戒指……不合我的指围，我怕你失望，所以没跟你说。”
    “所以这是妳自己买的？”
    她露出一如往常的温柔微笑，“是我自己的，对不起……东谅？”
    我紧紧咬住牙关的站了起来，浴巾随之滑落，我没理会，而是一路踱到浴室门边。
    “对不起。”她咬着唇，在昏暗之间，我看见她默默把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拿下来。
    好不容易，我们坦诚相见，明明应该是浓情密意的时候，气氛却在此刻降到了冰点。
    “我很生气。”我绷着声调说，事实上当我发现她戴的戒指不是我给她的那一个时，我几乎要失去理智！
    我被愚弄了！被这个我迷恋不已的女人！
    这算什么？
    她凝望着我，眼泪一颗一颗的掉，我差一点又因为她这无辜的表情而上前安慰她；但我没能做到。
    终于，我缓缓走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轻轻将她压进床铺；她哽咽着，双手轻轻托住胸部，然后，她闭上眼睛。
    如果我的欲望能轻易凌驾于理智之上，面对这样的美食我不应该拒绝。
    可惜，我做不到。
    “算了吧。”
    她睁开眼，伸出双手来抚摸我的脸。“东谅……”
    “我不想把□□当作发泄怒气的工具。”我亲吻她的掌心，“但我要坦白告诉妳，我真的真的很受伤。”
    说完这句话后，我离开她，独自走进浴室。
    *
    默默把衣服穿上，我从浴室走出，她套回上衣跟窄裙，坐在床边的模样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
    “我要回去了。”
    “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了。”
    “我没有换洗衣物，要是给学生发现我跟昨天穿同一套，那会非常奇怪。”我勉强扯动嘴角，随口掰了一个理由。
    “嗯嗯。”她低声响应着，我看不到表情，因此无法猜测她的情绪。
    “我送给妳的戒指……在这里吗？”
    “你要收回去吗？”
    “既然都送给妳了，我怎么可能收回去？”我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她抬起头，转向床头柜的小抽屉，从那里取出我当初送给她的戒指；还装在戒盒里。
    我拿起来为她套上，她无名指戴得下，但确实太松了……我茫然的将戒指收回掌心。
    她语调很闷，“我没有骗你。”
    “对不起……”我伸手想抱她，却给她轻轻推开。
    “你买了我不能戴的戒指，我戴了不是你送的戒指……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露出了苦笑，我托起她的脸，却只吻到她的手心。
    “那……我先回去了，妳好好休息。”我把戒指收进口袋。“这个……我换过适合妳的尺寸后再送给妳？”
    她无声点头，“我看今天晚上大概不用睡了……你好好开车，小心点。”
    “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妳看起来很累。”
    走出她的公寓大门，我与她互道晚安，算是为这个一团糟的夜晚画下句点。
    回到车内，我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回想着她带着我要进家门前时说的那句话——“想知道我们到底适不适合。”
    我把戒指套进手指里，很尴尬的是，对我的无名指来说太小了，想要当尾戒，又嫌太大……
    我们不适合，吗？
    就像这个送给她的戒指一样。
    不知怎地，我的视线突然变得一片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季正式结束，幼璇与昱薇两人感情的开花结果，请期待接下来的老师外带－Thi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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